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我有一个建议,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
谢苗现在愿意听取任何建议——哪怕听上去有些荒诞不羁。
“元帅,我建议,这些障碍,我们就不要让工程部队和军队去摸索解决了,换一拨人去。”
参谋长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换一拨人?还能换谁去?换谁去不都是……”
谢苗顿时瞪大了眼睛,呼吸一滞,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参谋长。
“没错,就是让那群感染者去。”
这位参谋长——哈卡洛夫斯基是个相貌俊美的男子,很有贵族气质,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贵族出身,政治立场属于新贵族。
但是此时此刻,他脸上的笑容让他整个人在谢苗的视野里变得十分狰狞可怖。
就像是乌萨斯神话传说里的食人恶魔一样。
“元帅,红色黎明,可是一个号称要解放感染者,建立一个让感染者和非感染者和平相处的组织,这虽然是胡话,根本不可能实现,但是这也意味着,他们是一个以感染者的解放者自居的组织。
这样一个组织,必然是为了感染者而奋斗,他们的一切行动的合理性,都来自于拯救感染者这个行动准则,只要我们让感染者走在我们前面开路,红色黎民难道能用对感染者下杀手吗?”
哈卡洛夫斯基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容貌已经因为兴奋而扭曲。
“感染这对于帝国来说只是一群残渣而已,一群被榨干了就要被丢弃的残渣,让他们活着,只是在浪费帝国的粮食和水,还要为此支付管理成本,这多么不划算的生意?
在我看来,就该让感染者在这种地方为帝国献出生命,好好的感谢帝国让他们活到了今天,让他们用肮脏的躯体为帝国的伟大胜利铺就道路,这难道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吗?”
哈卡洛夫斯基满脸扭曲的愉悦在谢苗元帅看来是那么的恐怖。
纵使是他的那颗纵横战场无数年的已然没有了温度的战争之心也为此战栗。
他是个冷血屠夫,但是,他所屠杀的,是与他正面交锋的敌人,他通过击败、杀戮敌人而得到功勋,他视之为荣耀。
在帝国老皇帝的带领下,他用这样的方式为帝国开疆拓土,争取生存空间,这是他作为一名军人报效国家的方式。
他并不为这样的计策而感到震撼,却为参谋长的态度感到恐惧。
他的辉煌,是在那个相对宽容的时代铸就的。
随后寒冬到来,他失去了一切,可他没有失去自己作为一名军人的记忆和荣耀,更没有失去那个时代的一些特有的东西。
他分得清对错,他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在面临劣势的时候使用手段扭转局面并没有什么不可以,但是至少要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未必要说出来,可心里要清楚,这是一名军人该有的觉悟。
但是他并没有想到,自己身边的新时代的军人们,居然连这样的对错观念都已经失去了。
看到新时代的军官们和参谋们一致同意并且产生了同样的情绪,谢苗元帅十分错愕。
让受尽折磨的感染者最后以这样的方式死去,居然是正确的吗?
大概是看到谢苗长时间没有回应,哈卡洛夫斯基有些奇怪的看向了谢苗。
“元帅,您觉得我的建议怎么样?能被采用吗?”
谢苗凝视着哈卡洛夫斯基,看了他好一会儿。
“这是正确的吗?”
“当然,您不这样认为吗?”
哈卡洛夫斯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谢苗。
所有军官和参谋官都用一样的眼神看着谢苗。
这种感觉让谢苗觉得自己是一个另类,一个帝国集体中绝无仅有的另类。
老实说,被这样的视线关注的时候,他甚至感觉到了一丝丝恐惧。
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可以理解为什么帝国内的感染者总是如此的凄惨,以及一旦进入了红色黎明,就会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
这样对待感染者的帝国,或许才是红色黎明不断发展壮大的根本原因吧?
谢苗产生了这样的感悟,但是,他并不敢这样说。
从军事角度上来说,他们的建议并没有错。
利用毫无发展价值的废物去达成战略目标,凭空创造出战略价值,这本身就是最好的变废为宝。
四舍五入一下,简直血赚!
所以,他们的选择一点都不奇怪,而从内心来说并不想这样做的谢苗元帅才是奇怪的那个人。
于是,这个建议被确定付诸实施。
从总指挥部到一线军队,没有任何一名军官提出任何哪怕只是一点点的质疑。
这个命令被很好地贯彻落实了,大量感染者从后方被送到了前线,手里拿着破烂的工具,没有任何护具,只有他们身上破烂的衣物。
他们被要求前往被红色黎明破坏的道路上进行清除工作,将所有障碍物清除干净之后才能回来。
对于这样的工作,感染者们似乎并不觉得奇怪,反倒觉得这很正常,只是正常的清理工作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很快,专业的陷阱和杀伤力巨大的毒箭、爆炸物让这些感染者再度体会到了帝国的恶意以及他们的天真。
帝国不会对感染者给予哪怕只是可怜的一丢丢的怜悯和关注。
感染者们的血肉让那片被破坏的地区被染上了一层红色,随着时间的流逝,又变成了悲哀的黑色。
然后帝国专业的工程队上前,用比较快的速度对这片区域进行了清除作业,并且基本上保证了没有人受伤。
然后继续推进。
用感染者的命和血肉铺就了前进的道路——字面意义上的用感染者的血肉铺路。
有感染者知道这件事情不愿意去送死,就被军队用枪械和弓弩无情的杀戮,逼着往前走。
于是感染者们互相拥抱着对方,一边哭,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触碰到陷阱,悲惨的失去生命。
帝国军躲在后面,仿佛看大戏一样的看着这样的场景,十分轻松愉快,笑着打赌看看那个感染者最先丧命,或者是否会有感染者幸存下来,看起来颇为享受。
这件事情很快被前线部队传回了后方,李思灼立刻叫停了前线的破坏作业,下令军队全线后撤。
他狠狠的一拳捶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因为愤怒,没有把握好力度,这张桌子被他捶的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