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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咒之端倪

不到一个小时,本就不大的酒馆已经被兄弟二人翻了个底朝天。巴特的私人房间,地窖里的酒桶,每张桌子椅子的底面,甚至每一面墙都被敲打了几遍,以确定是否有暗格。

但仍然什么都没有。

“喂,那个货架后面找过了吗?”

“找过了,早就翻完了!你那里呢?”

“别说了,连根毛都没有。”

阿维莱斯擦擦头上的汗,甩了甩手:“怕是找不到什么了,看来父亲没在这里长时间逗留过。阿米诺小姐那里怎么样了?”

“喏,她在那里呢。”霍恩朝门口撇撇嘴。

阿米诺手中捧着一管晶莹剔透,略带乳白的液体,站在门口,正看着地面沉思。

“阿米诺小姐,有发现吗?”阿维莱斯说着,转身走向门口,“看起来那里好像有什么让人在意的东西?”

“算是吧,你可以过来看看。”阿米诺朝阿维莱斯招呼道。

“啊,啊好的,我这就来。”阿维莱斯应了两句,小心地跨过被翻的歪七竖八的货架,往门口探头看了一眼,“这是……有痕迹?”

“是的,深渊元素的痕迹。”阿米诺说着,晃了晃手里的试管,“这是能和深渊元素发生反应,显黑色的药剂。灵敏度很高,微量就可以探测。这里有一条深渊元素的痕迹,出门右拐后一直延伸出去很远。如果巴特所言不虚,那么这条痕迹大概率是你们的父亲,海德先生留下的。”

“顺着这条痕迹能追上吗?”阿维莱斯略带焦急地问道。

“不清楚。”阿米诺摇摇头,“这种药剂制作不易,所以我只带了一小管出来,只能追踪一小段距离。”

“而且……恕我直言,”阿米诺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出口,“能够探测到深渊元素……又是四天前……恐怕那个药剂已经制作完成了吧……”

阿维莱斯眼里一暗,随后甩甩头,让自己振作起精神来:“不管生死,一定要找到父亲。我有种预感,他的身上有很多秘密,就这样放任的话,太危险了。”

“好,那么,如你所愿。”阿米诺点点头,招呼霍恩也到门口这里,随后走到痕迹的尽头,又滴下几滴药水。

“噗嗤——”一阵白雾升腾,晶莹的药水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地上一摊黑色的印记。

“就是这个方向,”阿米诺点点头,“两位跟着我来吧。”

一滴又一滴药水洒向地面,显露出一道蜿蜒曲折,似乎没有尽头的痕迹。每次痕迹拐弯或者不清晰,阿米诺都要蹲下身子,在地上观察、扒拉很久,有时还会用手指直接粘起一些黑色物质看一看,好确定下一次药水应该滴在哪里。在边上等待的两兄弟,心里焦急,但却没什么事情能做,只好在边上大眼瞪小眼。

“他走的路很扭曲。”阿米诺说着,指向地上斑斑点点的痕迹,“看,这是脚印。一脚深,一脚浅,而且歪七扭八,根本不像在好好走路。他可能……已经进入了某种迷幻的状态。当然,也有可能是身体机能被破坏后的状态。但鉴于他所写的药剂成分,我倾向于前者。”

“嗯……确实言之有理。”阿维莱斯紧皱着眉头在思考着什么,“可是,他会想要去哪里呢?”

“这……我确实不知道。”阿米诺摇摇头,“药水用完了,他最后的痕迹是拐向右侧的,也许是想进那里。”

阿米诺指指右边的一幢木屋,上面钉着一块木牌,用木炭在上面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药草店”

阿维莱斯的表情显得疑惑不解:“不觉得有点矛盾吗?如果父亲想要去买无根草,那就代表他的药水还没有调制好。可是从这个状态来看,他明显已经调好,并且喝下去了药水,那他为什么要去药草店?”

阿米诺耸耸肩,摊开双手:“无从揣摩。我只是说了一种自己认为比较合理的推论。不管怎样,先进去看看吧。”

说着,阿米诺在药草店门上扣了两下,随后推门而入。在破败的木板货架后,一名瘦弱的女子正半躺在椅子上,抽着手中的半根烟。木椅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叫声,给人一种快要散架的感觉。

“哟,居然有客人?”看到有人进店,女人直起身来,看向门口,“哦,居然是月神教会的!那个……塞勒姆和我提起过你,你叫……那个什么……阿……阿比亚……”

“阿米诺。”

“哦对对对,阿米诺!我叫伊芙琳,如你所见,卖草药的。两星期前刚来镇上,所以对这里还不熟。月神教会特地来这里,应该不会是来管我卖什么的吧?”

伊芙琳的身子前倾,满脸堆笑,像是在试探着什么。

“这种杂事我们暂时没有兴趣。”阿米诺说着,展开手里的画卷,“我们想问问,画卷里这个人有没有来过你的店里?”

“你……你们认识他?”伊芙琳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这么说你也知道他?”阿米诺追问道。

“那家伙……那家伙差点杀了我。”

伊芙琳的嘴唇微颤,手中烟头的灰不住地抖落。

“不可能!父亲为人平时一向友善,怎么会突然这么荒唐?”霍恩大声质疑道。

“父……亲?你是他的儿子?喂,你们不会是来寻仇的吧?”

伊芙琳意识到了霍恩和海德的关系,顿时吓得站起身往后一缩,躲在了角落里。

“都冷静点。”阿米诺皱皱眉头,“他为什么要杀你?你们有仇吗?”

伊芙琳一听,语气顿时变得十分激动:“我怎么知道!我之前和他从没见过!那天那家伙闯进来,直接想要我的命!还好有塞勒姆他们,否则我已经死了!”

“这么说塞勒姆他们那伙人过来帮你了。”阿米诺双手抱胸,若有所思,“请接着说。”

“对,对,你们可以去找塞勒姆,那天的事情他们全看见了,后面也是他们处理的,之后我就不知道了,我吓的都快晕过去了。我真的怕死了,怕第二天又有一个人闯进来想要我的命……天啊,我怎么这么倒霉……”

“你真的不记得塞勒姆他们是怎么处理的了吗?我们想要父亲的详细线索。”

眼看着本来清晰的线索又断了,阿维莱斯有些着急地追问道。

“天啊,别再提这事情了,我真的不知道……”伊芙琳的语气里已经带着些许的哭腔,“我做医生没把人救活被人追杀;好不容易东躲西藏了几年躲了过去,想做点小生意又亏的还不出钱;躲追债跑到这种鬼地方,又碰到这种该死的事情……我真是倒霉透顶……”

阿米诺见状,出来打了个圆场:“好吧,我想我们就不问下去了,也问不出什么了。阿维莱斯,霍恩,我们先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还以为问对人了呢。”霍恩无奈地摇摇头,走出了木屋,阿维莱斯也紧随其后,只剩阿米诺一人还留在屋里。

“多谢你的线索,教会会记住你的。”阿米诺说着,微微鞠了个躬,随后转身准备离去。

伊芙琳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含混地应了两声。就在这时,她看向门口,却正好对上了阿米诺回头意味深长的目光。那股穿刺心灵的目光让人胆战心惊,她整个人一抖,仿佛掉入了冰窖一般;更可怕的是,她似乎看到了一双漆黑的眼眸,一双像僵尸一般,没有生气,只有杀意的眼眸。在那个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伊芙琳感觉喘不上气,也说不出话,只能直勾勾地盯着阿米诺。

“怎么了,伊芙琳小姐,请问还有什么吗?”

阿米诺的声音让伊芙琳一惊,她再次看向阿米诺,阿米诺温和地笑着,洁白的眼眸和琥珀色的瞳孔如同宝珠一般无暇,一切都无比正常。

“啊……没……没什么。”伊芙琳摆摆手,心有余悸地说道。

“别自己把自己吓到了。”阿米诺微笑着关心道,“实在有困难的话,可以来教会总部领一些救济。时间紧迫,我先走了。”

说完,阿米诺推门而出。

“刚才,那是什么……”

伊芙琳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就算是幻觉,也太可怕了……”

另一边,阿米诺走出房门,看见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正缠着阿维莱斯不放。

“我说啦~我知道一些好东西~你们不想知道吗?”

“谁想知道啊?我们是来办正事的,又不是来旅游的!”

“哎呀,我可知道你们父亲的事情哦~”

“什么?!”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那男人得意地拍拍手,一副高傲的样子:“切,刚才不是还不想知道的嘛?怎么,现在后悔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找我们父亲的事?”阿维莱斯警惕地问道。

“刚刚你们不是在里面说着呢吗?”男人指指药草店,“我全都听到了。”

“合着你在边上偷听?!”

男人被边上霍恩咄咄逼人的目光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举起双手摆了一摆:“哎呀哎呀哎呀别管那个了,我这不是知道线索吗?”

“行啊,说来听听。”阿维莱斯说道。

“这个。”男人说着,朝前摊开一只手。

“什么这个?”阿维莱斯被搞得有些恼火,“我们可不是来猜谜语的。”

“哼,是要钱吧。”阿米诺插话道,“像你这样的人都这幅德行。”

“对~对~”男人眯着眼,满意地笑了起来,“500金,怎么样?”

“你怎么不去抢?!”阿维莱斯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声音都有些扭曲了,“要是我们带着500金旅行,我们早就累死了!”

“哎呀,可以抵押的嘛,你看看,你们手上的剑啊,盾啊,护具啊,不都是很好的嘛?”

男人正说的眉飞色舞口沫飞溅,却看见霍恩黑着脸把双手剑往地上一插,“嘭”地一声,尘土飞溅,吓得他连忙改口:

“哎哎哎别生气别生气嘛,有话好好说,50金?50金怎么样?不……不行?5金?这够低了吧?我……我这是珍贵的情报啊……”

“我们身边没那么多钱,我们可不是什么富豪。”阿米诺说着,从随身的钱包里掏出五枚银币,“5银,就这样吧,没有更多了。”

“5银?我看这家伙嘴里吐出来的东西可能连五个铜币都不值!”阿维莱斯双手抱胸不屑地说道。

“这世道连个好点的花钱的地方也没有,我这钱拿着也是浪费,是吧?”阿米诺微笑着说着,伸手把银币递给男人。

“哎呀,真是温柔体贴又美丽的姑娘啊~本来想收你们5金的,看在这位可人的小姐的份上,5银也不是不可以呢~”

男人说着,接住了阿米诺递来的手,却迟迟不放开,一直摩挲着亮闪闪的银币和阿米诺细软的手背。

“摸够了?”阿米诺说完,没等男人回答,反手扣住手腕一个标准的擒拿,差点把男人的小臂翻转了180度,“摸的爽了的话现在就可以说了。”

“哎哟痛痛痛痛痛痛——”男人顿时痛得龇牙咧嘴,“有话好好说,先放开,先放开!”

阿米诺把手放开,拍了拍衣袖,朝他温和地微微笑,但却让男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没想到这个也不好欺负……”男人嘴里不满地嘟囔着,“好好好,我告诉你们就是了。”

“那天啊,我在这附近转悠,听到这里一阵骚乱,就过来看看。我刚到,看见塞勒姆他们在七手八脚地抬着什么,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哪里的墙塌了,再仔细一看,居然是个人!”

“你是说,‘抬着’?”阿米诺特意把这两个字咬得特别重,“被抬着的那个人是谁?他有反抗动作吗?”

“被抬着的当然是你们问的那个人了!我敢打保票,那人当时已经晕过去了,而且脸色非常的难看!那种扭曲的表情,让我做了两天的噩梦!”男人说着,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然后,塞勒姆他们抬着他往北走了,好像是去了那片树林里。之后的事,我就没有再去看了。”

“北边的树林吗……”阿维莱斯自言自语道。

“好吧,确实把目前搜集到的线索可以勉强串成一个故事。”阿米诺摸着下巴,皱着眉头思考着,“海德先在酒馆门口喝下了药剂,然后神志不清地跑进了药草店想行凶,但是被塞勒姆他们阻止后被打倒带走了……不,还是有点奇怪。”

“要说奇怪是肯定的,父亲平时才不会做出这种该死的事情。”霍恩在边上嘟囔道。

“不,这里有个逻辑漏洞。”阿米诺摇摇头,“你们没见过那种药剂,喝下那种东西的人,力量会短时间内暴涨,是普通人根本应付不来的,塞勒姆他们怎么可能……”

阿维莱斯点点头表示同意:“或许只能问他们本人了。说起来,阿米诺小姐,你认识这个叫塞勒姆的?”

“当然,他就是这里的头,领着手下的一群人管理着这个镇。不过这家伙也经常神出鬼没,或许该问问巴特他去哪里了。”

阿米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事情发展真是越来越离奇了……再说,如果只是因为幻觉而行凶的话,为什么不朝更近的酒馆发难,而要一路走到药草店来……真是奇怪。”

阿维莱斯无奈地耸耸肩:“或许是因为药剂还没完全发作?不管怎样,我想先去北面的树林看看是最好的选择了。”

“说的对,现在先沿着现有的线索走吧。”阿米诺说着,望向小镇的北面,“但两位要小心,那片树林更加靠近辛特兰王城,恐怕有危险的东西出没。”

阿维莱斯和霍恩点点头,神情严肃起来。

在阿米诺的带路下出了小镇,没走几步,一片枯木林便映入眼帘,没有几片绿叶,只有遍地的枯黄与死寂。

“那是什么?!”霍恩眼尖地看见了什么,忽然指着一棵树叫了起来。

剩下两人循着霍恩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团黑影似乎是吊在一根树杈上,在随风不停地晃动。

“该不会是……”阿维莱斯心里一紧,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赶紧加快脚步向前赶去,阿米诺和霍恩紧随其后。随着距离的缩短,黑影的轮廓也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但那是他们最不想得到的答案——

海德已经被绞死在了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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