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昱，你先等一下。”
于灵泽看了看身后空无一人的大厅，故意磨蹭落后众人几步，悄悄叫住蔫头蔫脑跟着众人走在最后的王昱。
“嗯？”王昱下意识地回答，老老实实地站住。
“人呢？”于灵泽小声询问道。
之前博物馆里还满是那些被视频吸引过来的游客，现在大厅里却一个人都没有了，于灵泽实在想不通，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哦，他们啊……馆长放心，一时半会都回不来了……”王昱满不在乎地说着，抬脚就要走。
“等等”于灵泽急道，“什么叫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说清楚啊。”
怎么听起来这么不靠谱的样子呢。
王昱则完全不能体会馆长此时七上八下的心情，悠然道，“我把黄鼠狼丢出去了……”
于灵泽疑惑：“啊？”
王昱微微一笑，“让它出去带着大家散散步，晚上再回来。”
于灵泽：“……”
这招倒的确是行之有效。
————
文物修复室
当初去文物局接收文物的时候，于灵泽除了清点数量，核对文物外，压根没怎么仔细看过这些文物。现在于灵泽按照孙常德的吩咐，特意把一尊造像从木盒中拿了出来。
按王昱这个场内唯一一位专业人事的说法，是一尊通体鎏金的吉祥天母造像。
虽然名头里带着“吉祥”而已，可在于灵泽看来造像却完全是一副骇人的模样。暂且不论这造像面部上睁得大大的三只眼睛，只看那头上带着的骷髅头也够诡异的了。
“五骷髅冠……”注意到于灵泽难以置信的目光，王昱连忙介绍道。
于灵泽闻言点点头，又看了看那个骑着又骡子的造像，仔细辨认，突然发现骡子肚子下面竟然还有悬着一个人头，下意识抬头看向王昱。
“她儿子”王昱咳嗽了一声，复又说道，“传说她曾经大义灭亲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下不仅是于灵泽沉默了，连孙常德和秦道长也都面色怪异地，看着眼前这尊面目丑陋的雕像一言不发。
这到底是一位怎样奇葩的神，怎么还会有人特意造像供奉。
“不过她的经历以现在人的思想来看，不大……”王昱说到这里顿了顿，纠结了一下想找一个合适的词语形容，“……光彩……”
于灵泽默然地点点头，道教和佛教自古以来就是死对头，王昱已经尽量说得客观委婉了，不然于灵泽不用猜都能知道，以这尊造像的形象来看，怎么诋毁都可以。
“小伙子，你继续说……怎么不光彩了？”孙常德这边听得起劲，文物局里事情繁忙，他接手的文物数不胜数，哪里有闲工夫去探寻每一件文物背后的故事，这会儿看王昱突然停下不说了连忙追问道。
刚刚进博物馆的时候，孙常德心里还有隐隐点不屑的意思，一帮小年轻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经历过秦池道长的“巴掌认亲”和王昱面对造像滔滔不绝的事情以后，孙常德终于对看起来不大靠谱的年轻小道士王昱改观了。
王昱看了眼于灵泽，又偷偷瞄了眼对面的秦池。
见他只偏过头装出一副高冷的样子，没有像往常一样训斥自己不专心修道，看杂经之后，才暗自松了口气。
王昱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据传，吉祥天母曾经化身成南方锡兰国，一个夜叉王的妻子，她发誓说服丈夫皈依佛教，如果不成功就让他断子绝孙。”
“断……子……绝……孙？”于灵泽默默重复了一边，娶的妻子太彪悍了也不好。
“然后呢，成功了没有？”孙常德做为一个合格的听众，及时地给予王昱反馈。
“没有”王昱摇摇头，“因为她没办法实现誓言，就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还剥了皮，被怒气冲天的国王追杀，就连她骑着逃跑的骡子也被国王射中一箭在屁股上，传说她还许愿骡子屁股上的箭伤化成一只眼睛，遍查天下……”
王昱说完还伸手指向造像里骡子屁股上造型突兀的一只眼睛，介绍道，“喏，这个就是她给骡子拔完剑，许愿化成的眼睛……”
“说起来，西藏蒙古那边确实有很多供奉她的信徒……”
孙常德：……
这个故事实在有点太血腥了，太暴力了。
以孙常德的理解力，实在对供奉杀人剥皮的吉祥天母的行为不能苟同。
于灵泽听完也咂了咂嘴叹道，“听起来佛教传道，怎么比现在传销还狠呐，不成功就直接杀人啊？”
不等王昱反应过来，于灵泽又半开玩笑地问道，“你确定你讲的这些都是真的，没有夹带私货故意黑对家佛教？”
王昱：“……”
我没有。
“是真的。”
王昱还没回答，一道声音懒懒地从王昱身后传来。
于灵泽定睛看过去，只见谢诚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桌上的吉祥天母造像，随后飞快地抽回手指，面露嫌弃之色，无比自然地在范信的白衬衫上擦了擦。
于灵泽满头黑线，毫不意外地看着谢诚又被范信甩了一巴掌，这家伙果然是一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的主儿。
不过既然谢诚开口证实了，于灵泽也知道王昱说得事情绝对公平公正，看来佛教传道并不想大家普遍认知里的慈悲宽厚啊。
孙常德也冲着王昱赞许地点了点头，看王昱刚刚说得头头是道的样子，暂且不论做道士是否合格，做这个博物馆的文物修复员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倒是对另外三个年轻人的印象不大好，一个塞一个脾气大，甚至那个长相最好的年轻人，从自己和秦池进博物馆的大门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连个眼神也欠奉。
虽然孙常德明白，现在这年头，有本事的专家脾气都大，但这几人的态度也太离谱了点吧。
于灵泽顺着孙常德若有若无地飘向那边的眼神，一眼就锁定了宋殷那张俊美异常又冷若冰霜的脸，干笑两声，对上孙常德投来的疑惑的眼神悄声说出三个字，“投·资·人。”
孙常德听完，果然脸色一变，不再计较宋殷之前傲气的表现，和于灵泽对视一眼，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
之前还疑惑于灵泽这么年轻哪来的资本开博物馆，现在明白了。
原来背后有一位神秘的投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