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宇顶着大黑眼圈再次进入校园,若不是头顶上的卫衣帽子遮住了他的半脸,别人都还有熊猫进校园了。
八中的教学楼是四面的,其中两楼新校区,两栋是老校区。老校区裂白粉墙,灰尘风沙都是常有的。调宇作为一名初三学生,自然是在老校区这边。他估摸着学校已经打过铃了,而此时还在校园慢慢悠悠走也都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学渣。
他拖着没有书的书包,英语老师在讲台上咆哮着,这次调宇可不敢在往后面走了,直接在正面喊报告。没想到老彭上课正讲的嗨,被他这么一打断,脾气马上上来了。
“调宇!你给我站到后面去!迟到了还给我这么潇洒?你也不看看你成绩?不好好学习,都快中考了还在这给我迟到!懒懒散散的!我感觉让三年级的小学生过来和你比英语都考的过你!”
一顿语言输出压下了全班的氛围,老彭在八中是著了名的嘴快,感觉一句长句子在他嘴里两三秒就说完了,恐怖如斯。他这么一吼,感觉天花板上的水泥都有些颤抖。
调宇倒是无所谓,放下书包,从抽屉里面抽出来一本英语书站到了教室后面。他走到后门发现淘浩此时也在这,他到时也不奇怪,靠在了他的一边。两人同时站在后面的次数也三年来也不过百次吧。
淘浩抬头看了他一眼,吓了一条:“你....你这眼睛咋回事?被人打了?”
调宇摆摆手,揉了揉自己的眼角道:“什么被打了,也就是昨晚一晚都没睡,困死了老子了。”
淘浩将书抵在自己的嘴巴处,这样上面的老彭就看不出来他们两个是不是在说话,他道:“调宇,不是我说,你这样下去,身体迟早垮。多学学我,打打篮球。”
淘浩是一个忠实篮球爱好者,毕生的梦想就是进一次校队然后参加比赛。而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淘浩的毅力无比坚硬,每天放学都会去操场练习。以至于调宇都要为他鼓鼓掌,但命运还是没出意外,第三年三次的校园内校队选拔,淘浩还是没有通过。事后调宇也不禁感叹,淘浩的身高不矮,一米八出头,加上勤奋的练习,为什么就没上校队呢。
而这淘浩这一切的一切篮球梦的源头,还要那本《灌篮高手》小说说起。
调宇摸摸脑袋有些震惊,这种话竟然都能在淘浩的嘴里说出,淘浩他发烧了吗,调宇咽了一口口水道:“你昨晚又熬夜看洗脑剧了吧。”
老彭在上面听后面的叽叽喳喳实在忍无可忍,一拳头拍在桌上,大吼着:“谁还要讲话?还要讲话给我来办公室和我好好讲讲!咋了?你们是没说过话还是咋滴?嘴巴能不能停一下?行不行!”
没人敢在老彭发火的课上的说话,当然,差生除外。
调宇无趣,站着翻了几页白如雪的课本,像是看天书一般,眼上的星星天花乱坠。他抬头,诧然发现右墙角贴着中考倒计时,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24天。
“我去,离中考就一个个月了吗?我怎么不知道?”调宇对着淘浩轻声道。
淘浩看了眼上课十分投入的激情四射的老彭,确定他没有在看他们,轻道:“你不知道啊?中考提前了。”
这下调宇楞了,中考还能提前?平常的不都是六月吗?这下麻烦了?咦...不对啊,就算中考怎么考他都是这幅模样,瞎操心。
下课后两个趴回到座位上,他细眼看去,眼神停留在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孩,易童坐在第一排很认真,一丝不苟的学习精神是调宇这一辈子都达不到的。
他通过侧面看去,易童的发鬓垂柳下来,映着她那雪白的脸颊。他绕过桌角走过去,易童在做老彭刚刚发布的英语究极难的试卷,一阵身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很不舒适。
她抬头望去,正好和调宇来了四目相对。
她轻抿嘴,心跳的很快,声颤抖着道:“你要干什么?”
调宇靠在她的耳畔,丝丝茉莉花香随风而入,他说:“你不是喜欢我吗?”
易童红着脸,轻微的点头,轻的触摸不到风。
她真是一个可爱的女孩。
调宇深呼吸一字一句的说:“对不起,易童,我有喜欢的人。”易童听到这句话宛如雷霆打在自己的身上,有些麻木,有些颤抖。手中的笔脱落到了地上。
调宇这么说也是为了断了她的念想,他不想破坏每一个女孩的美好初恋,自己的未来不可期。
调宇走后,易童呆在原地,刚刚烧红的脸庞还没有褪去。心中思绪万千,眼前的试题完全解答不出。她有些胸闷,呼吸短而急促,教室的灯光在这一刻似乎都显着苍白无力。内心的阴霾洒满天空。
回到座位上的调宇不想多说话,自己最近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干嘛自己找事。
下节课是语文课,调宇上和不上都一样。他走到校园中的湖心亭,这个湖有个情趣的名字:情愫湖。而关于这湖还有一个动人的故事:
当年的校长,大学时上的武汉大学,那里的樱花飘飞如雪,很像梦境。校长就在当时喜欢一个姑娘,姑娘的名字就叫做:青素。
后来,可惜他们没有在一起。校长服从任职,不远山河,来到了这里。从他来的这一刻,他就造了个人工湖。意预将来会有人在她身边。名字也就这样,一直流传到了现在。
调宇坐在亭中央,他可以肯定易童不会应为自己而改变她的中考命运。如果她能愿意为了自己而放弃人生中的重大选择,那么,爱她,有何尝没有理由呢。在中考又提前了两个月的情况下,他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对她说。
是有些急她的意思。
算了,有些事还要说清楚的。
他就这样,一直在这坐到了放学,落日下山,他才起身,旷了一下午的课。他起来时,校园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余晖洒满了教学楼的角落。
他走到校门口,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是李迅。李迅似乎在看手机,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调宇已经出来了,他的肩上背着两把吉他,有些沉重。
调宇咳了咳,李迅才回过神来,啧啧道:“你能不能出门快点,大男人出校门这么慢?是在里面干什么事情吗?你可不是学习的人啊!”
调宇也懒的和他斗嘴,接过他自己的那把吉他背在肩上,他特别注意到李迅手中的手机看的那篇文章是关于程心的。他也探头过来,其中大标题写着:当代火红民谣歌手澄星为什么一夜消失,震惊!竟然是因为这个——
“这也能信?这也能看?”调宇指着冷笑道,凭借他多年的观看垃圾广告的经验,这一看就算“标题党”。
看着...纯属浪费时间....
李迅切了一声道:“你懂个屁,这新闻可是好几年前的了呢,我可是通过正版渠道了解的。”
调宇无语,他还真不理解李迅的思维方式,自己一个人先走在前头道:“晚上吃什么?”
李迅将手机收拾好,背上吉他追上调宇:“烧烤怎么样?既便宜有实惠,那家老板还我认识的呢。”
调宇回:“行。”
两人一人背着吉他,穿行过小巷,来到一个颇为偏僻的巷子,烧烤的孜然香弥漫着。抬头望去,一个老大叔露天经营着,他头上的牌子写着大大的:触味烧烤。
李迅笑着向前走去,调宇更在他后面。他熟悉的和老板打招呼,说了几句调宇听不懂的外地方言。其实调宇早就知道李迅不是当地人,并且和这老板同属老乡。
“老板来三十串鸭胗,五串年糕,五串金针菇,两串蒜蓉茄子。”李迅用他们那边的方言流利的点着,他看了看调宇,调宇似乎察觉到:“没关系,你点的我都能吃。”
李迅这下就放肆下单了,一连串的方言蔬菜肉类话语脱口而出,都让调宇有点担心他的钱包了。
烧烤上来的时候,香味弥漫,周围也有许多和他们俩一样的老乡来吃烧烤,并且和老板关系都很熟。
李迅拿起五串鸭胗感慨道:“这老板我小时候就认识了,没想到前几日吃烧烤的时候竟然会在这里见面。”
调宇也跟着笑了笑,关于缘分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准,他吃的有些嘴角发烫道:“那个程心怎么样?”
李迅不明白,挠挠头:“什么怎么样?”
调宇细眼道:“她人,像不像是守信的,今晚该不会骗我们吧。我们连晚上节目都没排呢,这要是这个月背扣了钱我可找你没完。”
李迅拍拍手,抖掉多余的烧烤料道:“这你放心,她打过电话给我,歌曲都预定好了,就差我们两个伴奏了。”
调宇惊讶,这他倒是不知道,连忙问:“什么歌?”
李迅站起来,背起吉他,落日照在这个少年的脸上,无比璀璨。调宇揉了揉眼睛,这货是文艺气息爆发了?
只听李迅轻轻的说:
“是你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