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诚闻言眼睛嗖得一下就亮了,语速飞快地吐出几句话:“大头鬼性情温和,不会主动害人的。”说完又嘿嘿一笑伸出三根手指和于灵泽比划,“馆长,三杯,超大杯。”
于灵泽脑门上瞬间拉下了三条长长的黑线,谢诚这家伙真是又傻又精,这个时候还带坐地起价的,于灵泽几乎被气笑了,刚才还懒懒的提不起精神,三杯超大杯奶茶就搞定了?
不过听说这东西不害人,于灵泽觉得总算可以松口气了,于是安心地从谢诚身后走了出来。可刚松口气另一口气就又被于灵泽提了起来,原因无它——被谢诚断言不害人的那只大头鬼,不知为何突然径直向自己扑了过来。
眼见大头鬼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那比常人许多倍的大脸也在于灵泽的眼中越放越大,惊得于灵泽立马低呼一声同时猛拍谢诚手臂:“卧槽!说好的不害人的呢……”
于灵泽内心暗道,谢诚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再不出手,约好的奶茶取消不作数了。
可于灵泽这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自己身前突然传来“扑通”一声闷响,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低头只见那来势汹汹的大头鬼竟双膝一软跪在两人身前,不,准确地说是跪在了自己于灵泽身前,被眼前一幕惊到,于灵泽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小声问谢诚“谢诚,你做了什么?”
哪知谢诚却闻声扭过头说道,“我什么也没做啊,该是馆长你……”
一语未尽,就见眼前的大头鬼竟然“砰砰砰”地趴在地上磕起头来,嘴里翻来覆去地说着几个字:“多谢恩人。”
敢情真是个不害人还懂得谢恩的鬼。
“我说吧,大头鬼性情温和……而且是你解开了他的镇压。”谢诚侧身看着于灵泽,语气颇有些洋洋得意。
“也没看到符纸啊,它这种不害人的鬼也会被镇压?”于灵泽忍不住问。
“不知道?有不少人认为鬼类就不应该存在这世间。”谢诚说着眉眼低垂,语气有点落寞。
于灵泽也直皱眉,不仅因为他本身持着万物的存在必然有其存在的理由,还因为耳边大头鬼的砰砰砰的磕头声,实在听不下去了,这只鬼看出来确实性情温和,甚至可以说是个铁憨憨,太实诚了,磕头也是卯足了劲的真磕,接连不断的“砰砰砰”声响听的于灵泽自己都觉得脑门疼,看着那大脑袋起起落落,担心再磕几下就磕傻了于灵泽赶忙上前制止了它的自残行为。
可能是刚刚磕头太猛,脑袋晕了,大头鬼在于灵泽的询问下说起前因后果来也是颠三倒四的,于灵泽听了半天才终于弄明白。原来
它是被一个小道士给误认成恶鬼封入盒子里的,谁知那道士修为三脚猫,天生灵力却充沛,使得大头鬼被镇压多年都无法逃脱,其间木盒虽然辗转多人手开启,却只有于灵泽打开了隐藏在其中的镇压符。
“你那红色的鬼气是怎么回事?”谢诚好奇地问道。
大头鬼闻言一愣,两手拖着硕大的脑袋有些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纸丝。”
“呃……纸丝?”于灵泽愕然,原来血红的颜色竟然来自盒子里包装用的纸丝。
大头鬼尴尬挠了挠头,“盒中岁月寂寞……”
这得有多无聊,鼓捣这个。
“还能有其他颜色不?”谢诚瞬间来了兴趣。
“能”,大头鬼说完,宝贝一样从袖子里拿出几团纸丝,在掌心揉搓几下,再一张开,周围登时腾起各色烟雾,颜色有淡粉有淡青有淡紫,清一色的少女色。
“这颜色还挺梦幻……”于灵泽张张嘴,手中一空,却见商羊已经被突然出现的各色烟团吸引,啾啾叫着蹦跳进去撒欢,大头鬼看着欢脱的商羊也挠挠头憨憨一笑,“材料不多……眼下只能做几团……”
于灵泽无语,听这话的意思,敢情要是资源充足,他能整出一团彩虹烟。谢诚倒是很高兴的样子,打着官腔不住称赞他是个有想法的鬼。
于灵泽用胳膊肘悄悄捅了捅谢诚,小声询问:“谢诚,你们几个人一路上都没察觉到这盒子里有符咒?”不应该啊,他和王昱是普通人没发现是正常的,这几个都是大鬼啊,怎么会毫无察觉。
谢诚意外地被于灵泽的话噎了一下。
于灵泽说的没错,他们确实是大鬼,修为感知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可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这种修为灵力几乎等同于没有的道士画的符,以及被符咒镇压下的大头鬼,在他们眼睛等同于一只小蚂蚁,不会吸引到他们的注意力,即使察觉到了也懒得理,所以木盒就自然而然地被几人给忽略掉了。
此时王昱等人都在往仓库搬从文物局接收的文物,四下看看,于灵泽确认这里除了被商羊闹着过来的自己,就只剩下闲得溜达上来的谢诚,暂时不用担心有其他人突然上来。
就点开了冥约系统打算赶紧把大头鬼记录进去。大头鬼自然属“鬼”一类,于灵泽一回生二回熟,边翻到“鬼”的一部分,边随口对着身前的大头鬼问道:“你有名字吗?”
大头鬼闻言愣了愣,像是回忆起什么事情一样,看着于灵泽停顿几秒,才缓缓开口,“没有。”
曾经有一个人类男孩也这样问过他,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他已经不记得了。
“这是什么?”
“珊瑚豆。”
……
“明天见。”
“好。”
零零碎碎的片段在脑海里浮现,鬼怪的寿命很长,几百年的时间只不过眨眼间,很多事情褪色了,大头鬼只依稀记得那天阳光很好,嘴里红彤彤的野果也很甜,后来的漫长岁月里,他再也没有摘到过那么好吃的珊瑚豆了。
白光一闪,大头鬼终于想起自己被收进木盒前看到的场景。
湍流的水面上,一根横在河面上不知道已经被侵蚀了多少年的原木断裂成了两截,在水流的卷动下送到了岸边,腐朽的树干一半斜插进泥土,一半露在水边被水就冲刷地嗡嗡响。
而在对面岸边,一个模糊地几近透明的白色身影,正伸开双手地踩在虚空的河面上,像踩在原本横在那里的独木一般,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向岸边走过来,眼看已走过了一半的距离,白影却好像像踩空了一样突然开始往下坠,速度很快地掉落在河里,双手露在河面上只挥舞了几下就沉了下去,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