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两个月已经过去。除了周一南设下赌局掀起一些波澜,剩下的时间可以说是过得十分平淡。
周九九自从某日被发现逃出结界之后,就被夏羽紧紧盯着,两个月时间没能踏出枕剑别院半步。
周一南和南大长老自从将黎山剑诀藏好之后,也变得有些肆无忌惮,不但在病坊开设了下注地方,而且提高了赌局的入局标准,如今想要再进赌局,赌注最低也需要一万两白银。
陆丹生在宗内查着赌局线索却最终一无所获,他只知道现在这赌局之中,自己已经成了呼声最高的人选。
杜小楼身边多了一只黑猫。两个月来,他一直住在黎山兽场,除了练习烈长老送给他的典籍,剩余的时间一直和几名弟子一起向马长老学习驭兽之术。这只黑猫自他来到兽场那天,就一直跟在他的身边,虽然不与他十分亲近,但是杜小楼视线之内,总有它的身影。
七日之前,神剑山和铁剑门参加夏猎之人就已经到达黎山,住在宗内客房,与铁剑门有年长者带队不同,周四喜既是参加夏猎人选同时又身兼领队之职,而他腰间那把佩剑,更是让黎山与铁剑门之人惊诧不已。
值得一提的是,周一南发现铁剑门一行人里,那个在一色楼斩下红夜叉头颅的少年也身在其中,只是上次陪伴他的青年已不见了身影。
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只等黎山选拔出参加夏猎之人,大周这群英雄少年就要前往大卫,用自己的实力来为宗门,为大周,增光添彩。
黎山病坊之中,迟金燕瞧着眼前榜单上的姓名和姓名之下的赔率犯起了难。她身上揣着铁剑门所有人艰难凑齐的一万两白银,这其中还包括领队王侠长老贡献出的五千两棺材本,现在就要靠她自己将这巨额赌注压出,顿时感觉到肩上压力无比巨大。
“哼,乡巴佬。十万两,在加上这块冰玉。买陆丹生,云飞腾,青灯,青莲还有杨旭这五人!”迟金燕捏着银票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位华服青年站到她的身边,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甩在桌上,一边不屑地冲着迟金燕冷哼一声。
迟金燕面色微红,连忙向一旁避了几步,将手中银票捏得更紧,深深地低下头去。
正在整理账目的王让瞧了瞧砸在自己面前的银票和冰玉,悠悠地抬眼瞧了下说话青年,认出此人正是神剑山参加夏猎的其中一人,大周户部侍郎之子杨天宗。
王让将桌上银票清点完毕后又拿起冰玉仔细端详,确认无误后便一边书写票据一边开口说道:“收瑞安票号银票,十万两。冰玉一块,再抵十万两。”
杨天宗满意地接过票据,走到迟金燕面前,开口嘲笑说道:“你们这群铁剑门的穷乡巴佬来凑什么热闹,二十万两对小爷我也就是点零花钱,你们铁剑门砸锅卖铁也凑不出这最低的一万两吧!”
迟金燕被这般羞辱,心里已是气极,但是想到师父临行前千叮万嘱,要他们不要惹事,要与黎山、神剑山好好相处合作,为大周争光,又不得不忍下这口气,只好把头埋得更低,雪白的脖颈已是气的通红。
王让见到此番情景忍不住开口说道:“我劝杨公子还是拿好票据,速速离开吧。”
杨天宗听到这话当即转身,指着王让鼻子咬牙说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小爷离开?”
王让微微侧头,避开面前手指,淡淡说道:“以户部侍郎之职,一年俸禄不过三千余两,杨公子这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二十万两,实在是够阔绰。只是据小人所知,杨大人与夫人无论是自己还是族中都没有能拿出二十万两的产业,公子这零花钱不知从何而来?”
杨天宗听见这话脸色一变,连忙收回手指,略微有些结巴地辩解说道:“小爷我人见人爱,有人送的,你管的着吗!”
王让听见这话轻笑说道:“看来杨公子还不知道问题严重在哪啊!这户部之中皆是肥差,堂堂户部侍郎,算上人情往来,下属孝敬,拿出区区二十万两根本不在话下,对于这种事情,陛下也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公子没必要惊慌。”
王让边说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杨天宗面前,直直盯着他的双眼,继续说道:“杨公子错就错在用的是这瑞安票号的银票。瑞安票号的银票虽然是天下通用,十分方便。但是公子可不要忘了,在我大周境内,除了与他国经商往来,无论是俸禄银饷还是人情往来,我大周文武百官用得可都是我大周仁民票号的银票。公子这十万两瑞安票号的银票,难免让小人对杨大人的忠诚之心感到怀疑啊!”
听到这里杨天宗已是冷汗直流,呆立原地。朝廷官员私通他国,在这大周律法中可是重罪。这种事情一旦解释不清,他爹丢得可能不只是乌纱了。
瞧着杨天宗被吓愣的表情,迟金燕忍不住偷笑起来,在心里暗暗叫好,她这一番暗自得意,恰好被王让看到,冲她微微点头示意,这一下迟金燕白皙的脖颈又是羞得通红。
王让也不打算将事情闹大,毕竟没有真凭实据,只是一张银票也不能将堂堂户部侍郎怎么样,也就是吓唬吓唬杨天宗这种没什么脑子的蠢货,只见他摸了摸下巴,开口说道:“杨公子也不必太过介意,毕竟咱们这是私设的赌局,本就是违反了大周律法,哪里会蠢到主动去招惹是非呢!您说是不是?”
听了这话杨天宗才算缓过神来,连忙握住王让双手拼命摇晃,尴尬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对对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都好!您先忙,我这就走了,这就走了!”
刚一说完,杨天宗就急匆匆地走出病坊之中,远远地能听见他不甘心地叫骂。
杨天宗走后,病坊之中只剩下王让迟金燕二人,王让坐回自己位置,默默地对起账来,迟金燕则一直盯着榜单,头脑里一片空白,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过了好一会,迟金燕才终于开口。“您好,麻烦一下,我想下注。”
王让停下手中毛笔,抬头冲她说道:“您需要选出五人姓名,三日后选拔结束,以选中之人赔率相加,计算彩金。”
迟金燕与王让这一对视,脸色更红,用低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道:“谢……谢谢。我选陆丹生,云飞腾,周一南……”
迟金燕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一阵大笑打断,“哈哈哈哈哈哈,是谁这么有眼光押注在周某身上啊?”
周一南面带微笑的从病坊内屋走了出来,瞧见迟金燕后当即抱拳一拜,迟金燕也是客气还礼。
“殿下,您要不要每次有人押注在您身上都要来这么一出?”王让有些无奈地扶额说道。
“这大周之中,能慧眼识珠的又有几人,我怎能舍得不见呢?”周一南笑道。
迟金燕顿时心里对他倍感钦佩,暗暗想到:太子自夸起来竟然如此自然流畅,什么时候我要是也能这么自信就好了。
“迟姑娘还有两人未选,不知是何人被姑娘看中啊?”周一南眼睛一弯,笑眯眯地问道,这其他神剑山和铁剑门的弟子刚到黎山那天就被他摸了个底透,别说是姓名长相,就是连喜欢什么颜色,王让都给他查了个详尽。
“还有……其实我也不知道选谁。”迟金燕低头说道,声音也是越来越小。
“那不如姑娘与周某合赌吧!”周一南道。
“合赌?”迟金燕低声问道。
“正是,你已经选了三人,我再选两人,这赌本我们平摊,赢了的彩金,也是五五分成,如何?”周一南笑道。
有人能与自己共同承担风险并且分摊赌本,这让迟金燕感到十分高兴,原本她就觉得这一万两的赌金太过高昂,要不是师兄弟们执意坚持,她也不会参与这次赌局,况且周一南对这黎山之人要比她了解的多,所以她想也没想,就立刻同意了。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紧抱的银票中数出五千两,仔细抚平之后交到了王让手中。
王让收好银票刚要动笔,周一南便将他一把推开,抢过他过手中笔墨,挽起长袖,亲自写起了票据。
周一南大笔一挥,只是一会儿,一张狂草票据便递到了迟金燕手中,虽然字迹潦草,但她还是一眼便看清了那票据之上的金额,不禁张大嘴巴轻声惊呼:“二十万两?是不是弄错了?”
迟金燕说话间连忙将票据递还到周一南面前,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就好像这票据上画着催命鬼符似的。
“当然没错,这是周某的小小心意,感谢姑娘如此看得起周某。”周一南微微欠身,微笑回道。
“我自己出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多出来的一分钱也不要,麻烦先生再写一张。”迟金燕知道这是周一南有意为之,神情立刻变得十分严肃,也不再害羞脸红,端端正正地将票据放到王让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王让。
王让被她这么一盯,也有些左右为难,转头对着周一南挤眉弄眼起来。
周一南连忙对着迟金燕施了一礼,开口说道:“周某考虑不周,冒犯姑娘了,还请姑娘恕罪。”
迟金燕虽然有些生气,但是她也不是小气计较之人,瞧见周一南堂堂大周太子,对着她施了这么大的礼,也不好继续发作,拿了王让重写后的票据,对着二人一抱拳,就转身离去。
瞧着迟金燕远去的身影,王让憋笑说道:“殿下,您这马屁,可算是拍在马蹄子上了。”
“铁剑门的人太过正直,难怪不受父皇重用。”周一南轻叹说道,语气中略带一些惋惜。
“正直也是错了么?”王让放下手中笔墨,淡淡问道。
“也许在别的地方是没错吧!但是在如今的大周,为人正直,若是为民是则无错,若是为官则有错。”周一南说完,遥遥望向远方,主仆二人一时间都是沉默不语,心中各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