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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作为整件事最大的受益者冉芷纾一直感谢自己出色的洞察力。要不是自己像只狗一样灵敏的嗅觉恐怕她宣子姵还真的是要瞒天过海一辈子了。按说子姵瞒不瞒天过不过海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可是谁叫她是宣子姵呢!当年骆佳差一点就做了自己的如意郎君——跟别人比不敢说,但跟子姵这个穷鬼比,自己就是公主。要不是一群室友死拦着不让,也许故事的结局就完全不一样了。虽然事情过去了这些年,但是她还是不服,她要让那些顽固地认为自己不如子姵的人看看,到底谁比谁更差呢!

所庆幸的是子姵这些年还是那样子,不管下了多大的决心,最后还是屈从于大多数人的意志,见了面还是那个傻白甜,就算被算计了一千次,第一千零一次还是不长记性。这给了她觊觎她的机会,在没有这件事之前,她只是偶尔向那些关注所有过往故事的人们揭露一下子姵窘困的日子,而翰霆的事算是个意外大礼。

她一直在回想她应该在什么时候就发现异常了。仔细溯源其实将整件事公之于众的节点还可以往前推很多。她记得每次见面一些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她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没多想一点呢。她记起有一次过年,自己死皮赖脸的打电话费尽了唇舌子姵才答应了来和同学们吃顿饭。当然来了她就不会放过她,不管子姵乐不乐意她还是跟她去了她的住处,没什么特别之处,学区出租房,她是开食宿生的,屋子里十几张铺位,有七八个孩子在。那会很多人出去打工,过年也不回来,孩子一直托管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但是她应该注意到那个小不点的,长的像从年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可爱。至到这一次大年,其间有十来年子姵以各种理由错过了面世。后来她还换了住的地,没人知道她确切的住址,这一次她想了各种办法查到了子姵的住处,在年二十九扣开了子姵家的大门,杀了个她措手不及。

翰霆和含薰是后回来的,十几年间两姐妹出落得有模有样的,两人大相径庭的长相不会让人联想到她们会有血缘关系。

但是这些事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她冉芷纾,很多人没见过二十几岁时的子姵,那会的她和现在的容貌还是有很大的差别,而十几岁的翰霆出落得就像是又一个子姵,让人不得不感叹基因的强大。而诡谲的冉芷纾从翰霆身上还探到了一点不一样的感觉,那是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不能问,子姵这么捂着肯定有她不可告人之处。不过她还是旁敲侧击打听到翰霆的年纪,按照翰霆上学年级推算他的出生日期,再往前推就是子姵怀他的时间,好巧!那一年有个人回来过,子姵也去了,据说一群人醉的不成样子。

冉芷纾从不相信什么巧合,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孕育出的结果。她自有自己的办法,她用随身携带的相机偷拍了翰霆,然后发给那个大江之滨的日不落之城的人。然后就上演了世纪夺子大战。作为幕后黑手和受益人,她为自己的聪明喝彩,更为自己的选择开心。

要不是当年和子姵在一起,当年的洛佳怎么会多看自己一眼,今回怎么能搭上蒋辰这班快车。子姵清楚冉芷纾的那些小心思,只是她从来不这么看这些事。不说蒋辰,就说洛佳吧,子姵觉得就算没有自己和他交往那档子事,芷纾把他收入囊中也是轻巧点事。只是那时候冉芷纾太高看洛佳了,总以为攀得上他是自己一生不可逾越的高峰,其实洛佳攀龙附凤的心急急如老君如意令,只要她芷纾主动出击,洛佳会立马摆到在她石榴裙下。有了子姵在先,反倒给他俩之间平添了道屏障。

从某种意义上说冉芷纾和洛佳再合适不过了,这一点只有身为两个人好友的子姵再清楚不过了。要说在整件事中芷纾唯一的错就是不该跟全世界人说自己的不是,她自以为是的聪明恶心到了子姵不算,主要是犯了众怒,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他在他一直自认为风生水起的一群看客中声名扫地了。

所有人都觉得子姵再次被耍了。只有子姵自己不觉得。其实他比谁都清楚事实的真相,只是她不想觉得,她历来觉得冉芷纾是她头顶一堆树叶中的一枚,她无法做到关注每片叶子,树叶和透过它缝隙漏下的丝丝缕缕光线一样的美好,可是如果没有阳光,她真的无暇顾及它们的美好.。这也许是树叶的悲哀,但树叶觉得是子姵的遗憾,你凭什么忽视我,以至于挣脱我,你就应该在我的荫蔽之下,没有我你如何见得这美妙的光阴一隅?换而言之我和阳光是一样的美好,而最不和时宜的即是你,在我凋零之前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冉芷纾就是这众多树叶中的一枚。如果说大多数人都不待见冉芷纾的话,那谁会比屎上身的当事人更为之作呕呢。

“聪明?”子姵不无嘲讽地回应含薰的问话,“混迹帝都就算是聪明人啦?你要是跟她相处一回就知道了,什么叫笨蛋了。”含薰对妈妈的评价向来有所保留,老妈在她眼里就是个神话,什么东西能难倒过她!自己从小到大的题理科文科的,就没有她解决不了的,在她眼里这是个遍布笨蛋的世界。所以先别管她说谁笨蛋,你得看看有几个不被她说成笨蛋的人。“谁跟你在一起都变成笨蛋了,没你漂亮没你聪明,这也是她的悲哀。”别的话子姵可以迁就,这话子姵不可能认同,要怎么说才能让含薰相信芷纾的笨不是她子姵构建的,“我跟你说她光高考就考了四年诶!然后每年都是平时回回考第一,到了高考就倒第一。”含薰还真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平时抄的吧。”“不不不,她不抄,从来不抄。”含薰还是不信,“那是你不知道吧。”“她真不抄,我们考试的时候在一个考场,有人抄大家都知道,她上学时候特傲气那种,虽然学习不咋地,但上学那会不都那样吗,谁也考不过谁都不服。”子姵继续解释她的笨:“她每次背题,连数字都背,有一次我们出了一道一模一样的题,只是数变了,结果她把原来的答案原封不动的写上了。还有,她背书连标点符号都背得出,啧啧啧!还有,你知道吗,上学那会都熬夜嘛,她熬不住的时候就自己掐自己大腿窝子,咱先不说疼不疼,你说自己都困的不行了,愣挺,有意思么!根本不在状态,能学会什么!一般我们也就临考前几天偶尔开开夜车,她是常年如此以往,脑壳坏掉了,还能学出个球啊。”含薰觉得妈妈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而且是正确的,虽然自己只是上了个普本,但是要不是妈妈言传身教恐怕不知道考成啥麻子样了,在这一点上她觉得老妈觉对是个神级的存在。“不过她那一套笨蛋方法到社会就非常有用了,吃苦耐劳,有毅力,能坚持,嫁给谁都错不了,就是——这卖相差点,一朵花还没开就立秋了!哈哈哈!”含薰不比妈妈笑得开心,“你呀就是一副伶牙俐齿,到真张的时候就怂了。”两人一顿掰扯,这是子姵的强项,她又回想了一下当年,在寝室里十几个人自己也算是舌战群儒了,而芷纾则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士,子姵觉得她的肉没白吃也没白长。

这是她和她之间仅有的快乐,之后的之后,快乐如盛夏将尽的景色,渐颓渐衰。以后的以后子姵在所有人提及这些事的时候也会像讲别人的故事一样叙说着那时那日的情景,只是她再也没有那样的心境。

所有的事终有尘埃落定的一天,要分别的心芷纾的一点也不比子姵差。芷纾知道不管事情变成什么样子,她还是正月十五打灯笼——照旧和大家互通有无,作为人生赢家,她在同学中的地位比之前更上层楼,而这些子姵都不配拥有。

不管这些人闹得再凶,还是翻不了同学会的天。从学生时代一直到现在牢牢把握着话语权的人就是子姵的死党、同党时雨。自从蒋辰的事闹起来以后有那么段时间时雨和子姵之间像和所有人一样变得很微妙,时雨虽然知道的不比其他人少,但是老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站在一个成年人的角度,一件事出了,已经不是单纯评价个中人物好坏的问题。因为就算杀了芷纾,事情也已经出了,至于蒋辰她是孩子的生父,她对孩子的心不会比子姵差。所以比起其他人她算是好很多,至少她从不说什么,她帮不上忙,也不去裹什么乱子。

子姵不喜欢别人过多的过问自己的生活,再好的朋友也不能,时雨恰巧是那个再好的朋友,可是时雨是特别懂子姵的那个,她知道子姵就那点德行,和谁都保持着一纸之隔的距离感,她就遂她的愿,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就绕行。所以他不枉子珮那句‘知我者雨也’。

而对子姵,时雨虽然表面上不是很关注,但是实际上帮助一点也没有少。要说最早知道子姵变回一个人的是时雨,最早知道子姵有两个孩子的也是时雨,在保守秘密这件事上,时雨绝对可以做到守口如瓶。善于理解人间疾苦,体恤民情,这和她的警督身份匹配,人生的高度决定了态度。这也就解释了她为什么可以理解冉芷纾——那些生活中的小人物为了生存使出各种小伎俩也再正常不过,蝼蚁尚且偷生嘛!

但在感情的天平上她还是会向子姵倾斜一些,对于把全部精力放在孩子身上的子姵,她更担心表面上什么事都没有的她哪一天忽然崩了。大坝在倾覆之前也许只是以一个小小的蚁洞作为开端的,光鲜亮丽的只是外表,内里其实早以千疮百孔。不过她最近很忙,省城的马哥最近有几个协查通报把她忙的焦头烂额的。公安系统就是这样,没事的时候好像很清闲,忙起来就是人仰马翻。十几年前的失踪人口,毕竟当年的技术手段有限,留下的有用的信息就那么点,到最后也是没什么头绪。这种事急不来,暂时也就只能缓一缓了。她从出校门就干这一行,一晃十几年了,这种事也算是司空见惯了。

这天中午饭后的午睡他竟一点睡意也没有,她想了想,好像好久没和傻子老铁子姵通过电话了,不知道这哥们干嘛呢!她想起来去年一个同伴同学孩子高考完事就得了抑郁症,一晃一年了,好好坏坏的,还在北京看病呢。想想子姵,比这个同学更甚吧,这翰霆老七,还有老弟一系列变故也是够他喝一壶的了。而她一门心思都扑在孩子身上了,现在孩子一走估计也得把她闪够呛,这种情况更是高危吧!还有就是朋友圈,她无意中发现子姵居然删光了所有的朋友圈,以前她只是偶尔会设成三天可见,可见这次她的心情是坏到了极点。她的朋友圈里有很多她特别喜欢的东西,要不是心情差到了极点她怎么会舍得删掉。她记得有一段得到它盛赞的围城开场之初的文言文,她可以深刻地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热情。时雨清楚地记得上学时候大家都特别不喜欢文言文,说过很多抵触的话,可是那会就感觉到子姵说的不是实话,她是个真实又自我的人,她喜欢的就是喜欢,就算为了迁就全世界表面上说些违心的话,但最后她还是会遵从自己的内心。就像爱情,无论大家怎么说蒋辰的坏话,在她或者他心里他们都是彼此不可替代的最爱。若干年以后风起云涌之时也再次证明了这一点。人就是这么顽固的动物,不管套用网上多少时尚的词汇来评说,记忆就是这样不可磨灭,因为爱真真实实存在过,并在以后延展。她又不自觉地想起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只要想到起子姵她就不可避免地想起这些,她心里的那丝歉意又悄悄翻腾,隐隐作痛,那会自己好年轻,因为一时的喜好误了闺蜜的幸福,她想她该也像自己一样总有回忆作祟。她真得打个电话,为了自己心里那丝歉意,为了这个蠢蠢笨笨让人不省心的家伙。

赶巧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响了,巧不巧,就是子姵来的。她不存子姵的手机号,但一看来电显示就知道。电话一接她客套的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我正睡不着觉琢磨要给你打电话呢赶巧你就打来了。”子姵认识时雨有十几年了,啥时候见她这么客套过,一时想好的话竟有些尬了。时雨冰雪聪明,她知道子姵肯定是想多了,自己可不会没事跟她客气,一堆话就赶着倒出来了。时雨少有的可以拿出自己温润的一面,她这一面同事就不要说了,她在工作拍档那里是典型的硬汉形象,只怕是连自己的老公和孩子看见这样她的机会都不多。子姵知道她是真怕自己变成精神病,不过她觉得时雨真是想多了,自己心大的很,就算全世界都疯了,自己也不会疯。她早已过了能疯会疯的年纪,死她也试过了,可是没办法,还得活着,日子得一天天过。过了那阵子她就想开了,有含薰和翰霆她没时间再理会什么叫困难什么叫流言蜚语,这世界再没有什么可以伤到她,唯一让她伤脑筋的就是明天的早饭是否已有了着落。

时雨一直以为的伤害可能在年轻时代确实存在过,但是对于子姵来说那样的时代早已一去不复返。一些事情是十几年前那个特定的历史条件和环境的产物,时过境迁吧,现代社会就这一点好处,过去很多人深以为意的东西,转瞬就烟消云散了,没有人会因为一件事而改变一生,可能一些事情的影响会长久存在,比如翰霆就是挥之不去的结果。作为后续的负效应就是子姵几十年来再也没有喝过一口酒,以至于他会喝酒的事被很多人你都淡忘了,认识她的人对她的印象都是滴酒不沾,但没有人知道她不碰酒甚至是讨厌酒的真实原因。除了这些在没有别的了。子姵心里确实曾经期望着久别重逢,可是自从有了翰霆以后她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她不得不过起了远离人群的孤单日子,她不敢去也不能去,这么多年他们娘仨得以过着安生日子得亏躲得远,除了娘没人知道翰霆的存在,连紫玫知道翰霆也是这几年的事,无论谁问她都咬死口,绝不跟任何人说出之真相。而至于蒋辰,自己的家里人也没有几个见过的,就算当年见过也只是一面之缘没人记得他姓甚名谁,长什么样,而翰霆长得又极像自己,所以就算猜破天也猜不到蒋辰的身上。不过子姵千算万算还是没算过天,芷纾这个猪猡一样的家伙一见到翰霆就起了疑心,她不追问子姵关于翰霆的身世,就算子姵不说她也还是猜到了,并且作为一份厚礼把这个秘密献给了蒋辰。子姵遁世十年,还是没有逃过命运,她连恨芷纾的时间都没有,就跌入了夺子大战的泥沼。

这是子姵唯一一次和别人谈到了蒋辰的那位女皇,“她真的很适合她!”时雨几乎要笑出来了,不是讥笑,是对蒋辰的痛恨的笑,“就你这话生生把那个爹气昏过去。”子姵就奇了怪了这有什么可气到他的,子姵是发自内心的承认蒋辰现在的老婆真的很适合她,尽管蒋辰对于子佩这样的看法咬牙切齿地痛恨,他更愿意看到一个女人死去活来地爱他,为了他拼个死去活来,放弃世界。这个人最好是才貌双全的子姵,可是,可但是子姵偏就不是不是那个,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真真招人恨!子姵跟蒋辰老婆谈一次话以后就喜欢上这个女人的气度,这也算是应了那句话,正所谓英雄惺惺相惜。子姵一直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有度量的女性,要是个男人她觉得还有一半的可信度,可是偏偏是个女的。不过她最终还是信了,与其说她信了她的气度,不如说她信了另一个自己,那是她心里的另一个自己,她贤惠大方,行事作风果决,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在异度他乡她替自己爱着那个心爱的男孩。她觉得自己要是有她一半的度量也不至于过到今天这步田地。所以她放心把他和他都交给他,她不要去抢,这一次不是装清高,是折服。不管全世界有多少种猜测,这就是唯一的结果跟答案,而她不需要被全世界理解,只要她和她还有翰霆三个人理解就好了。

这样的故事不要说芷纾这样的人就是时雨也想不透,有时候我们高估了人性,但大多数时候我们是被自己内心那个狭隘本我迷惑了。一群同样优秀的人才不会让事情朝坏的方向塌陷。

时雨不关注那些没屁眼的陈年烂事,她觉得时下子姵有两件事可以做,要么找个男人嫁了,这个比较靠谱,找个养得起她的,下半生就享清福了;当然以子姵的个性说说也就算了;那第二件事就比较靠谱,她必须找个事做。然后她提出了很多切实可行方案,也确实子姵活到现在干过的行当还真是不少,开过小超市,学过美发,干过出租车,招过食宿生,这些活计虽然挣不到什么大钱,但也饿不死人,随便捡哪一个干糊弄嘴是没问题。可是子姵显然另有打算,两个人的话聊也就这样了,没人能当了子姵的家,时雨虽然替子姵着急,可是也奈何不得她,那个本事大的很的人都治不了子姵,自己能咋地呢?只要她不在闯祸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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