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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罗绮云

宋初年来到一片莲池前,那淤泥中的荷叶已在秋风中破败枯黄,周遭清幽安静。她抬起手,在一旁的廊柱上轻敲三下,身后便出现了一个青年男子,“大人,刘侃的书房业已查过,没有发现。”

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几番斟酌后才开口。

宋初年目光平静直视前方,压下心底微小的烦躁,点了点头。

“那,大人,布军图该如何是好?陛下那边只怕不好交代。”

布军图是当今陛下为防宫中护军生有异心特意制作的,其中不仅有皇城禁卫军的值守情况,更有皇帝培养的亲卫之一紫薇军的布防图。

这布军图的一半一直存放在刘侃这里,便于他抽调紫薇军行事。

宋初年此来的目的就是收回刘侃手中的北宫布军图,她才知道,刘侃也是陛下的人。在接到刘侃出事的消息后,宋初年第一时间便派了人去取,结果在原本的藏匿地点却一无所获。她不得已亲自来了一趟刘府,表面随大理寺一起查案,实则命令下属搜查各处。

宋初年稍一沉吟:“你们确定,东西已经不在刘府了?”

“我等严密搜查,无果。”

她轻嗤:“也是,若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们也不必占着璇玑卫的位置,早日请辞为好。”

如今线索全无,一团乱麻,连嫌犯是否为刘府中人都无法下定论。

况且刘府上下连带仆从一共有七十几口人,一一排查太不现实。

按理说,若是布军图在他死之前就丢了,刘侃应该是没心情办他的六十大寿了。

若是死之后丢的,那么,杀死刘侃的凶手是否和偷走布军图的是同一个,或者说同一伙人呢?

思及此,宋初年道:“赵璇,你吩咐下去,让他们盯着刘子陵。”

赵璇低头应是,“大人是怀疑探花郎?”他语气带了些探究意味:“确实,哪有人在自己父亲六十大寿的时候出门祭拜亡妻?莫不是和刘侍郎发生了些冲突?但看他的表现,父子俩也不像有什么深仇大恨。”

宋初年回身,脚步一转,“你少说些废话,带我去找刘子陵的小妾。”

“是。”

赵璇摸不清楚自家大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了不挨骂,乖乖闭上了嘴巴勤勤恳恳地带路。

拐过一处回廊,近了可瞧见青砖黛瓦围起的小院。宋初年动动鼻子,还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她眉峰蹙起。

赵璇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大人,这人还是个药罐子呢。”

宋初年迈上台阶,敲门。

片刻功夫,里头走出一个女子,虽作了中原打扮,但从对方深邃的眼窝和异于常人的眼瞳可以看出,是苗疆人。

女子身姿绰约,脸色红润,怎么也不像重病之人。

宋初年开门见山,“在下大理寺正,有话想和夫人谈谈。”

女子一听,急忙侧过身,将人迎进来。

“郎君尚未回来,妾不便请二位进内间,多有失礼,勿怪。”说着行了一个标准的妇人礼仪。

宋初年温和浅笑,“无妨,夫人的中原话说得真好。不知如何称呼?”

“妾身姓罗,名绮云。”

“罗娘子,今日叨扰是为刘公罹难一事,事发当时罗娘子身在何处?”

罗绮云低着眉,向她一拜,“大人,妾和此事绝无关系啊。当时妾在偏厅伺候主母与众位夫人,大官人正在宴厅,妾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和她了解到的相差无几。

罗绮云这厢解释着,发觉宋初年的目光落到了她的手上。疑惑道:“大人?”

罗绮云的手不算柔嫩,但上头的一小块黑斑还是格外引人注目。

“罗娘子的手是?”

“哦,妾煮草药时不小心烫伤的。”

宋初年发现了木架上晾晒的药草,“罗娘子可是身有不适?”

“大人误会了,妾身体康健,只是主母前些日子患了失眠之症,妾略懂医术,便选了些药草熬制成汤,多少能缓解一二。”

“失眠之症?”宋初年蓦地一笑,“罗娘子真是温良孝顺。宋某有一不情之请,恕某唐突。”

宋初年将一直跟在后头一言不发的赵璇推了出来,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膀,“这是宋某的下属,近日刚巧也睡不好,办差事都不精神。不知罗娘子可否将那药草分出些给他试试?”

赵璇和宋初年配合多次,当下默契地接过了戏,揉了揉额头,叹气道:“是啊,这失眠之症着实难受,再这么下去,恐怕我家大人要让我收拾东西回家了。”

罗绮云愣了愣。她并不是深闺大院里的天真小姐,几句话功夫便瞧出了宋初年的意图,主动将刚刚包好的一包药递给她,低声细语道:“大人客气了,这些药大人想要多少,都可以拿去。”

倒是个伶俐的。

宋初年心内暗赞一声,接过药丢给了赵璇,“好好谢谢人家罗娘子。”

她转身出了庭院,赵璇小步跑着追上来。

“如何?”

“里面都是些普通的药材,没问题。”

宋初年看上去并不在意,她道:“不妨事,你叫人跟着刘子陵,动作小心些,其余的我自有打算。”

宋初年嘴角溢出一丝笑。

她看过刘侃书房内的机关,若是外人,绝无可能没有一丝痕迹将其解开。最好下手的,正是刘侃亲近之人或是心腹之人。

刘氏,刘子陵,抑或常顺。

而布军图早不在府内,说明已被人送了出去。

这几天里出过门的就只有刘子陵了。

“不只是他,还有刘氏与常管家,你派人查查他们都与何人密切接触过,一个都不能放过。”

赵璇应下,又道:“罗娘子呢?不管她了吗?”

“她么……”宋初年眉目舒展开来,“是徐弘义的事,我懒得管。”

疑点太多了。刘子陵和刘氏的矛盾,刘府闹鬼的传言,还有刘侃离奇的死法。

她脑中整理着条条线索,冷不防旁边插过来一句话:“大人,刚刚迟玉姑娘来传话,说是明月郡主请您玉人何处一叙。”

宋初年眼中尤带茫然:“说我没空……”

赵璇躬下身:“明月郡主还说,这是您上回欠她的生辰宴,这次的花费得您请了呢。”

她呼出一口气,“也罢,早还完我早清净。”横竖现今进退两难,暂且放放,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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