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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众口铄金:舆“伤” (3)

北京奇虎公司与深圳腾讯公司因网络纠纷闹到势不两立的地步。两者都理直气壮,互相指责,并不遗余力地爆出对方的“污点”。虽然他们爆出的污点未必就证据确凿,但消费者往往“宁可信其有”。两家企业的名誉都会因此受损,还有可能惹上官司,局面越发不可收拾。为化解两公司交恶带来的危机,他们开始制造新的危机——绑架用户利益,甚至单方面中止对用户的服务,影响用户的正常使用。他们这样做是在以新的危机来化解旧的危机。

互联网的丛林战争,最终还是把用户卷了进来。用户利益受损,纷纷指责360与腾讯。不管是360还是腾讯,都被广大网民评价为“不道德”。网络舆情的影响越来越大,连政府部门也看不下去了。最终工信部出面调停,两者之间的纠纷得以解决,实现了“以危化危”。

360与腾讯成功利用社会舆论的涟漪效应,缓和了两者在互联网江湖的恩怨纠葛。

“以危化危”也可以用心理学理论加以阐释。当个人的行为没有得到预期的报酬,有时非但没有报酬还会遭遇惩罚的时候,危机就产生了,个人就有可能愤怒,并在此基础上产生抵触行为,制造新的危机。这种抵触行为,对其并不是完全有害的。这就像孩子吃巧克力一样。当孩子要吃巧克力时,如果妈妈不买,他可能会大喊大叫甚至索性满地打滚,最终的结果可能是妈妈会满足孩子的要求,这也叫做“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不过,虽然“以危化危”常常能取得奇特的解决效果,但毕竟是非常规的危机解决之道。人们为化解原有危机去制造新的危机,新的危机必然会损害一部分人的利益。如在360与腾讯的商战中,损害用户利益——捆绑用户——就成了他们解决危机的砝码。而且,不管是360还是腾讯,尽管都平稳度过了这次危机,却也挨了不少砖头。

事实上,除了企业竞争,“以危化危”也是消费者与企业博弈常用的策略。相对于财大气粗的企业,消费者往往是弱势群体。当消费者认为自己的合法权益受到侵害与企业周旋时,他们可能会借助舆论的力量,通过媒体将该事件捅出去,使事态进一步升级,这也是一种“以危化危”。

大部分消费者,不会随便动用“以危化危”的危机处理方式。如果企业能成功解决消费者投诉的问题,大多数消费者会选择息事宁人。但如果当消费者向企业讨说法时,有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企业不把前来投诉的消费者当“上帝”,反而视之为“刁民”,不断搪塞敷衍。那么,对不起,消费者就会使出杀手锏——“以危化危”。

“以危化危”是破釜沉舟的做法。当事者面临危机势必会寻找解决方式,但由于自身能力和客观条件的限制,可能会一直处于瓶颈状态难以突破,无法干净利落地解决危机。此时,当事者无计可施,只得通过制造更大的危机,引起外力的关注。而外力迫于道德、法律或职责的原因,不得不出面切割危机,帮助当事者安全度过危机。

京东网上商城的“艳照门”事件,是消费者“以危化危”的典型。

2010年11月,《劳动报》发布一则消息,称上海市余先生2010年8月12日花费4000多元在京东网上商城购买了一台宏碁笔记本电脑。收件时,余先生就发觉这个机器不对劲,如电池和机器的序列号不同,电池仓处有拆卸痕迹,键盘处还有明显被使用过的痕迹。余先生猜测,这台笔记本可能是“翻新机”。随后,余先生检测了这台宏碁电脑的硬盘,发现了180多GB的使用数据,被恢复出的数据里还包含大量涉及色情暴力的照片和视频。

余先生多次与京东协商,京东以“只保证送来的机器是全新的”为由,拒绝回答电脑上出现的可疑问题,也不派人前来检验机器。同时,余先生发布在京东网上的帖子、评论也被删除。余先生维权无果,又向有关部门投诉。最后表示,可以为余先生更换一台电脑。但并不认为电脑是“翻新机”,给出的更换电脑的理由则是“给用户‘购物体验’”。双方僵持不下,余先生向媒体求助。

11月15日,《劳动报》刊登一篇名为《新电脑内藏大量艳照用户质疑京东商城卖二手机》的文章。此文一出,就引起不小的反响,各路人马一拥而上。

资深业内人士的爆料不失时机地来临,称京东的进货渠道很“特别”,厂商的销售人员让京东把水货和行货混搭卖,“水货、行货、翻新货一起卖,是圈内公开的秘密”。

消费者的批斗会也紧锣密鼓地展开,这个称自己在京东买了返修货,那个称京东的客服太差了,送货慢更是很多消费者抱怨的重点。

此外,报道“艳照门”的《劳动报》也与京东对峙起来。京东称“该报道在缺乏深入调查的情况下便被刊发,严重歪曲事实。对于《劳动报》的报道,京东商城深表遗憾”。而《劳动报》报道“翻新机”事件的记者,也在微博上信誓旦旦地表示,京东出售“翻新机”一事铁证如山。

京东“艳照门”事件,闹大了。

由于消费者缺乏通畅的危机解决渠道,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制造新危机,尤其是通过互联网制造危机,来达到解决旧危机的目的。

随着网络传播技术的发展,以及网民数量的增加,网络已发展为一个功能和影响力强大的民间监督平台。在网络上,人人都有表达观点和获得舆论反馈的权利和自由。如果企业不遂网民的意,不管网民的意愿合理与否,网民可能会通过网络往大处闹,到时企业就有可能吃不了兜着走了。对手“作恶”:别人倒霉,自己发财

“强盗、土匪、军阀和各种暴力集团靠什么生活?靠血酬。血酬是对暴力的酬报,就好比工资是对劳动的酬报、利息是对资本的酬报、地租是对土地的酬报。不过,暴力不直接参与价值创造,血酬的价值,决定于拼争目标的价值。”这是吴思在《血酬定律:中国历史中的生存游戏》中对“血酬定律”的解释。

暴力不仅仅局限于赤裸裸的真刀实枪,语言也可能成为一种暴力。

商业行为中,同行间为争夺资源与市场开展激烈的竞争,其中除了正当竞争,也存在恶性竞争。谣言,是恶性竞争中最常出现的暗箭冷枪。

美国社会学家希布塔尼认为,谣言是一群人在议论过程中产生的即兴新闻,是一群人集体智慧的汇总和扩散,以求得到对某一个事件的满意答复。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某些谣言不再只是希布塔尼眼中的“即兴新闻”,而很有可能是某些人或组织的刻意制造,其目的是中伤竞争对手。

一旦谣言制造者把谣言散播出去,并得到不明真相的群众的关注,谣言就会得到扩大。谣言的受众会根据自己的知识经验、需求以及态度等主观因素,理解谣言的内容。他们会接受自己认为符合逻辑和常识的部分,并凭借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对谣言进行再加工,即“添油加醋”,并广泛传播。

2003年9月到2004年年初,发展势头正猛的蒙牛,就曾遭受过铺天盖地的假新闻诽谤。期间,在全国100多家报纸以及170多个网站中,出现了几百篇针对蒙牛的负面报道。如《蒙牛现象——皇帝的新装》、《蒙牛暗藏危机,战略缺失、核心能力不足》、《高速扩张引发专家质疑,央视“标王”蒙牛面临三大难题》等。有关蒙牛的负面报道内容主要有以下几类:蒙牛一直叫嚷做大做强,对未来的增长速度要求过高,最终只能以牺牲数百家小企业的利益为代价来实现目标;蒙牛没有自己的养牛园区;一些所谓的专家、学者现身评价蒙牛;蒙牛拖欠奶农欠款,诚信存在问题

这些诋毁蒙牛的假新闻报道,在短短5个月的时间内密集性出现,且很多报道大同小异,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来自同一母稿。而且,发表诋毁性报道的媒体,没有一家就报道内容采访过蒙牛。更为蹊跷的是,不少发布诋毁蒙牛报道的媒体,称是蒙牛在该媒体购买了软文广告。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蒙牛要搞一场自己骂自己的公关策划”。

蒙牛通过一篇“北京未晚国际品牌传播机构”的文章,顺藤摸瓜,找到了这家有组织、有计划地损害蒙牛名誉的公关公司。虽然受到蒙牛多次警告,这家公司仍然我行我素,蒙牛忍无可忍报了案,随着警方介入,真相水落石出。蒙牛“假新闻诽谤案”系对手所为。

《蒙牛内幕》一书并未指名道姓地指出该诽谤案的始作俑者:当该机构电脑里未删除的大量资料被调出后,蒙牛的人当场就傻了!因为打手背后有主使,运作此次恶意诽谤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同行著名企业某某!而在此之前,蒙牛从未怀疑过会是某某!张治国:《蒙牛内幕》,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公安机关破案后,作出以下裁决:一是公开道歉;二是赔偿损失6000万元;三是保证今后不发生类似事件。

公安机关下达裁决时征求牛根生的意见,大度的牛根生以德报怨:第一项,人人都有面子,西部乳业品牌是个更大的面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公开道歉的事就免了;第二项,六千万有它不多,没它不少,也不用赔了,就算是我们对这家公司多年栽培的回报吧——再说,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不只是六千万的事,而是六个亿、六十个亿的事;但第三项务必坚持:下不为例,永不再犯!然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想到6年后,蒙牛也转换了身份,从受害者转变为施暴者。

2010年8月,圣元奶粉陷入了“激素门”危机。多家媒体报道称武汉、江西、山东等几个地方有婴儿检测后被发现有激素超标等早熟症状,而这些婴儿均自出生时就食用圣元奶粉,圣元矢口否认媒体的报道。

随后,卫生部也公布了调查结果,称患儿乳房早发育与所食用乳粉不存在关联关系,目前市场上抽检的圣元乳粉和其他婴幼儿乳粉相比激素含量并未出现异常。然而,“激素门”事件并未就此落下帷幕,更热闹的戏还在后面。

2010年10月19日晚,有微博爆出猛料,称蒙牛或涉嫌诬陷圣元奶粉,导致了圣元“性早熟”事件的发生,涉案相关人员已经被拘。屋漏偏逢连夜雨,趁着这股热乎劲,另一奶业巨头伊利公司,也指控蒙牛对其旗下产品QQ星儿童奶和婴儿奶粉进行了有计划的舆论攻击,目前,涉嫌犯案的嫌疑人已被警方控制,正是蒙牛下属员工。

事发之后,虽然蒙牛在第一时间站出来极力进行危机公关,并大声喊冤,将矛头指向劲敌伊利,怀疑伊利背后作祟。但不可否认的是,蒙牛自己切切实实尝到了恶果。

除被牵扯进“三聚氰胺”事件之中,一直以来,蒙牛都是以正面积极的形象示人,也曾有过火箭般的发展速度。即便是在被中粮集团收购之后,蒙牛也仍不失为一家高成长性的企业。2010年3月20日,国家统计局行业企业信息中心发布了2009年市场销量信息,蒙牛乳制品市场销量居全国第一,连续四年领跑中国乳业。对于蒙牛来说,前方的道路平坦且宽阔,更具吸引力的目标近在咫尺,伸手就可能会触碰。此时,蒙牛还何必大费周折,挖空心思去玩“诬陷”、“诋毁”这样的损招?

未曾想到的是,今天蒙牛会以如此不堪的方式,被再次推到风口浪尖。这不仅是对其企业文化的极大讽刺,也让整个中国乳业蒙羞。现在,不管是否确有伊利在其背后捣乱,不争的事实是蒙牛的形象已经一落千丈。

这一切都源于竞争,只是采取了非常手段而已。为抢占上下游资源和更多的市场份额,有些企业没有采取正大光明的良性竞争方式,而是采用不正当竞争手段,以抹黑他人来照亮自己,以将他人踩于脚下为自己向上爬的途径。在以打击他人为己任的竞争手段中,质量变得不再重要,品牌也会被视之无物。互相“掐来掐去”的结果,可能不是掐倒了其中一家,而是将整个行业掐倒。此时,舆论成了作恶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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