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自然认得张芮生,这个比他小八岁的少年小时候经常拖着两条鼻涕虫跟在他身后,上山撵兔、下河摸鱼,就和他一样,皮得很。
只是,这个时节张芮生不是该在学校读书吗?怎么有空跑到中海来找芮曦?
“李默,你咋还缠着我姐呢?”
李默还在疑惑之际,张芮生却已回过神来,顿时就垮下了脸,劈头盖脸地就骂开了,“你不是已经结婚了吗?咋的,还想脚踏两条船呐?亏我以前还以为你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呢,现在才发现你怎么这么不是东西呢……”
“芮生!”
李默被骂懵了,顾晓晨三人也看懵了,张芮曦却急了,一声怒斥,连忙起身跑了过来,一把拉开了有些愕然的张芮生,就满脸惶急望向了门外的李默,“阿默哥哥,你别生气,芮生他……”
“没事的,”
李默连忙冲张芮曦微微一笑,却见张芮曦眼圈泛红,泪痕未干,不禁脸色一沉,“芮曦,谁欺负你了?”
“我……我没事,”
张芮曦连忙强颜一笑,就接过了李默提着水果和酒,“就是芮生这个家伙不让人省心,打伤了两个同学,被学校开除了……”
一旁的张芮生顿时气势一弱,再不敢做声了。
“哦,”
李默恍然,笑呵呵地扫了张芮生一眼,“我说都开学了芮生怎么还有时间中海呢?”
“李默!”
李默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张芮生却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就炸了毛,“别说风凉话!我张芮生就算读不成大学,也会比你李默更像个男人!”
这小伙子,哪来这么的大火气?
李默一怔,唯有暗自苦笑。
“芮生!”
张芮曦被气得浑身发抖,猛地扭过头狠狠地瞪着张芮生,泪珠儿却又在眼眶里打转了,“你还有脸说阿默哥哥?我今天……我……”
说着,张芮曦突然一转身,将水果和酒往餐桌上一放,就要往阳台上去,显然是准备去阳台上拿了扫把来,替张芮生松松皮了。
“芮曦,”
见势不妙,李默连忙上前拉住了张芮曦,柔声地劝慰着,“不读书就不读书嘛,这年代成功的路子多的是,也不是非要走读书这条路才行,很多人都没读过几年书不照样也成功了吗?”
“可是……”
张芮曦余怒未消,但语气已经软了下来,“他还这么小,哪里知道世道艰辛、人心险恶,就怕一个不小心误入了歧途,到时候……”
“不会的,姐!”
见张芮曦语气软了下来,张芮生连忙趁热打铁,“我保证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你放心,终有一天,你弟会在中海混出个名堂来!”
“就你!”
张芮曦扭头一望张芮生,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你那副打扮,与那些街边的小混子有什么两样?你还保证,你能保证什么?”
“呃……”
张芮生顿时气势一弱,懦懦无语。
“芮曦,”
李默连忙拍了拍张芮曦的小手,“我会好好看着芮生的。”
中海看似繁华,其实就是个大染缸,张芮生年纪尚小,如果任他在中海胡混下去,天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谁要你好好看着?”
可是,李默话音刚落,张芮生便怼了回去,“你个陈世美、西门庆,你先看好你自己吧!你要再敢来纠缠我姐,我就跟你拼了!”
“噗嗤……噗嗤……”
闻言,一旁的顾晓晨和卢双双忍俊不禁,郑可儿也想笑,却又觉得不合适,一时间憋得俏脸通红。
“你……”
张芮曦一怔,随即又要暴走。
“芮曦,”
李默只得连忙安抚,“别动气!别动气……芮生这也是担心你嘛!”
说着,李默又扭头望向了张芮生,看着张芮生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不禁苦笑,“芮生,你看呐,你刚来中海,这一路上也挺辛苦。这样吧,我先带你出去吃个饭,找个住处好好休息一下,等养足了精神再来保护你姐,行吗?”
多了张芮生这个不速之客,今晚注定不能在这里吃饭了。
“呃……”
张芮生一愣,满脸狐疑,“为啥要跟你去吃饭,为啥要你给我找住处?我姐这里有饭吃,也有地方住……”
“这可不行!”
不待张芮生说完,郑可儿连忙笑着打断了张芮生,“芮生小弟弟啊,这里住着我们四个女人,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你住,就算能腾出一间,你一个大男人住在这里也不方便!”
“这……”
闻言,张芮生不禁傻了眼。
“你还是跟着李大哥去吧,”
卢双双趁热打铁,“李大哥肯定会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芮生小弟弟,”
顾晓晨笑靥如花,“如果你敢住在这里,姐姐那些追求者肯定能把你生吞活剥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张芮生虽然年轻气盛,却也毫无招架之力,不多时,便背着他那个大大的挎包,怏怏地跟在李默身后走出了一八零三室的大门。
“芮生,”
走进电梯,李默突然望向了沉默不语的张芮生,语气和蔼,“既然准备留在中海,就得找点事做吧?”
“还用你说?”
张芮生不屑地瞥了李默一眼。
“哦?”
李默不以为意地了笑,“那你想好做什么了吗?”
他自然明白张芮生对自己的怨气来自何处,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这确实怨不得张芮生态度恶劣。
任凭哪个小伙子看到一个有妇之夫往自己姐姐面前凑,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于李默来说,这本就是一份背负着愧疚的感情,既然放不下,那就只得默默地受着。
“关你什么事?”
张芮生扭头一瞪李默,气势汹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骗得了我姐,却骗不了我张芮生!”
说着,张芮生一挺胸膛,理直气壮,“今晚,你帮我找住处、请我吃饭,就算我张芮生欠了你人情,但是一码归一码,你要再敢纠缠我姐,我照样跟你拼命!”
“呃……”
李默一滞,无奈苦笑,“你就放宽心吧!你姐姐现在火得很,都是大名人了,哪还瞧得上我?”
说着,李默话锋一转,“芮生呐,你觉得哥以前对你姐怎么样?”
“嗯,”
张芮生不禁神色一缓,突然有些伤感,“以前,你对我姐那是真好,可是,自从她去了蓉都,你就没搭理她了,还悄摸地结了婚……其实,那时你就不爱她了,对吗?”
李默一怔,无言以对。
“默哥,”
见李默沉默不语,张芮生以为李默已经默认了,便趁热打铁,“我知道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可能,结了婚你发现自己的妻子不如以前谈恋爱时好了,于是又想起了我姐的好,可是,那段婚姻分明是你自己的选择啊,凭什么要把我姐也拖进去呢?”
说着,张芮生越说越动情,到了最后已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了,“哥啊,你这么做对得起谁?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真这么做,伤害的可是两个女人啊!而且,还是两个你曾经爱过的女人呐!”
这年轻人,就是气盛啊!
一时间,李默竟无言以对了。
“我的默哥啊!”
见李默无言以对,张芮生越发觉得自己说得合情合理,也就越发地语重心长了,“听老弟一句劝,婚姻是需要用心经营的,别这山望着那山高……”
“叮……”
张芮生话还没说完,电梯门却开了。
“芮生,咱走吧!”
李默暗自松了口气,连忙呵呵一笑,“先找个地儿吃饭,边吃边聊!”
“行!”
以为李默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张芮生已然怨气全消,一脸的热络了,“最好能再喝点,三杯浑白酒,几句话衷肠嘛!”
“呃……”
李默只得无奈苦笑,“行,那就再喝点!”
此刻,他只想尽快把这小子安顿妥当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电梯,李默便径直去旁边的停车棚间里推出了自己的小电驴。
“哥啊,”
见状,张芮生不禁直摇头,“你这是咋混的?看来,我还真是多余操这心了!就我姐这条件,你不开着奔驰劳斯莱斯啥的还真没脸去追。”
说着,张芮生不禁话锋一转,又语重心长的说教起来,“哥啊,不是老弟说你,就你这条件,嫂子能跟着你,那说明她是真爱你啊,你得好好珍惜,别朝秦暮楚的,不厚道!”
很显然,张芮生只知道李默结婚了,其他的就一无所知了,以为李默在读大学时谈了女朋友,毕业后就和那女孩结了婚。
“老弟说得好啊!”
李默不好辩解,只得冲张芮生讪讪一笑,“走吧,我先带你去找个住处,咱们放好行李再去找个地儿边喝边聊。”
“那就让你破费了!”
张芮生笑呵呵地走了过来,“放心,算我欠你的,找到了工作就还你!”
“行!”
此刻,李默只想快点把这家伙安顿好,免得他再啰嗦下去!
出了滨江玉盘,李默径直带着张芮生去了河海路,在师大后校门附近替他找了个小旅馆。
这边的小旅馆的消费群体主要是师大的学生,干净卫生而且价格实惠。
既然,张芮生因为觉得自己混得不好才放松了警惕,李默自然不会带他去高档宾馆自找麻烦。
办好入住手续、放好行李,李默又带着张芮生下了楼,直奔以前读书时经常光顾的老罗大排档!
这老罗大排档是一对中年夫妇在经营,老板是个身材高大腆着大肚腩的油腻大叔,老板娘却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老板掌勺,充当大厨,老板娘上菜、收钱,充当服务员。
“这不是阿默吗?”
见到李默过来,刚上完菜的老板娘便热络地迎了上来,“都大半年不见了,还以为你不在中海了呢!”
说着,老板娘歉然一笑,“今晚有点忙,自己去搬张桌子……”
大排档的店面不大,但准备了很多小巧的折叠餐桌,客人多的时候就往店面前的大街上一搭,十分的方便。
此刻已是十点过了,但老罗大排档依旧生意火爆,前面十二张折叠餐桌都被挤得满满当当,看上去都是些年轻男女,应该是师大的学生。
都是年轻人嘛,满心难以宣泄的霍尔蒙,在这样的夜晚约上恋人或是三五好友,整点夜宵、喝喝小酒倒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李默去店里搬了张折叠小餐桌,张芮生拿了两张小凳子,便在大街边缘搭了一桌。
不多时,两碟凉菜、一扎啤酒先被送了上来,两人便边吃边聊了起来,李默尽量避免着关于张芮曦的话题,只谈曾经和张芮生一起经历的趣事臭事,两人倒也相谈甚欢。
很快,热菜也陆续地端了上来,张芮生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食物上,李默也尽量不说话了。
“嘎吱……嘎吱……”
就在张芮生大快朵颐,李默心不在焉之时,两辆路虎揽胜猛地停在了马路牙子上。
“嘭嘭嘭嘭……”
五男三女下了车,直奔老罗大排档而来,男的高大魁梧、气度不凡,女的高挑健美、年轻靓丽,个个步伐矫健,神采飞扬。
当先一人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但脖子上的大金链的却透着些俗气,光溜溜的大脑袋更添了些嚣张气焰。
“就这了,”
那光头男大步流星而来,气势如虹,边走还边回头冲跟在身后的同伴吹嘘着,“别看这地儿不起眼,但这里的菜绝对是一绝……”
“嘭……”
他一边走,一边回头向身后的几个男女吹嘘,根本就没看路,竟一脚踢在了张芮生坐着的矮凳上。
“哥们儿,”
张芮生连忙抬头提醒,“你看着点儿啊!”
“看什么看?”
那光头青年一瞪张芮生,“你眼瞎啊,不知道自己挡着路了?”
因为来得晚,李默和张芮生的桌子只能搭在大街边缘,正挨着马路牙子,可是,要说挡着路了,那就有些强词夺理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
不待李默说话,张芮生便腾地站起身来,不悦地瞪着那光头青年,“好像是你先撞的我吧!”
张芮生虽然不过十七八岁,但那个头却已经和张芮曦差不多了,这么猛地一站起来倒也有几分气势。
“哟……”
那光头青年却阴阳怪气地笑了,“小伙子挺有气势嘛!”
跟在他身后的六个同伴也似笑非笑地冷眼旁观着,显然在等好戏开演。
“嘭……”
那光头青年话音刚落,却突然抬脚就踹翻了李默和张芮生的桌子,将一桌子碗碟摔了一地。
“你……”
张芮生顿时就怒了,抬手一指那光头青年就要开骂。
“你什么你!”
那光头青年一巴掌扇开了张芮生的手指,皮笑肉不笑,“就你是年轻人?就你火气大?那本少算什么?哪里来的土包子,你知道本少是谁吗?”
“老子管你是谁……”
以张芮生的气性,被人如此侮辱,哪还忍得住,一扬手就要扇过去。
“呵呵……”
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的李默却一把抓住了张芮生的手腕,笑容可掬地望向了那光头青年,“我倒很好奇,到底是谁家的公子这么年轻气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