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狂风寒冷无比,雪花在严寒下坚硬如铁,飞舞的过程中可以轻易割开金属,一场暴风雪甚至可以把一支军团变成漫天的肉片。
许世忧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艰难,撑起的屏障并不能完全减免伤害,对于一个聚元境的修行者来说,纵使学会了大量的法术,法力的总量还是不足的。
“古书上说过,那里埋藏着上个纪元的遗迹,里面一定有能帮助我进阶的东西。”许世忧看着白茫茫的天地,两百米开外几乎就是一片空白,身后的脚印也飞快消失,如果不是手中的指北针,恐怕他也在已经迷失在风雪中了。
小秦雅在雪城和那个有心理问题的雪族族长的孙女在一起,来永夜之地冒险这种事情还是自己一个人吧。
凭借着轻盈的步法,许世忧勉强能站在积雪上不陷下去,风力太强,和云山顶峰有得一拼。
“天空开始暗了,暴风雪要过去了吗?”许世忧看着天空疑惑,这样自己也可以轻松点。
不出意料,风雪减弱,透明的天空上无数群星闪耀,北方的地平线上迷幻的极光美丽异常。
“这一切的变化真快。”许世忧感慨一声,继续向北走,他的旅程还有很远。
茫茫的雪地几乎无法辨识方向,直到一个个细小的黑点出现在雪地里,远远看去,那些黑点还在来来回回地移动。
许世忧一喜,加快步伐靠近,可靠得越紧越警惕,那些黑点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一个个人型的怪物,浑身长满坚硬的黑毛,苍白的眼睛和雪一样,狰狞的獠牙从嘴中探了出来。
这些被称作“死魂”的怪物像一具具复活的死尸,在雪地里漫无目的地游荡,等许世忧靠近的时候,他们好像是闻到了什么气味,竟同时转过身来,苍白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许世忧,仿佛野狼闻到了血腥。
“我可不怕你们,来吧!”许世忧腰间红玉一闪,三尺长的“炽红”融化落雪,身影一闪,许世忧冲入还在嘶吼的怪物群中。
金属碰撞的声响出现在呼啸的天地间,白茫茫的风雪遮蔽了天空,许世忧苍劲的腕力通过血尺在雪白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道纵横的气浪,切割着周围的一切。
不过这怪物好像没有理智,只是凭借着本能游荡和厮杀,嘶吼着冲向在肆意攻击的许世忧,巨大的声浪异于风声,更多的怪物源源不断地从远处地地平线游荡而来。
“正好磨练我的剑术,虽然伙计你也不算是剑。”许世忧看着升腾着热气的血尺,本命法宝心意相通,虽然只是模糊的感应,可让许世忧真的不再孤独。
风雪地灰暗中,一道黑影和无数森白的鬼影战斗在一起,狂乱的气息破坏了极北之地近乎万年的寂静。
……
上京的勾栏在月夜中被衬托出镶嵌银箔的美感,青葱的常青树在秋季的暖风里有些孤寂。东方晴头戴金冠,身为人皇,纵使预感到天地危机,可依然心沉如水。
“陛下莫要担心,修道者的事情,应当不会干扰这世俗。”中丞伴在左右,躬身道。
“朕在忧虑啊,这苍生,还要流多少血?北境的风雪提前到了,不免一场寒灾,西境的那场战乱已经持续了三年,东海也有海族频频骚扰,还有南疆的锦江余孽,这大夏……四面皆难啊!”东方晴站在观景的长亭前端,凝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说到,眼中满是怜悯和忧虑。
“陛下,袁家的那个嫡子已经进入云山了,不远的将来我们大夏必可再添一位供奉!也请陛下多多保重身体啊!天凉了,还是早些回宫吧。”中丞说到,年轻的他才华横溢,不到三十就已经是万人之上,正是大展宏图的好时候,这位圣贤的陛下可不能出什么问题。
“改革的事情……先放一放,朕知道中泱的那个国,目前最重要的是稳定国内的事情,对了……那个叫许世忧的人你查的怎么样了?”东方晴回身,目光如电,直视着自己的心腹手下。
“回禀陛下,都已经写好辞呈了,就在陛下的御书房,那两个有关联的人正在天牢……”
中丞正欲解释,却被皇帝摆手止住了。
“朕知道,夏家的人不能死,这是我们和云山的联系之一,未来的劫数大夏会怎么样,就看云山能不能应对这场大难了。”东方晴托起落在指尖的一只凤尾蝶,轻轻一吹,凤尾蝶扑闪着金黄的翅膀飞向远方。
锦江,断壁残垣,战火早已熄灭,杂草从苍白的枯骨中生长出来。
曾经清澈见底的江水秽浊不堪,焦黑的断梁横在江面的狭窄除,灰黑色的木耳倔强地生长在死去多时地木头上。
“咳咳……”夏秋心推开被泥土覆盖的石板,从地道里探出长发披肩的身体,接着费力地从地道里拖出来一个神形枯槁的男人。
陈刚在那场战争中受了重伤,老将东方寒功力深厚无比,他终究还是败了,他倒下的时候,锦江倒下去了,人心也倒了下去,昏迷前的自己以为会就这么死在故乡的土地上,可醒来却是爱人最温柔的笑脸。
“都这样了,锦江也没了……我的时日无多,最后再看几眼吧……”陈刚艰难地活动着身体,尽量减轻爱人地负担。
“就在这里吧,锦江地山水是最好的。”夏秋心虽然憔悴,可那种美丽却更加惹人怜惜,柳眉粉面,盈盈一笑,便胜过万千山水,最令人触动的是双眼中的温柔,她看着那个不再威风的男人,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全部一样。
“很美。”陈刚双眼微眯,在爱人怀里死去,也不枉来这尘世走一遭。
“你在说什么?”夏秋心一笑,笑得很淡然,很平常,似乎这么长时间的辛苦都不值一提,为了一句曾在上京的长街上,那个千灯节一起许下的诺言,就是真的不离不弃。
“我在说你,也在说锦江……”陈刚胸口的伤裂开,血水透过暗红的长袍流在夏秋心的锦衣上,模糊的视线,没有寒冷,似乎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护住了自己,原来死……也就是这么容易……
夏秋心没有说话,只是深情地凝视着怀里不再年轻英俊的面庞,一股暗劲冲破心脏,嘴角溢血的她以最唯美的姿态伏在当年那个志气风发的少年身上,粉红色的火焰燃起,先燃烧了玉骨,再燃烧经脉血肉,最后吹弹可破的肌肤在熊熊的火焰中化为一股青烟,衣衫化为灰烬,原地只留下两团掺在一起的白灰。
“秋心啊,你猜我这次许下的是什么誓言?”
“啊?不是愿望嘛!”
“傻瓜,是永不分离啊!”
“我很聪明的好不好,我可是家族最最最聪慧的女孩子啦!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长街灯火通明,少年单膝跪地,用最勇敢的姿态大声的说:“夏秋心!我喜欢你!嫁给我吧!”
那一夜,紫色的星河长明,两个灵魂紧紧缠绕在一起,命运就是这样,遇见了,就是永远,勇敢了,就是姻缘。
……
神画阁,夏无忧放下画笔,双手握拳,按在胸口,一阵阵绞痛多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血脉失联的痛苦不是已经忘记了吗?
“姐姐……你真傻……”
陈长盛盘坐在房内,背对着家的方向,眼角默默流下一滴泪水,云山教过他:男人……要坚强。
“哇!爹!娘亲!长盛想你们了!你们不要抛下我啊!”陈长盛大喊,却没有任何回应。
传道阁,上官清雨看着台下落座的众多弟子,先是叹息一声,然后娓娓阐述着修道的心得。
“修道,会有五弊三缺,鳏、寡、孤、独、废、缺命、缺钱、缺势……从你们踏上云山修行之路的那一天起,你们就已经回不去了,道是天道,也是人道,但归根到底是人道,悟透自己的本心,由心而为,才是修道的本意。顺心而为,是修道,纵心随性方入魔,真正的道到底是什么?没有旁人能给你们解释,它是一种模糊的念,却又用一个字清晰的贯穿你修道的始终,当你以为自己明白了什么是道的时候,你只是进入了道途的起点,等你忘记了为什么来寻道,忘了什么是道,那么你距离‘仙’也就不远了。”
台下已经有不少新入门的弟子低声抽泣起来,上官清雨没有投过去多余的目光,自己已经距离尘世越来越远了,最后的牵挂也在喧嚣的战火中燃烧殆尽。
茫茫的星海中,一道伟岸的身影迈过无数的星河,每一步都踩在某个特殊的节点上,光根本无法追上他的身形,不过他自己就是一个时刻散发着磅礴光芒的光源,在冰冷枯寂的宇宙中是那么明亮耀眼,无数个世界里,能触碰到那一层的存在无不抬头仰望壮丽的星河,默默叹息不知这等强者将去向何方。
云山阁,阁老仰望着天空,终年不散的云层竟然散开一个巨大的洞口,无边璀璨的星辰仿佛触手可得,贴在主阁的上空。
旁边的赵元极换上一身白衣,立在一旁。
“云山……不易……”阁老回忆里,那个名动千古的顶级宗门,就那么消失在无情的历史长河中,那位创造自己的伟大存在,就那么决绝,真的永远也没有回来,任凭自己最后的影子湮灭。
“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赵元极覆手而立,豪气干云,可内心深处却是弱小的无力感。掩饰,是很有必要的。
“你完全可以离开,你毕竟是云山的骄傲,云山最后的历史里,你不可或缺。”阁老呢喃,话语清晰传进赵元极的双耳。
“不,我觉得,这里就是云山了,阁老您虽然瞒着我们,可我早猜到了,仙域的云山……早就不在了吧。”赵元极一笑,尽管自己只是一个晚辈,可自己却是云山这一辈最高的负责人,
“嗯……”阁老不在言语,惜字如金的他不停回想着那段灿烂无比的年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