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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子曰:君子不忧不惧。

夏日的月亮皎白明亮,小巷的灯光晦涩昏黄,巷中人的影子在脚下掩藏,跟着身后小吃街传来的热浪、声浪,规律地缩短、伸长。

相比于身后传来的嘈杂声,巷中两人的动静几乎可以说静寂,如果没有时不时的噪鸣蝉声,规律轻柔的脚步声,小巷如同会吸收声音一样。

“哥,走完这条巷子就到家了…”终于,窈窕的白裙女生打破了这比较尴尬的气氛。

“呃…这才进巷子没多会儿呢,还有一大半呢。”高挑的的男生穿着就比较随便了,黑色短裤,白色背心,一副退休大爷形象,倒是一头乌黑板寸精精神神。

“啊,是啊,这条巷子为什么这么长啊,又长又黑,还总有不三不四的人,要不是有晚自习哥你就来接我,我都不敢走…”白裙女生林芷嘴里嘟嘟喃喃地抱怨着,望向身旁骆离的眼里欢喜跃动。

“啊哈哈,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嘛,阿姨又忙不开,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骆离一边挠着头发,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说着注孤生的话…

林芷暗暗叹了口气,又不甘心,接着说道:“老是麻烦哥你来接我…也不知道我妈什么时候才愿意把店关了,明明每天都累的不行…”说完一脸希翼的看着骆离,期待着一个开心的回答。

骆离瞥了一眼林芷脸上的光,又直直看着小巷的昏黄,挠了挠头发:“对啊,阿姨还忙着呢,我们快回去给她帮忙吧!”

林芷压抑着呼出一口长气,加快脚步往前走去,再不吭声了。

骆离:“.…..”没法儿,赶紧跟上。

走着走着听见喧哗声传来,颠三倒四的大声对话表明这帮人喝了不少酒,林芷开始紧张起来,两三步间就落在了骆离身后,也顾不上赌气了,伸手抓住了骆离的背心一角。

骆离感觉到了林芷的异常,回头一笑,安慰道:“没事儿,有我呢。”

“嗯!”小姑娘心中稍定,点点头微微出声回应。

转过弯弧,喧哗的几人也能见着了,昏暗灯光下,约摸五六人扶墙的扶墙,蹲地的蹲地,站着还有一两人,要么光头,要么板寸,看着就不好惹。

听见两人的脚步声,站着的两人望了过来,骆离明显地感觉到了林芷把自己的背心拽得更紧了。

越走越近,几人身上的刺青也渐渐能看出几分,斑斓五色的一大片,映衬着脖子上的金链子,更显狰狞。

藏在骆离身后的白裙子明显引起了几人的兴趣,盯着骆离身后,目不转晴。

待到近前看清了姑娘的脸,除了扶墙的那俩外,其他人眼中的惊艳开始流淌,再也掩盖不住。

骆离心中苦笑,没办法,林芷身段极好,一袭白裙亮眼,好像要扑进眼中一般,乌黑长发像初秋的晚风一样惹人心旷,洁白面庞如同明月一样令人神往,加上教师职业带来的书卷气,这个姑娘就像是毒药,令人失神、不能自拔的那种,又像是解药,一天不见就会死的那种。

几人开始吹着口哨隐隐靠拢,扶墙的那俩也被同伴叫上,摇摇晃晃地堵住了整个巷子。骆离心中愈发不妙,将林芷护在身后停了下来。

为首的光头虚抚着自己的胸口开腔了:“小兄弟,小妹妹,吃过饭了么?哥哥们请你们吃夜宵啊?”

林芷在骆离身后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骆离站定了回应道:“几位大哥,我们吃过了,再走几步就到家了,就不麻烦几位大哥了。”

光头笑了:“不麻烦,交个朋友嘛,不吃饭就整两杯酒,一起热闹热闹。”

“大哥,我们不会喝酒,天也晚了,家里人还等着呢。”意料之中的事,既然站出来了,当然不会轻松放两人过去,骆离做好了扯皮的准备,开口应对着。

“屮,给你脸了是不是,推三阻四的,不给哥几个面子是不是?”光头也是没词了,开始原型毕露,举步逼上前来,“小白脸滚,少在这儿叽叽歪歪!”

身后的狐朋狗友也跟着围了上来,嘴里骂骂咧咧、污言秽语。

骆离赶紧侧身推走林芷:“丫头,回头,报警,叫师父!”

“哥……”林芷犹犹豫豫的,有点不放心。

“快!”骆离急喝一声,因为混混们已经到了近前。

“哥你小心!”丫头转身向来路跑去,边跑边掏手机,焦急和担忧覆满俏脸。

“屮,小哔崽子,逞英雄是吧!”光头见林芷跑了,勃然大怒,挥拳扑上前来,身后的混混们一拥而上。

五分钟之后,巷子平静了下来,骆离躺在地上,望着头顶昏黄的路灯,一时思绪万千。

意料中的拳脚争斗,在骆离架住光头一拳,并接了一招提手上势后升级了…

脸差点被扇歪的光头怒不可遏,掏出了蝴蝶刀开始乱捅。乱战之中,骆离要挡住身后道路,又要谨慎应付一群挥舞着凶器的混混,饶是身体素质不错、跟着师父练的太极纯熟,一样力不从心。

夺下一把蝴蝶刀,骆离再无顾忌,照着医学知识冲要害下狠手,咬着牙,忍着痛,飙着血,一一戳倒了围攻的混混,自己再也坚持不住,靠着墙慢慢瘫在地上。

“啊…果然太极十年不出门呐,这下凉了。”骆离感受着手上的滑腻血液源源不断,疼痛叫五官恐惧皱紧,力气慢慢从身上消退,心知坚持不到救援了。

“丫头应该叫上警察了吧,师父应该也快过来了吧,见到我这样,丫头估计要哭了,不知道会不会像电视里一样摇我…师父也不知道会咋样说…”

“爸,妈,我也来了,好想你们啊…没想到这么早啊,让你们失望啦,媳妇儿也没找,钱也没挣,估计你们要骂我了…”

“没办法啊,阿姨防我跟防贼一样,丫头对我笑笑都要翻个白眼,我得先挣上钱啊。”

“要不是丫头晚自习要接送,估计连这些相处时间也没有,不过也没办法,我现在的条件确实太差了…”

“君子不忧不惧?内省不疚,夫何出何惧?哪有这么容易啊,能内省就不简单了,真要内省,谁能不疚啊…”

“他们来了啊,但是,我,要走了啊…”

闭上眼睛的骆离,眼前黑的深邃,黑的宁静,黑的沉重...

身下的血迹暗红粘稠,隐隐跃动着微弱光芒,像是生命正奔流而去,如同百感正奔流而来。

远处杂乱的脚步声、急促的呼吸声、隐约的喊话声齐齐传来,越来越近。

来路上,林芷一手扶胸口全力奔跑,一手指着前方断断续续喊着“就在前面,就…前面了”,前头跑着的两个民警一脸严肃…

去路上,一身素黑练功服的老人一马当先,身后几步跟着一位中年妇女,两人满脸焦急,一路疾奔…

到了跟前,林芷眼眶全红,泪水蜿蜒而下,她惊愣的功夫,老人已经抢步上前抓着骆离手腕开始查看情况,民警开始呼叫救护车…

林芷愣愣站在原地,流着泪定定看着老人,老人把完脉搏急忙查看瞳孔,接着立马开始急救。

林芷慌了,趋步上前,双腿再也没有了力气,软软的跪坐在骆离身前,手足无措,急声大喊:“哥!哥…你答应我,别吓我啊,哥你应一声啊!”

妇人也红了眼圈,上前抱住骆离,慌乱地给她擦着眼泪,再抹抹自己的眼泪…

民警叫完救援,开始控制场面,将还有意识的混混们控制住,毕竟这几个一看就像是事主…

身边的事情,骆离再也没办法知道。

他沉沦在黑暗中,没有声音,没有光线,也没有了感知,只剩下意识在极速奔流,一时记起了某些记忆,一时回到了某些梦境,一时想到了某些将来,陆陆续续,连绵不断,似乎只过了一瞬,又似乎过了十年…

他似乎在黑暗中越坠越深,又似乎在黑暗中越升越高,意识也越来越模糊,闪现的画面越来越少,儿时的游戏嬉笑,少年时的爸妈关怀,青年时的师父教诲,还有一直闪现的各种阿芷,稚气的,青春的,靓丽的,欢笑的,嗔怒的,含羞的,令他不由地想笑…

又漫漫的,意识中不再只是画面,开始有声音响起,爸妈呼唤着“阿离”,师父呼喝着“小离”,阿姨招呼着“小骆”,丫头轻语着“哥”…

各色嗓音忽高忽低,喊得骆离着急、迷茫,想往声音处去,却感觉不到自己移动,焦躁却毫无用处…

正在越来越焦躁时,开始有光出现,由弱及盛,刹那间强盛到刺目眩晕,似乎黑暗中破开了一道口,黑暗裹挟着意识向这道口子涌去…

似乎挤出口子之后,一时间意识沉重,种种感觉重新归来,温暖,声音,光线…

强光敛去,映入眼中的,是一张柔和白皙的女人面庞,纤细的眉毛,明媚的杏眼,翘挺的鼻梁,玲珑的嘴巴,娟秀的耳朵,这样的五官照理说也算是美女了…

但是眼前的女子面庞过于富态丰满了些,整张脸就跟美女扯不上任何关系了,甚至于如果肤色稍黑些,配上她的黑色短发,就跟菜市上卖猪肉的摊主差不离了。

女子还能用丰满、富态来形容,旁边站着的男子,就只能说肥胖了!

脸颊的肉往两边扩展了不少,以至于显得五官紧凑,眼睛都几乎剩下一条缝,下巴更是堆了三层,整个大脸白皙富态,如果不是面颊上的绘纹,看起来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大老板。

两人凑在骆离眼前,一脸的溺爱,满脸的笑容,尤其是女子,脸上似乎绽放着母性光辉,嘟着嘴巴不时说些什么,简洁、轻柔,让人听着想睡觉。

骆离莫名奇妙,想说话,却发现喉、舌都不听使唤,想动弹,却发现周身被紧缚,剩下能动的,只有刚恢复视觉的眼睛了,转来转去,终于发现了吓到自己的情况——他被裹在襁褓中,被抱在女子怀里,被两人逗弄!

“啊!!!我在哪儿?我怎么了?怎么没见着爸妈?

我这是重生了吗?为什么?

我还能回去吗?

如果不能回去,阿芷、师父会找我么?

我怎么面对这‘新的父母’?

我难道要装婴儿?”

刚刚睁开眼睛的骆离,一脑袋的疑问,满腔的愤懑,一时难以接受现实处境…

又昏睡了过去…

在另两人眼中,他们的孩子睁开眼睛,看了看父母,闹腾了一会儿,又安心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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