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葆儿满脸歉意的看着林带芋,小声道:“抱歉啊,我随口一说,要害你出丑了。”
林带芋四下看了看,悄声道:“我看我还是不弹了吧。”
薛葆儿低斥道:“那怎么行?你可能不知道,林黛玉的人设是会弹琴的。有一回叫‘感深秋抚琴悲往事’,写的就是林黛玉弹琴。元春虽然是贾家的人,但也是宫里的娘娘。你说不弹,不是抗旨么?弹得好弹不好是你的水平问题,弹不弹可是态度问题,要得罪人的。我知道你不会,但是你的面子和你在扬州的林府的将来,哪个重要?”
林带芋叹了口气:“那好吧。”
薛葆儿拍着她的手:“你别紧张啊,我知道你从小就不能在大场合里被人关注。这个场合人虽不多,但是都是重要的人,所以万万不能小看。唉,不过紧张也不能怪你,毕竟你完全不会弹琴,恐怕是要被人耻笑了。但是也别紧张啊。”
林带芋有点儿无语,您这是安慰我吗?听着像吓唬我啊。
她咳嗽了一声道:“没事,我这弹棉花的曲子一出来,岂非显得你琴技更好了?”
说完她就大喇喇的坐到了古琴前,伸手随便一拨弄,本来她是没打算用技能,就随便弹个棉花,陪衬薛葆儿的。
没想到开了金手指,技能挡也挡不住。她的手指只是往琴弦上一放,如同高山流水般的妙曼琴音,便如果自动播放一般,从琴弦上倾泻而出。
比较而言,薛葆儿的曲子更像是炫技,指法、音准、节奏、流畅都无可挑剔,但是少了那么一点儿灵魂。
林带芋的曲子则是浑然天成,没有一丝刻意。每一个音符都好像是拨在了听者的心弦之上。
如果说薛葆儿的琴声是妙音,那么林带芋的琴声就是仙音了。
一曲终了,众人都沉醉在余韵之中,过了半晌才惊叹起来。
这时又有个小太监走了进来:“刚北静王路过,听见宫内琴声妙曼,打发奴才来问问是谁弹的。”
贾元春微微抬起戴了长长的银质镂空嵌珊瑚花蝶甲套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宝座扶手:“是贾府的内眷来看我,闺名不好外传。”
小太监“哦”了一声,又拿出了一块淡青色的玉佩:“这是王爷赏给弹琴的姑娘的。王爷只是随意在宫里走走,并没有准备什么,还请姑娘不要嫌弃。”
贾元春命宫女把玉佩传给了林带芋,又塞给小太监一块银子:“那就多谢王爷,也有劳公公了。”
薛葆儿看着自己手里的两粒银锞子,再看着林带芋喜滋滋的接过玉佩,忍不住道:“到底不是娘娘赏给你的东西,不要这么喜形于色。”
林带芋连忙把忍不住上翘的嘴角努力压制下去。
但是好嗨呦!
毕竟自己还是个孩子,手里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而这个玉佩,温润晶莹、雕工细腻,一半是浮雕的陡峻山峦,一半是镂空的清泉流水,一看就是好东西。
贾元春这时神态怏怏的,赐了贾府的姑娘们每人一筒御茶,一柄银梳,没说两句话就推说身体不适,由宫女扶着休息去了。
一干人又乘轿离宫,这次林带芋胆子肥了,偷偷的把轿帘掀开一道缝。
正好看到送她玉佩的小太监在远处,谦卑的站在一个人面前说话。
那人身材高挑瘦削,头上着玉冠,披着一件青色绸面暗牡丹纹绵斗篷。虽在庙堂之中,却有着一种淡泊的世外风范,好像是山间月下的青松翠竹。
尽管离得远看不清容貌,但是林带芋心里“咯噔”一声。
这人的感觉,竟好像是她穿越前,在薛葆儿家别墅里被藻藻装扮时,从铜镜里见到的那个人。
她刚想把轿帘多掀起一些,就听到跟随在轿子旁边的嬷嬷,重重咳嗽了一声。
林带芋连忙把轿帘放下来,不敢再妄动。
到宫门口乘上马车,还是是薛林两个人同乘。
薛葆儿绽开一个标准的微笑,低声向林带芋道:“你什么时候学的琴,还弹得这般好,肯定是下了不少苦功夫罢?竟然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告诉我,真的是不把我当姐妹了。”
林带芋苦着脸:“这……是一个巧合。”
我也真的是刚刚才掌握了这项技能,而且是不小心就使出来了。
“哦~”薛葆儿拖长调子应了一声,又倾过身,“你得的那块玉佩呢,给我看看?”
林带芋连忙摊开手心,那块玉佩一直被她紧紧攥在手心里。
薛葆儿斜着眼扫过:“雕工还可以,但玉料不怎么值钱。宫里小鬼多,那人恐怕带着就是专门为了打发太监的。没什么了不起,薛家库房里有的是。”
林带芋却仍然喜孜孜的:“与其便宜太监,还不如便宜了我。这玉我看了喜欢。我可不像你,锦绣丛里长大的,好东西见多了不稀罕了。”
“你不会是看上了送你玉的人吧?”
“我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劝你死了这条心,北静王是出了名的琴疯子、呆画鸟,送你玉佩也完全是因为琴,而不是你。除了琴棋书画,他对人可是冷面冷心。听说曾经有个公主私递情信,扬言若不能嫁他、就要自挂高梁。结果他竟然回了三尺白绫过去。你听听这是人干事吗?”
“所以那个公主后来上吊了吗?”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平日里他也是这般不近人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是以至今都没有婚配。没有哪家想把女儿嫁给一座冰山,受气守活寡。”
薛葆儿还不放心:“除了不近人情,听说北静王还是个病秧子,孱弱得紧,风吹吹就倒了。不适合你这种粗手粗脚的女霸王,回头你一巴掌就把他拍吐血了。女人嫁过去,说不定哪天就真的守寡了。”
林带芋伸出自己的胳膊:“知道了。我这么大力,肯定不会喜欢一个文绉绉的病痨鬼的。”
薛葆儿舒了口气,眼中闪烁出了几丝复杂的光芒:“说起来北静王只是个郡王。不过忠顺王棵是亲王,还是武将,子孙也沿袭了传统,个个都习武,挺适合你的。要不你在他家的公子里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