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脑CT检查的唐兴,在操场上,漫无目的的前行。
按理说,打通督脉数个穴位的他应该开心才对,一旦任督二脉如他们预期的,能将修炼速度提升至原行气法十余倍的话,那他离走上人间巅峰也就不远了。
可‘唐兴’的形象,却如一道阴魂般死死定格在他的脑海中。
让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自己只是取而代之的一个角色。
就如‘他’所说的,少了自己,也没什么人会因他伤心吧。
刺猬帽帽、诺卡拉、韩青玄、马天侯、蔺宓儿、蔺长青。
一条毫无分叉的直线,就这么摆在自己面前。
或许,哪怕自己没有在向岭市提出任督二脉,也会有人将我与蔺长青引导在一起,尝试为他恢复清明吧?
只是没有想到,竟可能带来一场修行界的变革。
又或者,一开始接近我的目的就是如此……
唐兴停下脚步,抓住自己的衣领,身体有些发冷。
他坐在草坪上,遥望已爬到头顶的月牙。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不过,被利用过了是好事,总比未知,一直提心吊胆来得强。”
“只是不知道,这利用是一次,还是多次。我既然承了你的情,也不会因此生怨,只希望不要有危及我生命的情况。”
“我只想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蔺前辈或许是认可了我活下去的权力,所以才帮了我……那你们呢?”
“我真的不想,有一天跟你们处于对立面。”
就让时间来证明吧。
唐兴双手摊开,呈大字型躺下,呼吸着新鲜、自由的空气。
他却不知道,在不远处的教职工宿舍里,一对兄弟因为他而起了争执。
春风得意的韩青山将手中的易拉罐捏扁,语气随意道:“今天你那小老弟状态有点不大对啊。”
“你的小老弟今天状态更不对啊。”鼻青脸肿的韩青玄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任由暗红色的液体在杯体来回颠簸,将其拿到近前轻嗅,漫不经心回道。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这次办完正事的韩青玄被怒气未消的韩青山逮了个正着,顺便对他进行了一番爱的教育。
易拉罐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落入垃圾篓中,发出一声金属碰撞,韩青山冷笑道:“还不是因为某些人对自己兄长使绊子?青玄,我是哪对不起你了,这么坑我?你知不知道,我被老爷子当着那么多老师的面教育,你哥我的脸啊!都丢尽了!”
“那年,有个男孩两岁半,有个一心想照顾他的好哥哥,一天下雨……”
“行了行了,芝麻大破事也有脸唠叨十几年。”韩青山直接转移回话题,“青玄,你那小老弟,他第一次冲穴,未免也操之过急了吧?刚才的检查报告你也是看过了,脑部血管筋络又出现损伤了,得好好休养几日。你们是不是真以为冲穴开脉是没有风险的?”
初次尝试,连开九穴,上一个这么玩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吧?
对于这样的无脑行为,韩青山很是不屑一顾,这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未来做赌注。
不过,唐兴可有个保姆兜着。
筋络轻微受伤,对蔺宓儿来说根本就不算事,如果不是今天她跟着曾祖回去处理蔺长青后事,唐兴估计连脑CT都不用去拍。
韩青山酸溜溜地想着,这种保姆怎么就让唐氏两兄弟给碰上了。
“莽什么呀,这不是控制得很好?年轻人,就是容易想得太多,不成熟。”
韩青玄抿下一口红酒,瞬间酒皱起了眉头。他闭上一只眼,举起酒杯对准大厅灯光,继续端详着红酒,突然,他面色一沉,盯着韩青山,道:“你的酒味道很不对。”
他能说什么,唐兴一直在密室里冲穴,自己总不能闯进去吧?
一旦因为自己闯入导致元气在他体内爆发,那自己还不得愧疚终生?
他又不傻,当然也看出今天唐兴的状态很不对,可他又不是唐兴肚子里的蛔虫。
谁心里还没有点小秘密?
“我知道啊,上次你送的,我特地等你来喝。”韩青山不紧不慢地回道。
小样,自讨苦吃了吧?
哥吃过的大米,比你吃过的……可比你走过的套路多太多了。
韩青玄本就青肿的脸变得更加难看了,他僵笑着,手上的酒杯不知是该继续拿着,还是放在桌上。
“青玄,有些事情你还是有必要跟唐兴商量后再决定,不是你觉得对他好,就擅自为他做主。过犹不及,这应该不用我教你。”
韩青玄很看不惯韩青玄的种种手段,对比自己与唐兴,更是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本来唐兴只是以‘唐堂的弟弟’身份被各势力监视着,主要目的还是等待唐堂主动与他接触,可韩青玄一番层出不穷的骚操作,让唐兴不断成为焦点。
他估计,应该是韩青玄让未来姑父,让唐兴再次暴露在暗处的探子面前有关,从而导致唐兴内心的紧迫感,急于变强。
还不止这次,就像之前,在网上发表《祭兄文》,对乐淘县相关兽族势力进行清剿。
甚至不惜代价请了未来姑父去为唐兴做康复计划,并且让与唐堂关系亲密,同样处于监控之下的蔺宓儿被动与他接触。
一连番的操作,就是在给出一个信号:这个人,很重要,我一定要保他。
这简直就是将唐兴放在火上烤,让无数势力聚焦。
可唐兴,却偏偏没有挣扎的力量。
韩青玄趁机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他挑眼看着韩青山,道:“商量?那是在双方实力对等的情况下。你觉得我现在跟他商量,他会反对?结果跟我做决定有什么差别吗?再说,哪怕他拒绝,我还是会这么做。”
在车上与唐兴交流的那一次,他就知道现在的唐兴是一个心思很复杂的人,或者应该说是识时务。
他想的,和他说的,不一定会是一致的。
但他说的,一定会是你愿意听的。
明知结果的‘商量’,那还不如维持我在他心中好哥哥的形象,坏人让其他人去当吧。
下次换谁来呢?韩青玄若有所思地摆弄着手中折扇。
“你就不怕他真的出意外吗?这次一个不好,他就伤了神经,无法修行!韩青玄,你凭什么用别人的一生做决定?你要替唐堂吸引火力,也没必要利用他弟弟吧?要是唐兴真出事了,他那边你也没法交代吧?”韩青山语气中已经带着怒意。
言语之中,却是道出了韩青玄心中的部分想法。
唐兴与他非亲非故,可现如今,是自己的学生,自己就有必要对他负责!
“交代?我给他交代,谁给我交代?你凭什么动我的命令?两位爷爷都说了!韩家对于任何事,只允许有一个声音!你逾权了!”
韩青玄脸色一冷,横起一脚,脚尖扫过酒杯,还盛着红酒的酒杯直接裂开,碎玻璃与四溢的红酒一起飞向韩青山。
韩青山一甩手,碎玻璃与红酒改了方向,砸在地上,红酒立即被铺垫的地毯吸收,原地只留下了一摊玻璃渣。
他怒道:“要我说几次?马天侯身边的保镖是我公司的人没错,可我们韩家也有规定,在不危及韩家的情况下,他们需要听雇主的话!命令是马天侯下的,你有本事找他算账啊!”
“有没有关系你自己知道!”
“嘴巴长在你身上,脑子也是你自己的!你爱咋想咋想!”韩青山不甘示弱。
韩青玄狠狠地瞪着他,韩家的人出现在追捕他的行列,然后自己跟他说,自己当时不知情,他会信吗?
身为天人家族直系,他要交一个朋友太不容易了。
所以在那次交谈中,对于唐堂的遮遮掩掩,自己才会那样生气……
谁曾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过了许久,韩青玄才幽声道:“死过一次的人,会比任何人都惜命。他这次连续冲穴,确实在我的意料之外,但我不认为一个有可能快常人十几倍修行速度的人,会如此短视,逞一时之勇。唐兴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都一样。”
“若我真不为他的安全考虑,就不会把他安排来第一军校了。这里虽然无法阻止各势力的窥探,可他们想要明着动手也不容易。其他的,也就一些下三滥的手段与学生交锋、舆论战罢了,就当是我这做兄长的送给他的磨刀石吧。”
韩青玄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会不会就是因为过于惜命,唐兴故意开脉,想把自己搞废,然后就跟自己在密室说的那样,顺理成章逍遥自在?
应该不至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