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看惯了谢诚和范信的相处模式,于灵泽见到包澄和崔裕此时的行为,也只是感觉稍微诧异了一瞬就过去了。
包澄心满意足地喝了几口奶茶之后,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锦囊递给于灵泽。
于灵泽满头问号,这位阎罗王看起来好像真的挺喜欢送礼物的。
见于灵泽接过之后,包澄随意地用衣袖擦了下嘴,才好奇地开口说道,“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于灵泽:“……”怎么回事?
难道不是阎罗王送给我的?
包澄:“是蒋孜让我带给你的……”
于灵泽:“……”
蒋孜又是哪位?
包澄完全没有注意到于灵泽疑惑的表情,仍然催促于灵泽快点打开锦囊。
好在判官崔裕相比较自己青少年状态的老板,不仅面容更加成熟稳重,心思也更加缜密。只看了一眼于灵泽,就自发地解释道,“蒋孜乃是秦广王俗世姓名……”
于灵泽了然,原来地府里不止是阎罗王,连秦广王也有送东西的爱好。
只是不知道这小小巧巧的锦囊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于灵泽满怀期待地拉开系在锦囊两端的绳结,眯起眼睛往里一看,只见一片漆黑。
借着灯光又仔细看了看,才抬起头,对着一圈好奇围观的众人,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来。
锦囊里的东西还真让人意想不到。
谢诚本来还在自怨自艾,这会儿看到于灵泽尴尬的表情,精神一震,知道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坏笑道,“馆长,什么东西啊,给我们看看?”
包澄闻言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王昱一边背着手,一边给于灵泽使眼色,意思明显是让于灵泽赶快揭开谜底。
龚翔金彦两个虽说是今天刚来博物馆,和于灵泽还不大熟悉,此时却也用一种直白的眼光看向于灵泽,都是自己人,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虽然范信和崔裕面色丝毫未变,表现得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于灵泽却也能敏锐地察觉到他们的好奇的目光似有若无地频繁飘过。
于灵泽认命叹息道,“也没什么,就是一包土……”
除了比博物馆门前景观花坛里的土,颜色更深一点以外,于灵泽之前看了又看,才最终确认,这包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土?”包澄吃了一惊,正喝着奶茶差点呛到,连连咳嗽了几声才缓过来,又狐疑地开口问于灵泽,“真的是土?”
“真的”于灵泽无奈点头,说罢还伸手掂了掂手里的锦囊,囧道,“好像还挺轻……”
是啊,一小抔土能有多重呢。
于灵泽心下纳闷,好端端的,秦广王怎么会特意让阎罗王给自己捎带一小抔土呢。
难道说,这土很特别,是来自地府的特产?
这种可能性虽然很奇葩,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又联想到传说中十八层地狱的惨状,不知道锦囊里的土浸染过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想到此,于灵泽顿时感觉手里的锦囊有些沉重,原本握着锦囊的手指也僵硬地松开了些许距离。
谢诚凑过来,就着于灵泽托着锦囊的手,往里看了看,片刻之后,皱着眉头说道,“好像不是咱地府的土……”
于灵泽听见他好像十分认真笃定的口气,不禁笑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谢诚得意地一笑并不马上开口,只是开始摇头晃脑地卖关子。
正当于灵泽快要忍不下去了,准备让他有话快说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的龚翔咳嗽了一声。
于灵泽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他幽幽地说道,“是这样的,馆长,地府里是没有黑色的土的……”
“啊?”于灵泽一愣,这说法他还是头一次听说,下意识重复了一遍,“没有黑色土?”
“嗯,都是红色的。”金彦语气凉凉地开口。
“红……红色?”于灵泽想象一下地府里通红的地面,不觉嘴上讲话都有点结巴了。
“是红色”谢诚没有计较龚翔打断他刚刚的自鸣得意,这会仍旧乐呵呵地解释,“地府里没光,所以和黑色看起来也差不多。”
于灵泽皱着的眉头还是没能解开。
地府里红色的泥土,真是怎么想都觉得很诡异。
难道真跟“鲜血染红的红领巾”一样,地府里的土地也是被古往今来孤魂野鬼的热血浇灌成的。
于灵泽兀自胡思乱想中,冷不丁地被人在肩膀上拍了一下,吓得一抖。
转头正好看见谢诚笑嘻嘻的脸。
于灵泽:“……”不详的预感。
每次这个不靠谱的家伙露出这种不正经表情,都代表着他要干什么奇葩的事情。
这种表情王昱应该印象深刻,就是在谢诚当初面不改色提议于灵泽抽人魂的时候。
于灵泽这边头顶上的黑线还没完全垂下来,那边谢诚已经大咧咧地开口道,“馆长想什么呢?”
于灵泽迷惑了一下,“地府里的土怎么会是红色的?”
谢诚理所当然道,“本来就是红色的啊。”
于灵泽:“看起来不会很奇怪吗?”
谢诚:“唉,也就那样,你看多了就习惯了。”
于灵泽瞬间囧囧有神,“我又没看过,怎么知道会不会习惯……”
谢诚咂了咂嘴,回过味来,哈哈大笑道,“对啊,我忘了,你还没死过哈哈哈……”
于灵泽:“……”
怎么莫名觉得这家伙的语气,好像死过一次是什么很骄傲的事情似的。
事情上并不是好吗。
对一个凡人来说,死亡不仅代表着生命的终结,也意味着从此以后,世间再无自己的存在。
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所以巨大多数人不能接受并且畏惧着死亡的到来。
就连现在表面上已经不沉溺于父母逝去的伤悲中的于灵泽,内心也时不时地冒出一种消极的想法。
如果某一天自己突然逝去,若干年后,在这个世界上,连一个能记起自己的人都没有,所有关于自己曾存在的过的证据都会被流逝的时间尽数抹去。
人们哭声嘹亮地到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去,就像从未在人间存在过一样徒劳无功。
……
“馆长?”谢诚的话打断了于灵泽的思绪。
“怎……么了?”于灵泽回过神来,一脸茫然。
“我刚刚问你……”谢诚眨巴眨巴眼睛,在于灵泽疑惑的眼神中,接着说道,“要不要请宋大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