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手里放飞一盏自己亲手制作的明灯,彩莹看着它带着自己的祝福和万千灯火一起与整个紫色的庞大星河融为一体。
“希望世忧一切安好,希望你能……快些来找我……”彩莹的气质在短短时间里获得了质的飞越,现在没有任何人能看出来她出身于侍女。
“希望白离那个臭小子活着……”柚枝也放飞了自己手里的明灯,她依然忘不了那个臭弟弟。
“莹莹,回云山吧,卷宗阁的课程不要落下啊!”柚枝摇身一变成了导师,归灵境的她地位早已不是那个普通的内门弟子。
“师傅不要啦,我还想再看一会儿的。”彩莹央求,她不愿意这么快就面对那烦人功课。
“好……依你,就再歇一会儿……”柚枝也不想那么早就离开,所以答应下来。
“不知道世忧是不是也在看着这千灯节的美丽灯火呢?他会不会看到我放飞的明灯啊……他现在……又是和谁在一起呢?”彩莹看着越来越远的光点,痴痴得想着。
……
旁边的不是自己喜欢的女孩也就算了,还是个神形枯槁的糟老头子,许世忧感觉自己今年的千灯节过得怕不是个假的。
“多美啊,每年都看,每年都美……”陈庆天仰头看着壮丽的星河,深邃的夜空里数不清的明灯像紫微湖边的萤火一样流动飞舞。
“老前辈……你的身体……”许世忧震惊地发现老头子枯槁的身体开始不真实起来,越发虚幻,也越发明亮。
“我早在半个月前就死了,一丝执念撑着我神魂不灭到今晚,看完这最后的灯火和永恒的星空,这执念也该结束了……我这一生啊!”陈庆天身影愈发光亮,渐渐地像一团浓缩了无数灯火光明的太阳。
浓郁的光芒柔和而温暖,许世忧睁大了眼睛却丝毫没有被刺痛的感觉。
“小家伙,记住我讲给你的这个故事,故事活着,我就永远活着,哈哈哈……我从不曾来过……也不曾离开……”
陈庆天的声音越来越淡,他的身形却越来越挺拔。老年——壮年——青年——少年,一个笑容灿烂的大男孩出现在光团中,他的眼神是那样干净、明媚,像个执着的苍鹰渴望飞向更高更广的天空。
“我……”许世忧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大男孩就在一片光芒中消失了。那个穿着兽皮的影子,真的留在了许世忧的记忆里。
“鬼啊!”许世忧瘫坐在地上,自己居然跟一个早就死去的人共处了几乎一整天。
……
灯火渐灭,璀璨的星河依然璀璨,地上的黎民依然要生活。
千灯节的后半场是持续一整天集市,根据各地不同,集市的种类也不一样。
上京,皇宫。
“确认了?”东方晴坐在高高的皇位上,身穿龙袍,而下殿只有一群黑衣卫士。
“是!有光自锦江后山而出,为圣殒。”为首的黑衣人腰间一柄刻着金纹的长剑,说话干净利落。
“那就执行计划吧,朕不希望大夏的地界里再有别的声音。”
“是!”
黑衣人散去,带着早已酝酿好的计划执行这暗流涌动。
“李叔,你觉得怎么样?消息真实吗?”东方晴一个人独处,对着四周空荡荡的黑暗说。
“确实,那个家伙的气息已经消失地一干二净了。”李渊是大夏国的大供奉,常年侍卫在皇帝的身边,皇帝换了一届又一届,他依然是那个大供奉。
“陈老头比我早成半圣五十多年,如今还没有迈出那一步,走了也正常。”
“那李叔你……”东方晴担忧,却欲言又止。
“虽有国运加身,可大道残缺,这片地界已经很难有迈出那一步的人了,我也度过了几百个春秋,走了也实属正常,你还是早做准备吧。”李渊长叹一声,自己终究也不过是个强一点的普通人,早已经看淡了这些。
“那好……这些年……辛苦李叔了……”东方晴剑眉如峰,此刻却山峦如皱。
“当年是开国的君主倾尽全国之力培养我的,我这么做是应该的。”李渊有意无意提点着,身形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
“小姨妈,真的要这样吗?会不会很疼?”陈长盛脸色古怪,既是接受,又是拒绝。
“大外甥,相信我,疼完之后会很舒服的,这可是我好不容易琢磨出来的技术活。”夏无忧的声音细腻灵动,但表述的内容似乎有点问题。
“呃……嘶——哈!”陈长盛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先是深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发出一种
声调沉闷的低吟。
“砰!”房门被一脚踹开,早就晕倒在门口的卫士瘫软地倒进屋内。
“我的乖儿子——你怎么了?臭妹妹你在干什么?!”夏秋心本来是来看望自己儿子的,谁想自己妹妹的声音竟然从房内传出来。
“嘶……”夏秋心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陈长盛趴在床上,赤着上身,夏无忧站在上面小脚不停地踩着,粉红色的袜子与陈长盛宽阔的脊背亲密接触……
“呀!母亲大人!”陈长盛激动片刻急忙起身,把踩在肉上的小姨妈摔了下来。
夏无忧一个空翻,平稳落地,急忙找到自己的小靴子穿了上去。
“我的好妹妹啊,你祸害谁不行,何苦来难为姐姐,何苦祸害你的亲外甥啊!”夏秋心锤在门框上,一脸痛心疾首。
“老姐……这不是我带回来的那个玩具找不到了嘛,我无聊,就来帮我大外甥按摩按摩,你看……他可乖了!”夏无忧尴尬地看着陈长盛。
“母亲大人,我是无辜的啊!是小姨妈胁迫我的,说我不答应她就欺负我!”陈长盛急忙撇清关系,否则免不了一顿饱含母爱的毒打。
“小妹,你跟我出来……这次正好你在这里,也省的我在跑一趟了……唉……”夏秋心一声长叹,叹在了夏无忧刚刚发育的胸口哦不——心坎里。
“那我呢?母亲大人!”陈长盛心中感觉不妙,急忙发问。
“你老实待在房里,准备等先生来给你教书,没有半年别想乱跑!”夏秋心冷冷说道,自己这个大儿子已经被他小姨妈宠坏了。
锦江山庄的树很多,尤其是桃树,已是秋初没有桃花,却有果香的甜味弥漫在空气中。
“怎么姐?又出什么事了?”夏无忧也预感到了不妙。
“父亲被关在上京的大牢里有一段时间了,短时间不会有大问题。不过陈家的老爷子出事了,锦江已经不安全了,我希望你能尽快带着长盛离开这里。”夏秋心散去一众下人,和妹妹独处时才用这种略微严肃的语气说话。
“那你呢姐姐?不一起走吗?”夏无忧接受能力极强,已经明白了大概,反正记事以来没少颠沛流离。
“我啊……嫁人的姑娘,就是死也要死在丈夫身边,陈刚不走,我怎么能轻易离开呢?”夏秋心眉眼盈盈,一眼春水含情。
“好的姐姐……我答应你,会尽快带着长盛这孩子离开的……不过……我也还是个孩子啊,老姐你就真的这么放心吗?”夏无忧犹豫片刻便答应下来。
“你这些年几乎跑遍了整个上泱,真当我怎么不知道你在干嘛啊,藏身处也早就都找好了吧。”夏秋心食指轻点了一下妹妹的额头。
“呵呵……还是姐姐聪明,一眼就看透了我……不过姐姐还是尽量活下来吧,毕竟我的亲人只剩下你和大外甥了……”夏无忧眼神忽然变得寞落。
“看情况吧……或许不会那么糟……”夏秋心看向遥远的天际,缥缈的云霭遮住了视线,那两座荒凉的坟茔也很久没有人打扫了吧……
……
“为什么?为什么家祖不夺舍那个少年?那可是我专门为他放进去的啊!”陈刚疑惑不解,此时的他站在后山的小空地边,那棵歪脖子柿树干枯的老皮像鳞片一样突起。
“那个小家伙与我有缘,暂且放他离去吧,我是魂元尽了,换具躯体并无任何用处……”
“家祖?家祖?”陈刚睁着大眼举目四望,却空荡荡再无任何声音。
“果然是离去了吗?这可让锦江怎么办……”陈刚眼神复杂,让他一个人扛起锦江的大旗,那责任太重了,难度也太高了。
“相公,不要苦恼了,秋心会一直陪着你的。”夏秋心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紧紧抱住迷茫的丈夫,给他温暖,给他勇气。
“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秋心,谢谢你……”陈刚放松下来,同样抱着自己的夫人,迎着清凉的山风,紧紧相拥。
“这次或许真的很难,能答应我先带长盛离开吗?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也只有你一个妻子,我不希望你们陪我一起面对危险。”陈刚微微松开双臂,吻完妻子的额头后说道。
“已经安排给无忧了,他会带着长盛离开的,那丫头虽然平时特别爱胡闹,可关键时候还是靠得住的。”夏秋心脸伏在丈夫的胸口,听着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安全感油然而生。
“至于我……陪你好了……我们的婚礼上不是说过吗?不记得那个千灯节一起放飞的誓约了吗?”夏秋心的微笑带着幸福的甜,与爱人相伴,何惧患难?!
“生则共枕……死则……同穴……很古老的一句话了不是吗?果然上古的箴言是这样的,相信在遥远的过去,一定有不少像我们这样的人的。”陈刚博学多识,两万五千年的历史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太多经典的典故了。
“况且我们也不一定输……有你陪我……死又何惧?!”陈刚的眼神充满的坚定,看着山间这繁华的锦江,笑容愈加强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