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吉普车像一道利箭，直射而出，沿着越发空旷的城郊道路远去。
没过多久，吉普车缓缓驶入一座大院。院子里有几栋外表普通的灰色楼房，周围有几家污水处理厂，还有一些垃圾处理站。
走下车，王明亮能闻到明显的灰尘气味，但相应的，这里的空气要比城市中心清新许多，尽管附近的植被不算茂密，但依旧能闻到叶子和草木的淡淡香味。
吉普车驶入时，他注意到，院门两边没有任何说明身份的标志，没有牌匾，也没有对联，光秃秃的一片，乍看上去就像是一户寻常的村里人家。
但门口有几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守卫，他们面色严肃，眼神灵动，手持冲锋枪，手指紧贴着扳机，仿佛随时都会击发。
白夜走在最前面，对敬礼的守卫熟视无睹，大跨步走进去，陆生紧随其后，示意王明亮跟上。
王明亮没敢多看，紧跟着陆生走进这栋五层小楼。
楼道里的装修至少要比外表豪华十倍，走廊是光滑的大理石，反射出三人的身影，中央空调下，凉意将他们包裹起来，丝毫感觉不到外界的热意。
顺着走廊往前几十步，王明亮来到了一处热闹的大厅，这个大厅比他们高三年级组的办公室还要大，据他目测，这里至少能容纳五十人。
虽然人员很多，但这里却不显得拥挤，一张张黑色办公桌整齐排列，一位位穿着灰色或蓝色制服的警员忙碌地工作着，信息在这里迅速得到传递，动作被执行，走过他们的工位时，王明亮至少看到了数十块监控屏幕。
他感觉自己仿佛走进了一张信息的蛛网之中，这张蛛网，几乎将整个芒生市数十万人，都包裹在其中。
陆生扭头笑道：
“带你过来，是为了让这些人稍微认下你，方便以后的工作。”
王明亮发现，这里的工作人员都很和善，很多都对他投以善意的微笑。
“我以后也要来这里上班吗？”
“不。你和他们不一样。”
陆生摇摇头，示意王明亮跟上来。他这才发现，前面的白夜已经消失不见了。
穿过井然有序的大厅，陆生猛地一拐弯，走进大厅角落的一个办公室。
办公室里坐着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男生穿着黑色制服，坐在写字桌前，正对着一个本子写写画画；女生一头短发，染成蓝绿色，有一张小巧的脸和灵动的眼睛，看到陆生和王明亮走进来，她立刻站起来招呼道：
“陆教授好，你好。”
“小孔啊，你忙你的。”陆生点点头，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对王明亮介绍道：
“这是孔心，我们的联络员，她负责传递一些情报，算是我之前的助理，人很聪明。这是马唯物，擅长文书工作和信息处理，也是助理。”
“你们好，我是……”王明亮刚想说话，就被陆生打断了。
“现在你的信息还没有正式录入我们的系统，所以对他们是暂时保密的，目前而言你只有代号，五号。”
“你好。”马唯物从眼前的本子上抬起头来，打了个招呼。
“你好，五号大哥。”孔心笑着说。
“大哥……”王明亮一阵无语，但也没有贸然指出自己只是一个高中生的事实，既然名字是机密，或许他的身份也是机密也说不定。
“跟我来吧。”
“去哪？”王明亮扫视一圈，办公室就这么大，还能往哪里走？
却不知陆生做了什么，一阵咔咔的响动后，地面中央，一道暗门缓缓打开，一条斜向下方的坡道一直延伸至黑暗中。
跟随陆生走入地下，坡道两边的灯光一盏盏亮起，似乎是热能识别的。
暗门在身后缓缓合拢。
“以后你会经常和孔心还有马唯物联系，如果有事联系不到我，也可以直接找他们。”陆生一边走一边回头解释道，“等你的信息录入完成，他们就会知道你的身份信息，但你的能力对他们还是高度保密的。以后你也要记住，自己的真名和能力，除了自己人之外，不要随便泄露出去。”
“嗯。”
王明亮点点头。
陆生轻车熟路地沿着向下的斜坡走着，随口道：
之前你在办公室里碰到的那个怪物，我们已经把它的尸体提前送来，让张教授进行研究，现在结果应该差不多也出来了。
“张教授？”
“哦，就是上次你见过的，和张队一起的那位女士。”
王明亮立刻想起了她，微微点头。
“上回其实是个小意外，张教授的能力在于研究，在战斗方面，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所以白夜为了保护她，才让那个怪物跑掉。不过，当时是张教授执意要看看那个怪物的样子……”陆生一边走一边说着。
说着说着，斜坡向下的趋势止住了，拐了一个弯，两人走进一个空旷又明亮的大厅。
这里的布置几乎符合王明亮对一切机密组织基地的想象，明亮的环境，复杂的设备，还有严丝合缝的灰色水泥墙，以及向着四面八方蔓延的通道。
这里俨然就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地下王国。
“这里是防空洞改建的，所以有很多通向不同地方的地道，被我们改造后，变成了现在的基地。”陆生解释了一句。
王明亮这时看到，白夜就坐在大厅中间的一个沙发上，靠在那里，凝望着虚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经常那样，十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也很爱走神。”陆生望着白夜，感慨了一句。
“您和他十年前就认识！”王明亮惊讶道。
“对啊，那时候……”
陆生正要讲话，就被一个从左手边通道里急匆匆走出来的女人打断了。
“检测有结果了。”
白夜立刻站了起来，陆生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激动道：
“怎么样，张博士，确定了吗？之前那几场凶案的凶手是不是它？”
张博士，也就是王明亮之前见过的那位中年女性，现在正穿着一件白大褂，刚刚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美丽的面容和一头褐色的长发。
她摇摇头，道：
“很遗憾，不是它。”
“什么？”陆生惊讶道。
“不仅如此，根据我的解剖结果，那个男孩……”张博士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组织语言。
“怎么了？那个怪物有什么问题吗？”陆生诧异道。
“他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内脏没有变异，身体的器官和组织也没有异常，身体内没有任何怪物留下的痕迹，也没有任何变异。不管哪个角度来看，他就是一个普通的高二学生。”张博士摇摇头。
“什么？！”
王明亮这时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在他看来，那个男生毫无疑问是个可怕的怪物，但现在解剖结果却说他是一个普通人……
这完完全全不合理！
一旁的白夜，脸色低沉下来，他重新坐下，用蓝紫色的眸子紧盯着张博士，过了一会儿才道：
“也就是说，我杀了一个普通人，一个无辜者。”
陆生脸色一变，急忙道：“你别激动，这说不定是怪物故意为之，逼你动手的啊……而且，检测结果也不一定准确……”
白夜没有理会陆生，他面无表情，再次望向虚无，嘴里喃喃自语，“我又杀死一个无辜的人……”
尽管他没有任何动作，但大厅里的众人都感到一阵异常的气息弥漫开来，王明亮感到，自己的牙齿又在发抖，他的皮肤紧绷，浑身鸡皮疙瘩暴起。
陆生颤声道：“白夜，你不要激动……”
白夜叹息一声，众人头顶的灯光一闪，又一闪，接着瞬间熄灭，大厅转眼间就陷入一片深沉的黑暗。
等到灯光再次亮起时，王明亮发现，白夜已经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