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的姜圣灵就坐在寝宫的安乐椅上。
过了一会儿,上官婉儿才带着浑身湿透,脸颊更是肿胀得几乎不成样子的林青鸢从后殿出来。
王妃的眼圈儿红红的,显然刚刚才哭过。
被姜圣灵瞪了一眼,连忙低下头。
轻声道:“殿下,青鸢衣衫尽湿,时间久了怕是会着凉,妾妃先带她去换身衣裳。”
“让她自己去换!”姜圣灵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王妃还想说什么,却被姜圣灵打断:“记住,她现在是贱籍,我从皇帝那里要来了她,只是让她换了个地方,她的身份并没有因为来到王府就有改变。”
说到这里,姜圣灵转身看向林青鸢,“之所以把你要到王府来,是因为王妃的哀求,而不是你有多重要,在这里,忘掉你曾经的身份和骄傲,好好学着怎么伺候人吧,我要是觉得你做的不行,会把你送回教坊司的,而且会立刻让人安排你接客,将军之女,相信会有好多好多人想要尝一尝是个什么滋味儿。嘿,生意兴隆呐!”
姜圣灵恶毒的话听在林青鸢耳中,就好像是刀刃贴在脖子上一般,冰冷刺骨,让她止不住打颤。
“殿下……”王妃哀求地看着姜圣灵,却被他瞪了一眼,不敢再多说。
“是。”林青鸢低头。
转身欲离开,却听姜圣灵声音发冷地道:“学不会是吗?”
林青鸢的身子僵硬在原地,旋即低头道:“奴……奴婢告退。”
一步步低着头倒退行出了两人的视线,方才转身离开寝宫。
林青鸢一走,王妃立马瘪着小嘴儿道:“殿下,您怎么下那么重的手,青鸢她……”
“你是在怪我?”姜圣灵抬头看了她一眼。
“妾妃不敢。”
招了招手,王妃连忙过来趴在了他身边。
“不下狠手根本打不醒她,我说尽了恶毒的话,使尽了下作的手段,只是为了让她把屈辱和恐惧展露出来,有了情绪才更容易让她爆发,让她宣泄出来。
我可不想把她要回来,免了她将来的凄苦遭遇,却让我媳妇儿天天愁眉苦脸,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否则,她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妾妃多谢殿下!”一番话听得上官婉儿心里很甜,殿下一直都在为她着想,她感觉自己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想起上午那让她感觉恍若末日来临的心悸与绝望,她无比珍惜现在拥有的姜圣灵对她的呵护与体贴。
于是伸出手臂抱住了姜圣灵的腰身,似乎唯有这样,才不会再次体会到失去。
“哦?你打算怎么谢?”姜圣灵低下头看着她。
(??)
要怎么谢?我就随口一说……
姜圣灵贴在她耳边轻声道:“晚上伺候我沐浴吧。”
姜圣灵的意思,上官婉儿听出来了。
羞红着脸紧咬下唇,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是她而言,是个巨大的进步。
姜圣灵脸上的笑容逐渐化开。
林青鸢住进了幽王府,但并未得到什么优待,她虽是王妃的表妹,但身份比起普通的丫鬟还要差许多。
因王府的丫鬟都是签了契约的普通人家,在这里可以得到月钱,等到契约的时间到了,还可以选择离开。
贴身侍女不同,她们是签了卖身契的,生死都由主人决定,看似比普通丫鬟还要低一等,可因为常侍在主子身边,实际地位比普通丫鬟要高不少。
而入了贱籍的人,是社会最底层的人,生杀予夺都只会取决于主人的喜好,除非特赦,否则世代没有上升的空间,不允许读书,不允许经商,太多太多几乎所有人习以为常的事物,对他们而言却是奢侈的。
对于林青鸢来说,最好的改变就是不用出卖身子获得活下去的资格,那样她会选择一死了之。而在这里至少还有人能把她当个人看,尽管她的那位表姐夫从来没有。
堂堂将军府的嫡女,无数青年俊杰想要攀附的高枝,短短数日,却已沦落到了这步田地,着实让人唏嘘。
姜圣灵并未因为她的可怜以及脸上的红肿而有丝毫怜悯,对待林青鸢和王妃这对表姐妹的态度截然相反,对王妃有多好,对林青鸢就有多恶劣。
钰儿和小荷二人因为林青鸢的到来忽然轻松了很多,原本伺候王爷王妃的事都交给了她一个人来做。
伺候王爷王妃宽衣沐浴更衣这些事,似乎再与她们毫不相干。
出身不低的她并不会伺候人,但姜圣灵的无情迫使她不得不学着去把这些事情做好。
姜圣灵对她更是极尽羞辱之所能,动辄呵斥甚至打骂,而这一切,林青鸢只是沉默承受着。
晚间,王妃亲自伺候姜圣灵沐浴。
兑调水温和宽衣解带的活儿不可避免地落在了林青鸢的头上。
不仅仅是伺候姜圣灵,同样的还有王妃。
王妃心疼她,自然不肯让表妹伺候她,但在姜圣灵面无表情的注视下,只能妥协。
只剩最后一层包裹的王妃逃荒似的钻入了沐桶,整个身子沉入水面以下,只留个被热水熏蒸的红扑扑的小脑袋露在外面。
林青鸢低垂着头站在远处,沐桶里王妃在伺候着姜圣灵沐浴。
对于这种尴尬的场面,王妃觉得很难为情,不管她与表妹的感情再好,这个时候都不应该有外人在场。
在王妃可怜巴巴的眼神不断哀求下,姜圣灵终于心软,命林青鸢殿外候着。
两女同时松了口气。
姜圣灵自己也没现场直播的习惯,有外人在场自然也很别扭。
待林青鸢走出了后殿的影墙,身影消失不见后,王妃贴上来帮姜圣灵清洗身子,轻声开口道:“殿下,不要这么折辱青鸢了吧,她虽然性子倔强,但终究是个未曾经历过事情的女孩子啊。”
顿了顿,继续道:“林家的变故已经给她带来了难以承受的结果,看着她现在这样,我…我……”
“心疼了?”姜圣灵微微低下头问道。
“嗯。”
“你不懂,现在我对她越狠,才能让她越安全。”把王妃又拉近了一些,姜圣灵倚靠在桶壁上,挪了挪脑袋,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为什么?”王妃不理解,她觉得殿下在对待林青鸢的时候,简直像换了一个人,比以前对待她还要糟糕很多,每每看到他这样,都会下意识感觉害怕,可又不敢多说什么,在这幽王府,他就是王,也是她的王。
姜圣灵幽幽地笑了笑:“因为这王府里时刻都有人看着呢。嘿,我把林青鸢从皇帝那儿求来时,可是说了的,只是为了你不想看着她遭那悲惨下场,贱籍依旧是贱籍,只是换了个地方为奴为婢。
这我要是好生供着,可以当作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但皇帝肯定会心里不舒服,感觉被欺骗了感情。”
“可是,即使如此,也不用这般折辱于她吧?殿下。”王妃心软,心疼妹子,不敢渴求姜圣灵能对她多好,至少不要去践踏她的尊严。
“不折辱?呵,傻丫头,你以为林青鸢需要面对的是老皇帝?”
姜圣灵点了点王妃的小脑袋瓜,放松着自己的身体,继续道:
“这一通打,是做给陛下看的,也是为了打醒她,让她认识到现实。想着法儿地羞辱她,不是在害她,是为她好。”
羞辱她是为她好?
王妃感觉自己转不过这个弯儿。
知道自家王妃不擅长这些勾心斗角,其实他也不擅长,只是站在这个位置上,就得学着去以复杂的眼光看着这个世界的光怪陆离。
“这么说吧,如果有一天林家的事情真有什么隐秘,查出了幕后之人,你那表妹会怎么做?”
不指望王妃能回答,姜圣灵继续道:“你难道想看她提着剑去砍人?真砍了,她会是什么下场?你我当如何自处?皇帝会怎么想?”
自古侠以武犯禁,林青鸢有功夫在身,抄家贬籍的遭遇想让她心平气和的接受无异于痴人说梦。
姜圣灵毫不怀疑,有了确定的目标之后,她会毫不犹豫地提着剑杀上门去。
最后的结果,无论成不成,她自然是逃不掉一死,但姜圣灵与王妃也会因此受到牵连,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因此他才会做那个十恶不赦的恶人,至于林青鸢什么感受,他不需要去在意。
就像他说的,他只在意自己和王妃,林青鸢是死是活关他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