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婊子！”
店铺外传来嘶声力竭的怒喊声，然后就又听到一声清脆的“啪”的耳光。
光是听着这声音，就能隔空感受到被打之人的疼痛。
之后是有什么东西沉闷落地，发出砰然声响。
辨认出这是有人摔在了地上，罗照压下心里的慌乱，三两步就跨过门槛，来到店铺外。
这是一条老旧街道的尽头，就算琉璃苑中售卖的香料价格极贵，也没有多少人把这当作高级消费的地方。灰尘扑扑的平民百姓是这条街道中的主要人群，听到刚才的打斗，开始有人聚拢过来。
一声略微嘶哑的大喊声传来：
“你们这些穷鬼，看什么看，快给本少爷滚开。”
罗照循声看去，那是一名年纪十七八岁的少年，衣着华丽，身材高挑，半边脸庞已经红肿了，另外半边脸经过了修整打扮，对比之下使得他看起来有点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一个大汉赶紧上前将他扶起来，又被那少年站起来后一把推开又踢了一脚。
罗照赶紧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声音，目光快速搜寻，在靠边的角落里找到了小环。
灰白的墙壁边上落了一地的小馒头，新鲜的豆浆撒了一地，那是小环给他的老师和师姐师兄准备的早餐，现在被搞的一团遭，让女孩觉得非常的委屈，委屈之余，是异常的愤怒。
她一手捂着旧伤未愈又新添加了伤痕的手臂，双眼狠狠的盯着那被扇了耳光的少年，泪水一颗颗滚落下来。
看到小环身边没有人，罗照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走到小环身边，把目光落在那少年的几名侍卫随从上。
那都是些身高一米八以上的壮汉，看起来都是两百多斤的个头，遒劲的肌肉如同树木扎在土里的老根，爆炸般的既视感和他们凶狠的眼神让人畏惧。
一名侍卫猛然一拳打在围墙上，砰然一声，一尺宽的墙面被打的对穿，转身大吼一句：“鱼家办事，你们还不快滚。”
巷子中本来看戏的人们眼皮一跳，立马化作鱼兽散。街道中本来开张的店铺也纷纷关门，就连楼上窗户里冒了头的都连忙关上窗户，顺便拉上了窗帘。
“鱼家二公子争强好胜得势时候可以大胆围观，那会让这位公子心情大好，说不定就会从怀里掏出钱币来一阵乱撒，鱼家二公子开心，围观的捡钱的人也开心。”
“可若鱼二公子吃瘪的时候，围观就是看他丢脸，这样的下场往往不好。”
根据脑子里想起来的记忆，罗照想起来，这是紫雀曾经对鱼家二公子，也就是眼前这被扇了耳光的年轻公子哥的评价。
对于自己回想起某些记忆没有固定的规律，罗照有些无可奈何。
身边的小环揩掉眼泪，看向走向她的这个陌生人，最开始看到罗照过来时候，她充满了防备，不过见到这人对自己没有敌意，她才好好打量起眼前这人来。
挪动了下步子，和罗照对视，小环眉宇轻轻一挑。
罗照眼皮一跳，直觉告诉自己，他的伪装被识破了，于是赶紧对小环使了一个眼色。
“罗......？”
小环眼睛一亮，小声脱口而出，差点叫出罗照的名字。不过她立马把要说出口的话吃了回去。
这吓了罗照一跳。
还好，小环抽噎时候发出的“罗”字并不明显，罗照眼神瞥向店铺门口的红雀，发现她的注意力并不在这边。
没人注意这边，罗照又抬起手竖在嘴边，然后轻轻放下。
两人朝夕相处几年时间，小环瞬间明白过来了罗照的意思。
确认了自己身份没了暴露的风险，罗照这才安心的站到小环身边，看了一眼小环的红肿的手臂，问道：“伤严重吗？”
小环摇头，深吸了一口气，罗照来了，她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不那么慌乱。整理了下情绪，小环装作不认识罗照一样，说道：
“谢谢你的关心，我的老师是城南的桓药师，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的伤，用灵药外敷，一两天时间就可以痊愈。”
罗照点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大体的脉络很清楚，无非是富人子弟的纨绔行径而已。
没等小环说出事情经过，罗照又做出噤声的动作，然后站在一边说道：
“看着就行。”
这时候，那年轻公子一手捂住脸上的伤，看向红雀的目光中充满怨毒，恨不得把红雀剥皮抽筋一样，牙齿磨得咯咯作响，恶狠狠道：
“臭娘们儿，我是鱼家二少爷，你竟敢打我。”
他从地上捡起被打飞时候落在地上的折扇，洁白的扇面画有青竹和腊梅，此时沾了些泥土，正面题字“谦谦君子”，背面题字“文人风骨”。
罗照看到这两个成语之后，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红雀的反应。
这时候，青雀走到了店铺内的柜台旁边站立，老头双手支着下巴一脸看戏的摸样。至于斑竹，则没现身。
他应该是离开了。罗照猜测在内室之后的密室中，还藏有秘密通道。这符合暗卫据点的正常作风。
然后他见到鱼家二公子一挥手，号令身边的侍卫，咬牙道：
“上，给本少羞辱她，最好把她擒住，我要骑在她身上侮辱她！本少要十倍奉还！”
这话说的咬牙切齿，既疯魔又硬气。
说完那三名侍卫互相看了一眼，而后自信满满的走上前来。
鱼家二公子的武道境界是炼体五层境，境界低了身板薄了不抗揍，这一点作为侍卫的他们都知道。
看刚才红雀的出手，似乎是在凝脉境界一层两层的样子。而他们作为鱼家二公子的贴身侍卫，武道境界都是凝脉境界起步，他们三个大汉里，境界最高的，已经是凝脉五层境界。就凭他们三人，又何需畏惧区区一个孱弱的女人。
至于刚才二公子为何被扇了耳光，则完全是二公子太过自信，把脸凑了上去才导致的意外。
谁能想到这娘们儿是凝脉境界，真敢扇，还那么用力。这都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三个遒劲大汉挺胸上前，一个走到罗照面前杵着，一个走到店铺门前盯着若无其事的老头和青雀。
另一个个头最高大长了络腮胡的汉子双手握拳，微扬着下巴走到了红雀跟前。
红雀脸色冰冷，稍稍仰头和这高大汉子对视。
罗照稍稍往前一步，挡在小环身前，目光掠过眼前的汉子看向了红雀。
她身高大约一米七，气质姣好，束腰过后的灰仆装衬托出凹凸有致的身材，往前走出两步，特有的女性柔美气质显露出来。不过伴随着这种美貌的，潜台词也是孱弱这两个字。
那高大侍卫也往前走出两步，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戳向红雀额头，并出声威胁道：
“向后退。”
态度之嚣张，令罗照乍舌。这是得多么轻视红雀。
络腮胡侍卫盯着红雀，微微眯眼，只觉得自己一旦用力，就要一巴掌把这好看的婆姨给呼死。
“鱼家，城东大族鱼家？”
红雀面露犹豫地停下脚步后问道。
侍卫挺胸摆了摆头，眼眉低垂着看着个头只到他肩膀的红雀，傲然道：“不错。”
光是鱼家两个字，在琉璃城中就能充当护身符，当然，前提是不与李家或者城主府的人起冲突。
红雀露出笑容，不过没再上前。
老头趴在柜台上，身子往前挪了挪，生怕这侍卫听不到似的，大声对红雀说道：“这位客人，是鱼家的人，别冲动，他们可是琉璃城第二大的家族，惹不得呀。”
这听起来是给了红雀警示，怕红雀冲动。
实际上是给鱼家二公子的侍卫“壮胆”，生怕鱼家二公子惹祸不够大，实属煽风点火。
这话听的让罗照嘴角抽搐，老头，我看你不止是为老不尊。
这话一出，小环似乎也才意识到了这个帮她的大姐姐打了的是鱼家二公子，也有些慌了。她看向罗照，见到罗照又示意自己不要慌。
听了老头的话，那侍卫胸脯又挺了些，感受到来自鱼家的庇护，让他觉得无需更多的小心。
他目光扫过罗照三人，又重新上下打量红雀，最终目光放在了她露出大腿皮肤的灰仆装上，眼睛眯起，竟对着红雀戏谑道：
“小妞，陪小爷一晚上多少钱？”
青雀冷眼扫过去，老头瞪眼，显然这话让他也大吃一惊。
壮士！你这羞辱人的活简直练的炉火纯青。
罗照眼皮一跳，按照他对红雀的感官，侍卫这话一出，就和找死相差不远了。
果然，红雀拉满了笑容，在罗照看来，那像是黑夜中的死神在向不知好歹的侍卫咧嘴问好。
忽然之间，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明晰起来，罗照一愣神，再次看向那高大侍卫时候，发现那侍卫印堂位置有了明显的黑块。视线之中，灰黑的雾气笼罩了那个不知自己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的络腮胡大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