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汉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带着椅子都摔倒在地。
他一瞬间寒毛竖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桌子上放着的手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阴间一样的声音是个什么玩意儿？
因为遮光窗帘都已经拉上了，房间里只有两盏筒灯亮着，光线昏黄暗沉，就显得这声音更加恐怖了。
“……小艾？”
许汉觉得自己喉咙有点干，但还是壮着胆子试探性地询问了一声。
那个声音又响起了，却没有回答他，而是自说自话。
“你……走哪条……路……”
那声音还是一样的撕裂、扭曲、诡异，真就像是从阴间里传出来的一样。
走哪条路？
许汉听到这句话后，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接触到这个“神性复苏委员会”时流淌而过的那些资料。
根据那段资料所说，在“神性复苏委员会”内部，对于“神性1号”的处置方式产生了分歧：一部分人觉得，他们就是新的神，这就够了，另一部分人则想要让全体人类共同进化。
走哪条路，问的应该就是许汉在这两方面的选择了。
说实话，许汉虽然得到神性复苏委员会的传承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了，但是他还真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他之前就连自己的生活都快过不下去了，想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却没想到现在又被问了这个问题。
“你是制作者？”
也是从这个问题上，许汉觉得自己可能猜到这个声音的来源是什么了，这让他心情放松了不少。不过他没有想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之前根本就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啊。
随便选一条路倒是也行，不过他就怕自己的选择会影响到接下来的资料修复工资。
这是有可能的。
不然的话，为什么他这边刚拿了铑来修复资料，这不能确定究竟是什么的玩意儿就突然跑出来了呢？
所以许汉干脆反问了对方一句：“你不是让我遵从我自己的内心吗？所以你为什么还要这么问？”
可是对方却是不回答他了，过了几秒钟后，手机才再度发声，却是小艾的声音了：“请先生耐心等待。”
“……”
许汉抿嘴不语。
小艾似乎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还在延续着之前的话语。
过了两秒钟，许汉才问道：“小艾，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他把刚才的事情详细地向小艾描述了一遍，希望能够从小艾那里得到一些解答。
“……那个声音会是你的制作者吗？你的制作者到底是什么人？他把自己的意识留在了这个手机里吗？我的答案会不会对于神性1号的资料修复产生什么影响？”
许汉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小艾并不会像人类一样抱怨许汉问太多，它只是尽责地一条条进行了解答：“相关资料缺失，无法确定先生所描述的声音来源者身份。本机制作者身份资料缺失，无法确定。关于先生所假设的‘意识保留’技术，相关资料缺失，无法判定可能性。先生的答案是否会对资料修复产生影响，相关资料缺失，无法做出判定。”
好家伙，一个都答不上来，全白问了。
许汉也看出来了，小艾到底只是个人工智能，它的“思考”全是建立在相关信息基础上的，这种凭空猜测性的问题是指望不上它了，只能自己想。
不过想也不能在这想。
那声音太阴间了，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经刚才这么一出，他总觉得这房里阴森森的，有点发毛，干脆就收拾了东西退房走人了，在手机上买了回寒江的高铁票，立马就坐地铁过去了。又在大厅里等了没一会儿，就检票上车了。
“让一让哎！”“可以帮我抬一下行李箱吗？谢谢。”“不好意思，你是不是坐错了？我是18A。”……
G63次列车12号车厢内熙熙攘攘。
行人们拥挤在过道里，前赴后继，一个个摩肩接踵，说话声、叫嚷声、小孩哭声不绝于耳，充满了人气。
这让已经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的许汉觉得舒服多了，驱散了他心里的阴寒。
随后，他又不自觉地想起了之前的那件事来。
如果说那个声音真是这东西的制作者、也就是神性复苏委员会的那位成员的话，这只是一段语音留言，还是说，是那位成员保存在手机上的意识所说出来的话呢？
从理性上来分析，应该只是一段语音留言，最多再根据回答者的回答关联一个选择开关，这对于能够制作出小艾这种东西的技术来说，是非常容易达成的技术。
但可能是因为神性复苏委员会有关的东西都太过神奇了的缘故，让许汉觉得这是那位成员保存在手机上的意识所说出来的可能性也不小。
如果是后者的话，这算不算是某种形式的永生呢？
又或者说是……鬼？
一想到这，即使是在光天化日人潮汹涌的高铁车厢里，许汉还是忍不住心里发毛，都有点想把这手机给扔了。
但又不舍得。
扔是不可能扔的，就算这东西里真住着一个鬼，也是不可能扔的。
许汉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太多了，应该只是一段带有应对开关的语音留言罢了。
把这个问题抛下之后，他又不自觉地想起了下一个问题来，就是那个声音问他的选哪条路的问题。
关于那个问题，他根本都还没做出任何回答呢，那个声音就不见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对接下来的资料修复产生什么影响……
从申城回来之后，许汉并没有马上回他那个出租屋去。
在埃尔哈特传回来的监控画面上可以看到，董大姐把唐宝照顾得不错，并没有发生什么雇主不在就虐待被照顾者的情况，所以许汉打算先去找爸妈跟他们吃个饭，主要还是让他们别这么操劳了，跟他们说儿子现在能养活他们了。
他这些日子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忙到现在脚不沾地，现在也才终于有这个经济实力和这个时间去说这件事。
可是还没等他打电话过去约饭呢，他就不得不推迟了这个行程，因为从埃尔哈特传回来的画面上来看，之前还一直都好好的唐宝不知怎地突然发脾气了，在屋子里大闹起来，董大姐怎么都安抚不住。
许汉立马就叫了个车往出租屋赶去，董大姐中途也打了电话过来，许汉表示自己立马就到。
……
“阿妈，我要去找阿妈！阿妈！……”
唐宝的卧室里，她在床上激烈地挣扎着，嘴里还不停嚷嚷着。
许汉用尽全力抱住她不让她乱动，安抚道：“阿宝乖，妈妈马上就回来了，马上就回来了……”
他环抱住唐宝的右手上扬、从后方绕过来紧贴在唐宝耳边，手里则是拿了个手机，怼在她的耳朵上，手机里正播放着一段音乐。
“哼！……”
许汉突然闷哼一声。
唐宝在挣扎中，突然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这种智力有问题的孩子，做事是真的没半点分寸，这一口咬得非常用力，完全不留余力不考虑后果。
但许汉还是紧紧抱着她，没松手，手机依然在播放着音乐。
慢慢的，唐宝的嘴巴渐渐松开，挣扎幅度也越来越小，最终没了声音，也不再挣扎，已经睡了过去。
这是小艾的功劳，虽然现在正在修复资料，但是它的很多功能还是可以正常使用的，比如说那个埃尔哈特无人机，再比如说这个催眠音乐。
许汉把唐宝放在床上，给她盖好小肚皮后，就出了房间，同时发现自己的肩膀已经被咬出血来了。
董梅就站在门口，看起来很忐忑的样子，一看到许汉出来，就立刻喊冤不迭：“真的不关我的事，老板，我真没有把阿宝怎么着啊！”她估计也是知道行业里的一些新闻，生怕许汉把她当成了那种会虐待病人的员工，继而向公司投诉她。
许汉从埃尔哈特中看到了全程，知道她没有说谎，于是安抚道：“大姐，我相信你没把她怎么着，你不要紧张……”
他一通理解发言，总算把董大姐的激动情绪也安抚好了，然后再让董大姐帮他们做个晚饭后，就让董大姐下班了，他自己则是把肩膀上被咬出来的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
这一番折腾来折腾去，一切都折腾完之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唐宝还没醒，许汉一个人坐在餐桌边也没吃，在想着心思。
这只是两天的工夫，唐宝就安抚不住要找妈妈了，接下来可怎么办？总不能天天用催眠来对付她吧？看来福利院的寻找要加紧了。
其实今天白天的时候，许汉就已经又再打了几个电话出去了，都是昨天晚上没打通的。
其中一家表示他们只收未成年人，唐宝年纪不符，一家就像孙兰说的那样，一听唐宝没有本地户口就表示表示不符合要求，还有一家则是依旧打不通，也不知道这家的电话是不是个摆设。
不过就唐宝这情况，就算真能送进送福利院了，会是什么结果？
就她刚才这表现，福利院的人会像他一样忍耐吗？他们会不会在她咬人之后直接打她？
许汉开始理解孙兰为什么想要带唐宝一起走了……
“叮”
许汉正神游天外呢，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拿起一看，令他精神一振。
是神性复苏委员会的通知，应该是资料修复终于完成了！
他赶紧点开一看，点入神性复苏委员会公众号下面的“神性1号”，出来熟悉的5个按钮，只是和以前不同的是，这次除了“血”之外，又有一个“官”显现了出来，可以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