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小弟初闻噩耗便失了分寸，却是未曾仔细去探究过其中详实，望五哥不吝赐教。”倚在背靠上的姜圣灵轻轻抚着桌沿开口道。
姜澈看了眼放在一旁的酒杯，又看了看身前桌子上放着的酒碗，眼中闪过一丝可惜。
随即开口道：“为兄一开始也是这般，难以承受如此苦痛。”
姜圣灵脸色肃穆，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实际上却是在心里撇了撇嘴。
我信你个鬼！
“后来为兄派人详查此事，我不相信一向行事果断深谋远虑的大兄会做出这般决策，为兄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件事查个彻底，还大兄一个清白。”
虽然不相信穆王说的这些鬼话，但他所言却也不无道理。
姜圣灵从王妃那儿听说过那位太子的为人。
能文能武，聪慧过人。
熟读兵法，在此次调任北关之前，也参与过大大小小的战役，不说百战百胜，却也从未吃过什么亏，哪怕在兵力上处于劣势，也未曾被欺辱过，反倒是以少胜多打过几次漂亮的仗。
这样的一个人会不晓得穷寇莫追的道理？
北邙的残兵那么好吃？能让他不顾一切地追上去？
这里头有什么隐秘，他完全无从得知，而且他手上的幕僚们也未曾真个帮他采集到实质性的情报。好在有穆王这位好心人来为他解惑。
“但今日清晨，我派出去的人传回消息，这其中另有隐情。”
姜澈没忍住，端起酒碗小酌一口，顺便卖个关子。
姜圣灵见状连忙端起酒碗遥敬，仰头喝干。
穆王嘴角抽了抽，也只好点头喝下去。
趁着姜圣灵倒酒的功夫，他没再故作神秘，开口道：“事实是大皇兄并未做出追击残兵的决定，而是他手下的大将林峰在战后回营时擅自带兵追杀，皇兄未能及时发现阻止，知晓之后，迫于无奈只得率大军去迎，他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得力将领白白送死。”
姜圣灵听得直皱眉。
这情报里漏洞也太多了些吧？身在太子营下的将领未受命的情况下居然跑去追杀敌军？谁给他的胆子？
没脑子的话能做到将军这一步？
而且大皇子不可能发现不了问题，既然他一直被称之为有勇有谋，又怎么会以身试险去营救可能中了埋伏的手下？
他才是主将啊！
他被包饺子了那还玩儿个屁了？
感觉这就是个假情报。
“你是否也觉得这其中有些不真实？”穆王看了他一眼说道。
姜圣灵点了点头，并未否认。
“我同你一样，对此很费解，你知道的，这不是大皇兄的行事风格。”
抱歉，我不知道……
姜圣灵在心里暗暗补了一句，然后点头认可。
“但消息应当不会有误，只是还有许多我们不了解的内情罢了。宫里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应当比我们现在知晓的更为详尽，父皇震怒，下令将林府抄家，男丁一律发配流放，女眷充入教坊司。”
这个时代的信息传递延迟性极高，一来一回都要好久，而大梁的国土又很辽阔，所以很多时候得到消息已经是几天后了。
新闻一旦失去了时效性，那就是历史。
历史证明，姓林的那位将军似乎真的是犯了这种致命性的错误，至于背后有没有更深的人影，有的话又是谁，现在还捉摸不透。
缺乏必要的信息，想推理都没机会。
端起碗低头喝了一口，姜圣灵缓缓思索这其中可能存在的一些自己忽略的信息，没看到对面儿穆王见他放下了碗，悄然松口气的模样。
“五哥认为其中有什么隐情？”姜圣灵开口问了句。
“暂时也还没什么头绪，但林将军的为人我是知晓的，身经百战，战功卓著，做出如此举动的可能极小，除非……除非有不得已的理由。”
姜圣灵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能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位将军放弃一生的荣耀，甚至为此赔上整个家族？又是谁能有这么通天的手段？”
穆王一直挂在嘴角的笑意终于带上了一抹苦涩，“我也不知。”
姜圣灵知道，在没有更多信息的情况下，这事情想不透的，他们缺少太多的内幕。
心中也在暗想，既然如此，那么今天穆王来告诉他这个消息的目的是什么？
不可能只是为了告诉他这个情报，闲的啊。
“五哥心中想必已经有了猜测吧？”姜圣灵试探地问了一句。
“也只是些许猜测。”
顿了顿，姜澈道：“这两年大皇兄的功绩有目共睹，朝廷上下都对其极其拥护，这次的北关战事也算是对他最后的核验，只要适当的打出个不大不小的胜仗，回来之后便能顺位登基。”
“而他一直顺风顺水，却在这最后关头失了足跌下悬崖，你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
有道理，人为的痕迹太过严重了。
姜圣灵点头。
姜澈又道：“那么七弟认为，最易得利的会是谁？”
“你！”姜圣灵抬头沉声道。
随后在穆王犀利的眼神中缓缓开口道：“我，以及所有顺位皇子都在其列。”
穆王端起碗低头喝了口酒，小王八蛋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喘气。
“确是如此，我们现在谁都摆脱不了嫌疑，但幕后之人这么做必然会有后续的动作，只等着看他何时跳出来了。”姜澈盯着对面儿的姜圣灵说道。
“其实大可不必如此被动，凡有过，必留下痕迹，我们猜不到幕后之人是谁，却可以从侧面下手，比如说：林将军！”姜圣灵回应。
“言之有理，可现在林家已经倒了，现在再想去追查，可就千难万难了。”
“难度肯定是有，但总要尝试一下，林府不是有女眷充入教坊司了吗，为了查清这件事，小弟甘愿受些委屈，入内一探。”姜圣灵大义凛然地说道。
他对教坊司这种地方很好奇，上辈子就想去来着，可惜还没到那一站，就息逼了。
两辈子没去逛过窑子，好失败。
当然，他对王妃的感情是不容置疑的，这是为了查清事情真相，知道幕后黑手，顺带满足一下心中的好奇而已。
穆王眼神怪异地看着他道：“你……确定？不怕被父皇打断腿？”
嘶～
差点儿忘了，身为大梁皇子，不好好在家造人，为皇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的大事挥洒汗水，反而去许多人耕种的地头播撒种子，不被打死才怪！
皇家也丢不起这个脸。
“咳咳，玩笑话而已，五哥这么当真干嘛？来，喝酒喝酒！”姜圣灵尴尬的笑了笑，举起了酒碗。
穆王嘴角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