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我不愿意来，董馆长，”叶川收起名片瞥了一眼，又看了眼被搬上救护车的王微，“你这底下都是些什么人啊，乌烟瘴气的，挖个文物都能跑偏。”
“我也纳闷呢，那货水平原来这么差，”董元冷眼一瞧，只觉得自己居然看走了眼。
“今天这事，确实让你们几位委屈了，这样吧，不如我请客，山下有一条奇石街，街上的店面我都熟，你们选中哪样，我就送给你们做赔礼！”
“这么财大气粗？”叶川摸了摸下巴，嘴角一扯，“那你可别反悔。”
奇石一条街，因为背靠景点万佛寺，又有当地原石产业支撑，生意倒是相当兴盛。
叶川几人在街上兜兜转转，都被琳琅满目的各色玉石首饰给看花了眼。
当孟欣、江阳几人得知董元肯送他们一人一件首饰时，更是疯狂地在大街小巷内游走，不一会儿便各自挑中了心仪的款式。
“姑娘这眼神不错啊，我这翡翠吊坠，原价20000，忍痛割爱，就卖你1000算了。”
“什么，这么便宜的吗？”孟欣惊喜连连，看得都挪不开眼，“叶川，你看我戴着漂不漂亮？”
叶川是玉石门外汉，根本不懂怎么辨别，也只是觉得这东西挺好看，却也奇怪老板怎么肯打这么低的折扣。
莫非是看在董元的面子上？
跟着便拿过来一瞧。
刚上手，这翡翠吊坠身上立马就荡开一阵波动，居然立马就通灵成精了。
“叶川，我爱死你了，我居然也有能说话的那一天！”
始一成精，这话痨玉坠就躺在叶川手里，叽里呱啦地爆了一大堆料。
“我跟你说，千万别买我！”
“这年头信谁，都不要信这些摊贩的嘴！”
“就这些货色，买的了吃亏，买的了上当！”
“嚯，这一口纯正的义务方言。”
叶川笑着摇摇头，倒是觉得这坠子很是讨人喜欢，不过被他点化后，这玉坠即便再不上档次，如今也比那些高档玉石可贵重多了，毕竟也算是通灵宝玉了。
“我说老板，您这说话都不打草稿呢，拿义乌仿品来蒙我们，也太不地道了吧。”
“义乌……”
孟欣一怔，乌黑的眼睛都大了一圈，震惊于这吊坠那么精致，居然也是仿品，跟着就瞪大眼，气鼓鼓地看向老板。
那中年老板被人戳穿真相，也是一脸尴尬，赶忙拱手赔笑：“哈哈，小兄弟年纪轻轻，没想到还挺内行，这不是跟你们开个小玩笑嘛，我这有真宝贝的，拿出来给你们瞧瞧？”
“行了行了，别拿了！”叶川摆摆手，“既然是宝贝，您就自个儿留着吧。这玉佩十块钱我买了。”
说罢，不等老板挽留，叶川直接交钱，走人。
“我跟你说，叶川，在这条街上你可得擦亮眼睛，基本上一百条玉器里，没有一件是真的，”被挂在叶川脖子上，碧绿玉坠信誓旦旦道。
“你这么肯定？”
“那是，我在义乌仓库都待了快十年了，多少仿品流通到世界各地，这里的仿品次品还都是我孙子辈呢。”
也是在叶川和碧绿玉坠私下聊天的同时，他突然注意到江语平已经来到一处奇石摊前，和那摊贩子讨价还价起来。
江阳在一旁催促了几句，可江语平两只脚好像生根了似的，动也不动。
“爸！这原石您就别看啦，上次买的那颗还赔了好几万块钱，你都快被妈骂死了，”江阳无奈道，想过去拉老爸起来。
江语平老实本分，教书技术也很高超，可偏对这翡翠奇石情有独钟，基本上每隔几个月，都会买几颗奇石过过瘾，要是真的切出翡翠，那就是大赚。
可惜他眼力一向不好，鲜少有赚钱的时候。
“老江居然还会赌石？”
叶川倒是新鲜，和几个同学也围了过去。
赌石，自然就是从一堆平平无奇的石料中，选择自己心仪的石头买下，若是从中切出玉石，甚至是品质较高的翡翠，那就是赌赢了。
有人更是能靠一块石头，一夜暴富。
可惜这行门道颇深，很少有人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买吧买吧，老江，这颗原石我可是留了好久，”摊贩子抖擞着两片胡子，眯着三角眼笑道，“自己都舍不得切，里头必定有上好的翡翠原料，你要是看中，我就忍痛割爱，十万卖给你了。”
“十万！！”
江阳低声惊呼，更加不安起来。
这钱都抵得上他爸半年工资了。
“爸——”
江语平脸色微沉：“别打扰我！”
江阳脖子一缩，当即不敢再说话，他还是挺怕自己这个班主任老爹的。
叶川看着这俩父子，又看了看一旁笑而不语，可满脸奸猾的三角眼摊贩，思忖片刻，蹲下身拍了拍江语平肩膀。
“江老师，不如让我看看这石头，怎样？”
被人打扰，江语平有些不高兴，可见是叶川，他皱着的眉头很快便平坦下去。
今天叶川这两下子，已经让他大开眼界。
“这小子，该不会连赌石也会吧？该不会真的这么邪门吧。”
心中奇怪着，江语平下意识就让开了一个身位，其实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的眼力，能多一个人参谋，也是好的。
叶川凑近过去，装模作样，一双手使劲摩挲着石头表面。
他从来没接触过赌石，可这并不代表他就看不出石头里，到底有没有货。
透明涟漪产生。
平平无奇的石体闪过一道隐秘光华，旁人只以为是石头的晶体反光，却不知这石头，已然被叶川点化。
“你们信了那奸商的邪！”刚被点化，石头就叫嚷起来。
“我就是颗普通石头，是那奸商从河边捡来的！”
“真的？”
“那还有假。”
“这样啊，”叶川眯眯一笑，跟着思索一阵，便笃定地站起身，指向大石。
“江老师，就这颗！这颗石头里肯定藏着大料！”
“叶川，你确定？”
江语平惊奇地重新打量了几遍顽石，却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确定！”
江语平也不知道这人哪来的底气，可潜意识告诉他，叶川不会有错。
也就在他咬牙准备买下原石时，董元这时却突然插手进来，靠近两人，压低声音说道。
“我劝你们最好再考虑一下，以我多年经验，这石头表面稀松，又没有蟒、藓、绺裂，就是颗普通的石头，十万块买颗破石头，太冤了。”
江语平闻言，原本掏兜的动作立刻就停下了。
“既然董馆长这么说，那我肯定信你。”
董元干文物、原石这一行三十多年前，经验何其丰富，甚至在本地也有专门频道鉴宝、鉴石，有他一句话，这石头铁定就废了。
“小川，我差点都要信你了，以后可别再乱说话！老师的钱可不是大风吹来的，”笑着摸了摸叶川的头，江语平佯装怪罪。
“老江你真的不买？”
见没人信他，叶川也无所谓，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指着石头道：“没人买的话，那我就买了，董馆长，你说过要送我一件宝贝的，就这颗石头吧。”
“叶小兄弟，这……”
董元无奈了，他都说明白了这石头没价值，没想到叶川依旧一意孤行。
这不明摆着让他的钱打水漂嘛。
“哈哈，小伙子好眼力！”
摊贩老板原本见董元现身，以为这笔生意会黄，没想到这个愣头青居然会买，当即大喜过望。
“李茂！”董元冷哼一声，略显不喜地凝视摊贩老板。
“哈哈，董馆长，这是小兄弟要买，我可没劝他骗他，您可不能怪我，”摊贩子李茂赔笑道。
董元无奈，又想去劝叶川，可见他目光坚定，就知道自己劝说不了，只能叹着气，掏出银行卡，当了一次冤大头。
“小子！小子！我都说了我肚子里没货！你怎么还要买我！”连那颗被点化的石头，也在大声叫嚷，极力劝阻叶川买下他。
“呵，”叶川轻笑着摇头，一手拂过石体表面，目光晶亮，“你越是推脱劝阻我，我就越敢确定，你肚子里必定有宝贝！
“被我点化后，你本可以接机通灵，甚至修成石怪，可一旦被人切开，取出肚子里的宝贝，等于被开膛破肚，没了成长进化的机缘！我猜的没错吧。”
叶川气定神闲地咪咪一笑。
“你！”
石头沉默了一阵，似乎在惊讶叶川居然能看透自己的心思，跟着便咬牙切齿道：“我体内确实藏着宝贝，又好不容易成精，有了灵慧，你为何还要剥夺我等待亿万年才有的机会！”
“没有我，你哪来的什么机会。乖乖听我话，或许我会放你一马，可惜你自作聪明，还敢蒙我，就重新做你的石头吧。”
“别！
“叶川，叶主人！请再给我一次机会！”眼见叶川打定主意，石头终于慌了。
“好了好了，乖乖呆着，等着被切开吧。”
摊贩子店里就有切割石料的机器，叶川不理会石头的聒噪，眼睁睁看着人将石头放着桌，被切割刀一点点切开。
“小川，你这又是何必呢？”一旁的江语平还是觉得叶川有些冲动，“为了证明自己没错，就花十万块买一颗破石头，何苦呢。”
“对啊，小兄弟，你这次可是很不冷静，”董元同样觉得惋惜。
可就在他们劝说叶川之际，几道惊呼声同时响起。
“涨了涨了！”
“是老坑玻璃种翡翠！这颜色好正！”
“这破石头里没蟒，没藓，品相那么差，肚子居然藏着这么好的宝贝！”
“祖母绿啊，咱街上多久没切出这么正的翡翠了？”
“这小子是走了什么奇葩运气啊！买彩票估计也没他这么强吧！”
惊呼声此起彼伏，听到这里有人切涨，甚至开出了祖母绿，半条街的人都呼啦一下子围了过来。
摊上很快便人头涌动，黑压压一大片。
“老师，馆长，这次我可真没花冤枉钱，”叶川笑着看向两人，“这不是涨了吗。”
“……”
江语平呆呆地望着那被一分为二，断面上那水灵灵，仿佛一汪潭水的碧绿玉石，两只手都在微微颤抖。
另一边，董元同样面色僵硬，嘴巴微张，看着叶川的背影，面色复杂到了极致。
先是找寻佛宝，一眼就能瞧出真宝的所在地，后又买中原石，挑到万中无一的高档翡翠原石。
这人到底是真的运气爆棚，还是实力深不可测？
两个人各自面色奇差，更别提那摊贩子，原本他还抱着看乐子的心态，想看看石头切开后，这几人难看的脸色。
可当他看到被自己丢弃的石头居然开出如此高等的货色，想死的心都有了。
就这么一颗石头，比他累死累活摆摊几年赚的钱都多。
“小哥，你这原石不错，我三百万收了如何？”
“我出五百万！”
“滚滚滚，五百万还想买这种高级货，想钱想疯了吧。”
“这位小老板，要不……您换一颗吧，这十万块钱我也白送你，行不？”李茂弓着身子，毕恭毕敬笑道。
“我去，李茂，你这脸也忒厚了吧，石头都卖出去了还想收回？”
“对啊，你自己没命切出这么好的料，就别眼红人家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李茂说的脸色通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