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乐楼一层。
玉婉清正和舒婉两人正站立在一层的阑栅间,静静地等待着。二人均是身材婀娜,面容娇媚,站在一起却是宛如姐妹,不似师徒。
玉婉清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对振后收腰罗裙,水色芙蓉开满纱袖和裙摆,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散的云髻,斜斜的插着一支飞花映蝶的白玉碎银华胜,若水流苏对照着眉间花钿,透着股说不出的娇媚惑人。
舒婉一袭鹅黄纱衣,同色履带,腰肢盈盈恰显青春。莺雨流萤发髻配上桃花钿、粉嫩轻妆,也端是让人眼前一亮。站在玉婉清身后半步,那股媚意已有七分精髓,但终究还不及玉婉清。
玉婉清十年前就是“思乐坊”最有名的乐女,如今更是教坊掌教,君华的贵女们再不屑也不得不承认她的魅力,那些出生不好的小家女子更是以她为榜样,渴望着她的成就。
终于,君凌恒出现在她们视线之中。玉婉清上前,站在离他三尺远处屈膝行礼,距离不多一寸也不少一寸。一句“见过王爷”,声若黄莺,酥麻入骨,目光灼灼,动人心魂。
可君凌恒似乎完全不为所动,只是那么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脚步都不曾停留,就已离去。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君凌恒。
她当然知道这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是如何步步为营、精心绸缪,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的,他的规行矩步、他的亲善随和,不过是他自保的外壳。
却没想过,当他的冷漠对准她的时候,会让她如此害怕。玉婉清暗叹,心知今日这事是让他不满了,也怪她自己,让人把手伸到了思乐坊都不自知。
“思乐坊”是君华的教坊,或者叫教坊司。是礼部下正儿八经的官府衙门,祭祀朝会、岁时宴享,都由其排舞演乐。平时也会受邀参与诸多贵人们的各种宴席,或者接待贵人们来坊中谈诗听乐,“思乐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玉婉清自多年前靠着君凌恒的声援夺下掌教一职后,她就一直暗中替君凌恒守着这里。所以思乐坊也可以算是君凌恒的一个自留地,是他布局中一个极为重要的地方。
然近几年,王爷韬光养晦,她也确实懈惰不少。
“玉大人。”凌大的声音传来,“王爷想请这位婉婉姑娘代为照顾颜姑娘,不知可方便否?”
“自然无碍。”玉婉清道,“婉婉,你上去吧,可仔细着些。”
“是。”舒婉可是早就想上去了,抬脚就往楼上去。
凌大又对舒婉交代几句,看着她背影消失,这才转头对玉婉清道:“朱文虽已抓到,但朱书却已经逃跑,他为了弟弟死不开口。但我想既然设计于思乐坊中,必然是有人接应的,这点还要麻烦玉大人费心了。”
“奴家省得,请大人放心。”玉婉清道。
“若力有不逮,定要与王爷说。”凌大提醒着。
“……谢大人提点,婉清明白。”玉婉清应道。
她知道凌大这话的意思,她若不能好好守住这里,就让王爷换人,否则事情弄砸了,王爷也必然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但她怎会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她只是有些懈惰,有些念着姐妹情分罢了,而如今事端已生,她也不得不用些雷霆手段了。
韩家。
一名仆人正跪在韩家老爷面前,瑟瑟发抖。
而韩家老爷正在大发雷霆,“放屁!怎么可能找不到少爷?这么大的事,老子不是要你看住他?”
那怒吼声可以传遍整个宅院。
“老……老……老爷,少爷说他想静静,我……我没敢进去,不,不知道少……少爷怎么不见了。”仆人紧张非常,结结巴巴的道。
“想屁的静静,他不是就想那颜朝夕吗?”韩老爷想了一会儿,又问道:“那边如何?”
“不知道。都被围住了,朱家大少爷也没出来。”
“……看来事情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庄儿没去也好。”韩老爷安慰自己。
看那家仆还跪在地上,又是一肚子气上来,“跪这哭个屁,还不快去找!”
……
启乐楼三层的房间内,一架红木嵌黄杨满雕花卉的架子床上,换过衣衫的颜朝夕安安静静地躺在上面,双手交握。
舒婉就坐在床前的小凳上,守着她。
当时舒婉进门不得,只能去找了玉婉清,但玉婉清也不能带她闯上去,因为楼上的是君华唯一的王爷君凌恒。
当知道房间里的是君凌恒时,舒婉的心里既纠结又庆幸。纠结于两人孤男寡女在房间内,颜朝夕又中了春药,只怕是贞洁已失。庆幸至少这人是君凌恒,而不是随便一个乱七八糟的谁谁。
至少她相信,不会是君凌恒下的药,如果朝夕真的非遭此劫不可,那么阴差阳错的与这位俊美的王爷成一段露水欢愉,应该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君华有两仙四美,四美暂且不说,这两仙却是两位男子。
“凌眸一瞥恒无悔,朱唇轻扬甘断肠。”
说的便是君凌恒和朱轻扬,两人一个是国学院的祭酒,德馨清贵;一个是灵剑宗的护教,剑法无双。那都是只可远观的人物。
可今日这品性高洁的君祭酒,却出现在思乐坊,还与颜朝夕在房间内……若是那些姑娘小姐们知道了,怕是要嫉妒得发疯。
可是当她进到房间里时,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颜朝夕躺在地上,香汗淋漓一身,却是衣衫完好。虽然身下也有湿濡,但估计也就是药性发挥了,与这位王爷应该没什么关系。有那么一瞬间,舒婉是为颜朝夕感到遗憾的。
毕竟以颜家现在的境况,若能得到这位王爷的帮助,才可能有些希望吧!
至于君凌恒会不会因此娶朝夕?那她是想也不敢想的。这三年多来在这“思乐坊”里见识了太多太多阴暗,现在的舒婉是绝对不会相信这种童话故事的。
睡梦中,颜朝夕翻了个身,舒婉起身给她盖好被子,又坐回床边,支着脑袋继续迷糊着。就这样,她守了颜朝夕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