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特兰,地处内陆偏北,曾经是世界上最强大,最富有的国家。辛特兰的第一任国王是个有谋略的国王。在大灾变结束后,世界满目疮痍,百废待兴之时,他以自己的领导力召集天下有才之人,造刀剑枪炮以抵御外敌,研魔法咒文以压制深渊,修小路大道以重振商业。有才能的人到了辛特兰,必定能有自己的一方天地,大展身手。也正因此,辛特兰历经数百年,在乱世的风雨飘摇中屹立不倒。
大陆上的人们都知道,一旦说这件商品是来自辛特兰的,那么它一定代表最高的质量与最精妙的设计。辛特兰的机械工匠水平远超这个时代,许多奇思妙想甚至让人以为他们是从未来穿越而来。这一点,从最后一任国王的称号“神兵王”就能够看出。据说,是他亲自设计了辛特兰军队的绝大多数装备。当其他国家的军队还装备着火绳枪,甚至是铁筒土枪,拿着火药袋和钢珠往枪管里倒时,辛特兰军队已经研发出了制式弹药,辅以巧妙的装填与击发设计,让士兵的战斗能力大大提升。其他国家的军队听见辛特兰的名字,都不禁要抖上一抖,因为那几乎代表着不可战胜。
可如此强盛,似乎要永远雄霸一方的辛特兰在十年前突然暴死。那一年,辛特兰主力部队与ACS部队同时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知道的人无一例外,都变成了宇宙中的一粒飞灰。随后,辛特兰王城一夜之间成为鬼城,从辉煌的圣城变成了吃人的坟场。失去了所有的庇护,辛特兰的居民们纷纷逃窜开去,只留下一地狼藉。
有一种说法说,是因为辛特兰的学者打开了通往深渊的传送门,招来了不可战胜的魔鬼。人们对此深信不疑。毕竟,能够在一夜之间毁灭一座戒备森严的城市,如此恐怖的力量,恐怕非深渊不可。但也有人不认可这种说法,据说辛特兰与ACS部队之间有着不愉快的过节,ACS的指挥官曾数次抨击神兵王的膨胀野心。他自以为凭借着自己的神兵利器就能够统治一切,却终究被反噬而死。也许,辛特兰只是自食其果罢了。
不论事实怎样,现在,摆在兄弟二人面前的,也只剩下一堆废墟残骸。
这是来到辛特兰的第五天了,两人从辛特兰外一路直奔王城方向,越靠近王城,废弃的建筑就越多,而居民也越来越少,曾经繁华无比的镇子上只剩下那么十几个人,均是老态龙钟,在深渊的阴影下苟延残喘。
据一个老头说,还走得动的年轻人早就全都逃了出去,他们这种腿脚不方便的老年人,反正时日无多,也走不出去,就在这里静待终末。但听说两人要去王城的时候,老头发出不屑的哼声,觉得两人又是被什么宝藏的传说骗来的寻宝者,说王城里只有死亡,没有宝藏,让他们赶快回头。两人解释了半天也没有用,只好随他去了。
中午,两人终于抵达王城城墙下。城墙的大门已废弃多时,但却依然牢固坚挺,不动如山,诉说着辛特兰曾经的辉煌。城墙年久失修,已经杂草丛生,无数藤蔓攀附其上,给了两人不错的攀爬支点。两人顺着藤蔓往上,又用钩爪和钉绳加以辅助,不一会就爬上了城墙。
但他们往下望去的一瞬间,映入眼帘的事物让两人不禁紧皱眉头,不自觉地偏过头去。
城墙下尸横遍野,和房屋的瓦砾残片一同放射状地铺散在地上,似乎是经历了一次恐怖的大爆炸。那些原本坚实牢靠的房子被通通掀翻在地,道路本就不宽,被碎石与尸体堆砌住,更加难以通行。历经十年,尸体早已化为骨架,累累白骨趴在城墙根下,十指死死地扣进石块的缝隙之中,空洞的眼窝望向天空。他们一定是死命地想要逃出去,却被这用来保护他们的城墙所困,最后在绝望中慢慢凋零。
霍恩见此惨状,不禁叹道:“这里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兄弟二人虽然听人描述过深渊战场,但那毕竟也只是干巴巴的文字。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是真真切切的事实。他们花了几分钟,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绪,这才把注意力放回到城墙下的瓦砾上。
胆大的霍恩先行一步,从城墙上一路下行,找了个较低的位置跳了下去。他本以为自己的双脚会踩在坚实的地面上,但没想到半只靴子却直接没入了那些“碎石”当中。他一惊,摇晃着身子扶住了边上的墙壁,再看时,自己脚踩着的地方已经飞起无数黑色的细灰,飘落在自己的身边。那些看起来像是“碎石”一样的东西被他一踩,崩裂成数不清的飞灰,而自己就踩在这浅浅的灰土池之中。
“呼,还以为是陷阱。”霍恩长舒一口气,蹲下身来,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些灰尘。
这些灰尘十分的细腻,细小到根本分辨不出有颗粒的存在,像是一滩黑色的流水在他的脚边流动。他小心地想拿起边上的一颗小石子观察一下,可就在他触碰到石子的一瞬间,石子也土崩瓦解,化成了相同样子的灰尘,飞散开来。
“哥,你看。”霍恩用手指指刚才石子存在的位置,朝阿维莱斯示意。
“从没见过的现象,连月神教会里的书籍也没有提到过这种事情。”阿维莱斯皱着眉头思索着,“这些石头和瓦片,看起来都是房子的一部分,被深渊爆发吹飞下来,就成了这样。可,是怎样的力量让它碎成了这么小的粉末呢……?”
“嗯……我不太清楚,但至少这个粉末是无毒的,不会影响我们前进。”霍恩补充道。
“也是,先把这事记着吧,以后应该会是一条重要的线索。”阿维莱斯点点头,“先继续走吧。”
阿维莱斯也顺着霍恩走过来的路跳下城墙,两人踏着厚厚的灰土,警惕地前进着。
这时,一旁的房子里突然发出响亮的一声“啪嚓”声,像是瓦片摔碎在了地上。两人一惊,随即警惕地看向那间已经残破不堪的屋子内部。屋子的顶部已经破了个大洞,阳光从洞间穿过,把半个屋子都照得透亮,但却看不见人影。
“是什么东西?保持警惕,小心怪物。”
阿维莱斯示意霍恩小心,随后两人一起抽出武器,小心翼翼地一步步靠近门口。眼尖的阿维莱斯一眼就看出,一个破旧的柜子斜立着,边上还有一条长长的拖拽痕迹没有被尘土遮盖住,很明显是有人不久前动过。
柜子后也许是藏了东西,也许是藏了个人,他也拿捏不准,但为了先出手威慑对方,他直接大吼一声:“柜子后面的家伙,别躲了,我知道你在那里!”
话音刚落,没成想柜子后果真探出个头来,阿维莱斯心里一惊,差点挥剑砍了上去。不过他再看了一眼,那怯生生的脸庞和不知所措的眼神,明显是个小女孩的样子,他这才稍微舒了口气,把马上要砍出去的剑收了回来,但也没有完全放下戒备,仍然把剑横在胸口前:“小孩子?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这里很危险。”
“你们……不是坏人吧?”小女孩瞪着一双大眼睛,略带惊恐与慌乱,也许是被阿维莱斯刚刚的喝声吓住了。
“坏人?”霍恩听了一头雾水,“我们……确实不是坏人。说实话,你是我们在这里见到的第一个活人,我们还没见过什么坏人呢。”
小女孩听了,表情一下子多云转晴,原来慌张的脸上绽放出笑容来:“太好啦!我就知道你们不是坏人!爸爸说了,坏人都是穿黑袍子的那些家伙,剩下的人都不是坏人!”说着,小女孩就想从柜子后面跑出来。
“等等,你先别动!”阿维莱斯警惕地制止了她,摸出包里那块阿米诺给的铜镜照向她,铜镜上发出柔和的光芒,让她不禁好奇地看了又看。
“嗯……确实没有幻术……”
阿维莱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女孩好奇地打断了:“大哥哥,这是什么呀,这么好玩,还会发光!能给我玩玩吗?”
阿维莱斯皱了皱眉头,对于小女孩的态度并不是很满意,毕竟那是阿米诺的遗物,却被她当作个玩具,他在一瞬间感觉有些厌烦,但想到对方也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他就也没有太在意,随手把铜镜放回了包里:“不好意思啊,这是个很重要的东西,不是玩具。”
“哦……”小女孩眨巴了两下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别纠结玩具不玩具的了,你一个小孩子在这种地方,真是太危险了。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还有,什么黑袍子的坏人又是怎么回事?”阿维莱斯追问道。
“额……”
小女孩显得很不好意思,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这才再次开口:“三天之前,我乘着爸爸不注意溜出去,想要帮爸爸采点药材,但是没想到,天黑得太快了……天黑了,什么也看不清,我不知道往哪里走,碰上了怪物,逃了好久好久!还好有好人姐姐帮了我,不然的话,我就要被怪物吃掉了……”
“好人姐姐?”阿维莱斯和霍恩听了,也有点好奇,“这么说的话你应该有个同伴吧,她人呢?”
“她……她看起来身体很不好,但是还是坚持带我回家。她昨天傍晚的时候,坐在墙脚下说要休息一会,让我先走,她一会就跟上来。我很听话的啦,所以虽然有点害怕,还是先走了。可是我在这里等了快一天了,她还是没有……”
小女孩低下头,显得有些悲伤,似乎猜到了那人的命运。
兄弟二人也听出了故事的结局,叹了口气,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霍恩说道:“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也不行,我们送你回去吧。你家离这里近吗?”
“啊?可是,万一好人姐姐跟上来,找不到我的话……”小女孩有些犹豫,仍然心存着一丝希望。
“额,这个……”霍恩挠挠头,不知所措。
阿维莱斯蹲下身来安抚道:“我们把你送回去就回头去找她,好吗?”
“真的吗,大哥哥们?”小女孩的眼里透露出惊喜来,“大哥哥们也很好呢!大家都是好人!我也不想让爸爸多担心了……那就这样吧!”
霍恩听了,有些疑惑地看向阿维莱斯:“哥,我们甚至不知道她具体在哪个位置……”
“先哄哄她,把这孩子送回去再说吧。”阿维莱斯轻声说道,“不能让她一个人等在这里,否则和见死不救又有什么区别。”
“嗯,我知道了。”霍恩点点头表示会意。
“对了,你还没说什么黑袍子的坏人呢。”阿维莱斯提醒小女孩道。
“啊,对哦!”小女孩像是从梦中惊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爸爸跟我说过,在村子外面游荡着很多穿着黑袍子的坏人,他们会把好人抓走,抓到很黑很黑的地方去,所以一定要小心!”
“就这些吗?”阿维莱斯追问道。
小女孩一脸真诚地看向他:“嗯,没别的了。”
“好吧,也是。具体的等见到你爸爸再问吧。”阿维莱斯耸耸肩,示意小女孩走到他们两人中间,“该走了,认识你家的方向吗?认识的话指个路吧,正好我们也要找个歇脚的地方。”
“现在是白天,我还是认识的,就朝那里走就行了!”小女孩自信地朝北边指了指。
于是,三人朝北启程出发。经过路上的闲聊,小女孩和兄弟二人也渐渐熟络起来。小女孩名叫米娅,是辛特兰深渊爆发后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可能因为当时她还是个婴儿,根本没有记忆,很幸运地没有留下太多心理阴影,因此性格依然活泼开朗。她在和其他人一同逃亡时遇上了名叫艾略特的男子,后来被他收为养女,辗转数次,最终选择了在靠城墙边一侧区域定居。那里的深渊元素并不浓厚,中心的怪物不知为何也不朝外迁徙,因此那里还算是个安全的地方。米娅毕竟还是个小孩,描述并不详尽,但两兄弟也大致了解了现在的情况。
一边交谈一边赶路,时间也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傍晚。看着即将西沉的太阳,再看看周围阴森诡异的环境,三人都不禁有些汗毛倒竖。
“你知道还有多久能到家吗?”阿维莱斯问米娅,“如果还要几小时的话,我建议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明早再出发,晚上太危险了。”
米娅低下头思索了一会,随后抬起头说道:“嗯……很快了!穿过这片地方,再往右拐,在路上就能看到爸爸亲手做的路牌了!”
阿维莱斯点点头:“是吗?那要不我们赶紧把你送回家吧。”
然而,事情并不总是如人所愿。阿维莱斯话音刚落,与此同时,太阳的最后一缕辉光消失在了天边,三人身边的土地忽然松动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丧尸?!”阿维莱斯和霍恩顿时警觉起来,拔出了各自的武器,“照理来说丧尸很晚才活动,太阳才刚刚落山,怎么会这么快?!”
但两人的判断是正确的,从他们身边陆陆续续破土而出的,正是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骸,迈着蹒跚的步伐,以骇人的姿态朝三人逼来。米娅看见了那几张腐朽不堪的面孔,吓得尖叫一声,连眼睛都不敢睁开,条件反射地躲在了两人身后。
“有……有怪物啊!!”米娅大声呼救道。
“米娅,别担心,马上就解决掉!”阿维莱斯已经摆好了战斗姿势,两人将米娅护在中间,一左一右。围上来的丧尸不过都是些行动迟缓的家伙,数量并不多,似乎不足以为惧。两人凭借着优秀的铠甲和兵器,三下五除二就把敌人清理的差不多了。
但就在两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三人身边的地面却忽然齐齐颤抖起来,从地下又伸出数只手掌,死死地抓住了三人的脚踝!丧尸的最大威胁就在于出土那一瞬间的出其不意,而这一次,它们算是把握到了精髓——虽然它们自己意识不到。
米娅被丧尸抓住,顿时更加慌张,鬼哭狼嚎起来:“救命啊!大哥哥救命啊!我被抓住了!快来救救我!”
“切!死也不死透一点,烦人的家伙!”阿维莱斯暗骂一声,把脚边的手掌连手腕一同砍下,就要跑去救米娅。另一边,霍恩也早就把那只丧尸剁的碎碎的,朝米娅飞奔而来。
就在这时,米娅的胸口却忽然发出一道光芒。那道白色的光芒形成了一个圆形的护罩,将她整个人完好地罩在了里面。而那只丧尸的手掌一碰到护罩就像是碰到了滚烫的开水,猛地松开来,随后像油脂一样融化开来,不见踪影。
那是魔法!阿维莱斯和霍恩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刚想确认周围还有没有丧尸,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叫喊声:“米娅!是你吗,米娅!”
“爸爸!是我是我!”米娅听了,顿时高兴的一蹦三尺高,朝着声音来处撒丫子就跑。
来的是几个精壮的男子,手里都拿着武器,为首的人看到米娅,一下子热泪盈眶,顾不得把手里的武器插好,随手一丢,就迎了上来,一把把她抱在了怀里。
“天那,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要找不到你了!这几天我没吃好没睡好,一直在找你……”男人的眼角闪烁着重逢喜悦的泪花,紧紧抱住了她很久才终于撒手。边上的几个人也满脸写着高兴,互相拍拍肩膀,像是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爸爸爸爸,是这两个大哥哥把我送回来的!他们可厉害了!”米娅兴奋地朝两兄弟指指。
男人这才意识到米娅后面有人,站起身来,眼里满是笑意,朝两人说道:“是这样啊!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救我女儿的恩情,我真的无法言表,进我们村子里做个客吧!我必须得好好感谢你们一下!”
“正好我们也想找个歇脚的地方,那我们就不客气了。”阿维莱斯说着,和霍恩一起点点头,跟着男人一起进了村口。
只是,那个魔法……到底是怎么回事?阿维莱斯暗自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