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南婉夫人走后,许沫沫终于松了口气。
这种莫名其妙被敌国的人当做亲人的感觉真的好奇怪啊,许沫沫不禁有些喜忧参半。她用手背捂住了眼,可还是难以入睡。
许沫沫侧躺着,她望着门口的屏风一望便是一整夜。床头灯光不是很亮,一片暖黄洒在这个房间里,在模糊的光影交织下,墙上精细的浮雕仿佛在律动。屏风上画着的金枝鸟挥舞动翅膀,红金满眼,宛如梦境。
这房间的布置肯定下了很大功夫吧。如果许沫沫与他们没有身份的隔阂,她一定会很开心的。可是现实总是骨感得让人辗转反侧。
她房间的灯就这样一直亮着。
到了深夜,许沫沫突然听见有人敲门,几秒后传来了南宫藤的声音:“妹妹。你还没睡?”
许沫沫不肯回答他。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将头伏在门板上,小心翼翼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南宫藤又轻轻呼唤了一声:“你如果醒着,就应哥哥一声啊。”
许沫沫依旧不肯回答,过了一会,南宫藤也便走了。
······第二天早晨,许沫沫一如既往地早起。
她打开了房门,外面静悄悄的,其他人大概都还在睡,于是她穿过了后厅,坐在了通往后院的木制走廊上。后院的木门打开时有微风吹进来,许沫沫听见有鸟在敲啄着院门,抬头看去,是一只麻雀。
后院种了一棵琼花树,还没到开花的季节,不过枝繁叶茂,树干粗壮,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看上去已然有副参天大树的气派。
“噔噔!”
许沫沫的视线忽然被一个圆环状的东西挡住了。南宫藤从一旁蹿了出来,十分兴奋地说道:“我连夜给你做的捕梦网,你喜不喜欢?”
他也不知道是何时醒的,不过许沫沫并没有被他吓到,因为刚刚在南宫藤走来时发出了一点轻微的脚步声,被许沫沫察觉到了,她心里早就有所防备。
南宫藤笑着,盘腿坐在她旁边,笑道:“我昨夜看你房间的灯光一直亮着,想来应该是你刚到我们家,有些不习惯,睡不安稳。所以我专门给你做了这个捕梦网。”
许沫沫接过那个饰品,仔细端详着。这是一个金属环缠绕这绳子在中间编织成网状的东西,上端挂着绳子,下端挂着羽毛和流苏。
许沫沫又把那东西左右翻看了一下,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不过她看得出,这捕梦网做得有些粗糙笨拙,大概是制作者没有太多的经验。看着这复杂而乱的网,许沫沫已经可以想象到南宫藤在制作时手忙脚乱的情形了。
她用食指将这个捕梦网提了起来,问道:“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南宫藤回答道:“你们福利院没有挂过这个吗?这个叫做捕梦网,可以过滤噩梦,捕到好梦哦。”
好梦?南宫藤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想做的好梦是什么呢。这礼物还真是“送对了”——许沫沫不禁觉得有些可笑。南家人对她越好,她就越发地感到心虚不自在。
许沫沫装作平静地说道:“谢谢,我很喜欢。”
她清楚知道,关于侵略一事,南宫藤个人根本没有错。况且在南家人看来,许沫沫是稚菊,是他们的国人······或许,在他们知道自己是别国人,只是在利用他们后,他们将不会是这副友好的态度了吧。
许沫沫亲手将南宫藤给她的捕梦网挂在的房间的门框上。
他们相安无事地过了几日。
突然在某一天,南婉夫人在与南砌一起出去时特意拜托许沫沫道:“稚菊,今日我和你父亲出门有事,宫藤他要参加与朋友之间的聚会,可能会喝醉,所以拜托你一定要等他回来亲眼看见他睡着后再睡。不然可能会出些麻烦。”
“嗯。”许沫沫淡淡地应了一声。
关于会出什么麻烦,南婉夫人倒是没有告诉许沫沫。不过许沫沫很高兴她能拥有一个难得的独处机会,一个下午,她都能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随便做自己的事情。
按照这里的习俗,未出嫁的女子不好出去抛头露面,所以许沫沫放弃了出街的念头。她老老实实地待在屋子里,为自己泡上一壶茶,然后从书房中拿了几本书,一边喝茶一边优哉游哉地看起了书。
因为封建的缘故,这里的人大多都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许沫沫从来不在南家人面前看书,她担心这样做会引起他们异样的目光。所以趁着今天他们都不在,她准备一次看个够。
不知不觉便到了晚上,外面一片漆黑,许沫沫站起身将灯点起。她想回房间,但是南宫藤还没有回来,她只得伏在正厅的桌案上等待着他回来。
直到深夜,许沫沫睡眼朦胧几乎要睡着时,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抱住了她。
“你在看书?”他的声音有点沙哑但很温暖。
许沫沫一下睡意全消,她惊呼道:“南宫藤!”
一阵风刮来,案牍上的书页有一页没一页地翻动着,许沫沫这才想起来,她忘记关后院的门了。
“叫我哥哥!”南宫藤有些不开心,他像个小孩子一般闹脾气。
许沫沫闻见了南宫藤满身的酒气,不禁有些无奈道:“行了,你要喝茶吗?”
她刚想挣脱南宫藤,可是她一动,南宫藤就会难受地哼声。
许沫沫差点瞬间炸毛了,她在心里呐喊道:南宫藤,你可别是想要吐了!千万别吐到我身上!
她不敢乱动了,南宫藤也安静了下来。他听话地拿起许沫沫面前剩有半杯茶的茶杯,听话的一饮而尽。
“等等,这茶······”许沫沫正想要制止,可是看着南宫藤都已经喝完了,她尴尬地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我那天发现的花真的很香。”南宫藤带着一丝倦意地小声嘀咕道。
“嗯?”许沫沫有一丝疑问,她不知道南宫藤在说什么。
“就是那天你不让我摘的那一朵,真的很香啊,你如果闻见了也会情不自禁地去摘那朵花的。可惜你太矮了,闻不到。”
“······”许沫沫心中略微有一丝不爽。
“我当时就想,如果你是我妹妹,那我就可以把你举过头顶,让你也闻闻那朵花的香气了。那一刻,我突然希望你是我的妹妹,我有一个可爱的妹妹。”
“······”许沫沫沉默着。
“你说的对啊,喜欢那朵花就不能摘。我就是那朵花啊!我为什么让别人给摘了啊!”南宫藤突然借着酒劲哀嚎了起来,吵得许沫沫有些耳朵疼。
过了好一会,南宫藤终于昏睡过去了,好在许沫沫经过体能训练,她有足够的力气把南宫藤搬到他的卧室里。不过南宫藤的手还是死死地抱着她,连睡着了也不曾松懈,这花了许沫沫一些时间才将他的手给掰开。
许沫沫站起身,回头望向南宫藤无忧无虑的睡相,几秒后,她安静地回了自己房间。
如果可以,她希望南宫藤对于自己的关系,永远不会从敌国的人变成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