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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长女三十

家里没人再提我跳水坑的事,我爸我妈也没再怪我,也不敢再问我究竟原因是什么。我爸我妈害怕我再做想不开的傻事,就让我妹前后不离的跟着我,我去哪儿我妹就跟哪儿。爸妈可能想让我尽快忘记不快,想尽一切办法让我高兴。

从小,我对吃穿不是特别在乎,只要说得过去,就不会计较。我不去乡里赶集,一家人非要让我去,像是赶鸭子上架。无奈之下,我和我妈还有我妹一起去赶集。原本我不想见人,更不想见那么多陌生人。以致现在,我感觉自己得了社交恐惧症,尤其见到那么多陌生人。也许从小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只是我自己没意识到,我家人也没这个意识。那个年代,很多人都没这个意识。

乡里集市人特别多,摊主来自四面八方,逛集市的人也是来自四面八方,别提多热闹,别提多喜庆。水果,蔬菜,牲畜,货物应有尽有。那时,集市的环境条件可不像现在这么好,之前全是露天,个别摊主自身携带帐篷。集市是以乡中心十字路口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横贯东南西北四条街一大截,盛况空前,拥挤不堪。还好,没有一次发生踩踏事件。

随着市场规范,之前的老集市已经搬到新地方,政府专门在老集市旁边规划出一大块地皮,建造一个特别大而且还带帐篷的集市。集市就在乡政府的旁边,所以地理位置还是很占优势。自从搬进新的集市,赶上刮风下雨,那些摊主也不会有太大损失,人们也不会浇成落汤鸡。只是现在人们生活水平提高,大部分人都去商场,集市也没之前那么繁荣和受欢迎了。现在十几岁到二三十岁的人都是去商场,眼里心里看不上集市上的那些衣服鞋子。类似一句话,集市上的都是地摊货,商场里的才是正宗名牌货。

所以,现在集市卖的最多是五十岁以下的衣服鞋子。

参加工作后,我就很少回家,也不是赶集的日子,只能听爸妈描述赶集时的场景。爸妈说现在的集市不像之前人山人海,每次大年二十九的时候,赶集才有之前赶集的感觉,才能像以前那样人山人海,寸步难行。我们刚工作不久,爸妈依旧在乡里集市买衣服鞋子。我们工作步入正规后,每年我妹都会给爸妈买好多衣服鞋子,他们也用不着赶集。凡是农历四和九的日子,都会有赶集,比如农历初九,十九,二十九,农历初四,十四,二十四的日子。

之前我总觉得爸爸不喜欢热闹,谁知道爸爸现在特别喜欢赶集,特别喜欢逛商场购物。不管买不买,爸爸只要有时间都会骑着电动车去集市走一走,看一看,有点像领导视察的意思。妹妹买的衣服鞋子大部分都是在商场买的,价格昂贵,开始我爸妈不知道价格。因为我们知道告诉他们价格后他们肯定不舍得穿,只好给他们说也就一百多,多的时候二三百。因为这样,还闹出一个笑话。

有次,我爸穿着我妹给他买的羽绒服走亲戚,亲戚们一见我爸穿的羽绒服就喜欢上了我爸身上那件羽绒服,问我爸哪儿买的,我爸说孩子买的。亲戚又问多少钱,我爸说二百多,亲戚说二百多那不贵,说着掏出三百块给我爸,让我爸再让我妹妹捎一件一模一样的羽绒服。我爸就傻乎乎地接过来了,满心欢喜的给我妹说这件事儿。我妹只好说不是二百多,是五百多。我爸当时心疼坏了,一听是五百多的羽绒服,为此还数落我妹一顿。

谁知道那亲戚说六百他也要,他就是相中那件羽绒服了。我爸又找我妹说五百多也行,亲戚看上了。我妹说那款羽绒服卖完了。我爸给那个亲戚说,那个亲戚就给我我爸六百买了我爸身上那件羽绒服。幸好,我妈给我妹说了,我爸这才知道那件羽绒服两千多,将近两千五,价格还不打折。我爸听完当场差点晕过去,没想到,我妹花那么大价钱给他买一个那么好的羽绒服。我爸说怪不得人人见了人人夸,纷纷问在哪儿买的。为此,我爸以后再也不让我妹给他们买衣服了。我爸说我妹可以把买衣服的钱给他,他想买什么衣服就买衣服,想买多少钱的就买多少钱的。因为这次羽绒服事件,我爸把我妹训哭了,说花钱不是这样花的。我爸说要是有钱实在没地方花,就给他,让他保管。

老两口省吃俭用一辈子,习惯了,让他们大手大脚花钱还真不适应。也许,全天下的爸妈都是这样,只会省吃俭用,一分一分抠搜出来,再一分一分攒起来,不到万不得已就不拿出来花,攒着钱也是给儿女们攒钱。写到这儿,都是后话了。

实话实说,三十年来,我还是喜欢在家赶集,喜欢赶集的那种感觉,那种感觉让我有一种回到孩提时代。我们一边走路一边去集市,路上有说有笑。虽然现在商场应有尽有,五花八门,服务态度超好,环境也比集市好很多倍,有冬暖夏凉,还有电梯,可是心境却不一样了。

也许,那时不经常赶集,反而对赶集很是期待,那种喜悦,激动,兴奋的心情真的很难找到。不知道为什么,年纪越大,越难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心情反而不太容易激起波澜,不咸不淡,也没什么值得高兴开心的事情。

赶集的时候,不管大人还是孩子,不管摊主还是逛集市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像春风一样,让人耳目一新。

也许,我真的应该早点来赶一趟集市,看一看人们的笑脸。他们的笑脸好像有一种不治而愈的魔力,让我对生活有新的改观,感触和理解。我喜欢看人笑,每次当我看到别人对我微笑时,我的内心都是满足,愉悦。也许,这就是微笑的魔力。

也许,我赶一趟集市,就不会那样寻si觅活。

妈妈带我走了一个摊位又一个摊位,东看看西瞧瞧,不停地问我喜欢吗,喜欢就让我买下来。我妹紧紧地牵着我的手,见了这个说好,见了那个说好。虽然是乡下赶集,但这也是我和妹第一次参加赶集,我妹看上去比我激动。虽然我很激动,那种激动却是减半的,不像我妹那样满满的激动。

我忽然羡慕起妹妹,说不出的羡慕。我妈从头到尾只问我喜欢什么,没有问我妹喜欢什么。我问我妹喜欢什么,要是有喜欢的就让妈买。我妹知道这次来赶集的目的,所以特别懂事地说,姐姐,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不用管我。我妈我爸都不是那种带着样儿的偏爱,不会给我买不给妹妹买,也不会给妹妹买不给我买。不管有钱没钱,一直都是人人有份,要买啥都买啥,要不买都不买,总是秉承一碗水端平,这样不偏不向。为此,我和妹东西全都一模一样,颜色款式一点都不差样,只是尺寸大小不一样。不管走到哪儿,别人总认为我和妹妹是双胞胎。我爸和我妈还真没带我们来过集市,也从未像这样在集市上给我和我妹买东西,还让我们随意挑选我们自己喜欢的东西。

尽管如此,我和我妹也不会随意要东西,更不会随意花钱。每一分钱都是父母的血汗钱,每一分钱都是来之不易。爸妈一年到头都不舍得买新衣服,我们也不舍得买新衣服。我妈知道我和我妹不舍得乱花钱,在她问了无数遍喜欢吗,说了无数次喜欢就买下来的情况下,我们还是什么都没买,没买小吃,没买衣服。我们三个人逛了整整两圈,仍然一无所获。

我妈不得不挑选她认为适合我和我妹妹穿的衣服和鞋子。我妈说她和我爸下地干活,没那么多讲究,但是我和我妹上学不一样,上学穿的太差会被同学看不起,但是太好肯定也无法满足,只能讲究不好不坏。我妈说,开学后我到一个新学校,将会认识新同学,更要穿的像样,穿的不像样,没人愿意和我做朋友。我妈停在一个衣服摊上,让摊主先拿出适合我穿的当年新流行的裤子。摊主一下拿了好几件,我妈又让摊主拿了几件与之搭配的新流行的上衣。

那时,我总觉得集市上的东西贵,贵的要命,当时一听价格我就拉着我妈走,死活不要了。自从我上了高中,和同学一起逛县城的商场时,我才知道商场里的东西贵的要死,比要命还要厉害。只是,我从来不在商场买衣服。就算买衣服鞋子,也都是在乡里集市上买。直到大学毕业,我和妹妹还是在乡里的集市买衣服鞋子。集市上的衣服鞋子不比那些店里衣服鞋子性价比。那时,集市上的衣服鞋子和商场里的衣服鞋子性价比确实没有拉开太大距离,哪像现在集市和商场上的性价比差。

在集市上买衣服和在商场买衣服确实有很多不便,尤其是集市没办法试穿,即使试穿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人多的时候,根本没地方试穿,摊主也顾不上试穿。只能拿尺子测量下腰围,在根据测量的腰围拿裤子大小号。除了试穿裤子,也没其他什么不便之处。

不过,相对价格实惠来说,这一切也不是什么大事。

偏偏我是一个好面子的脸皮薄的人,无法像其他孩子一样,当众试穿裤子。摊主也很有耐心,就给我再三测量一下腰围,让我在身上不停比划来比划去。还好,我不是一个胖子,要是个胖子我更不会当众测量腰围。

妈妈给我买来一身新衣服,准备让我初中开学那天穿上。妈妈没有给妹妹买,说是妹妹上初中开学那天也会给妹妹买。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见没有妹妹的我也就不要了。我妈就给我和妹妹一人买一身衣服,从头到脚换了一个新,就连脚上的鞋子也一起买了。

从集市上回去的路上,迎面而来一个骑自行车的男人和我妈妈热情的打了一声招呼就过去了,我和妹妹一看是上次帮我家一起收麦子的那个高个子赵叔叔。我问我妈和他关系真的很好吗,我妈说还好吧。我的那句还好吧,就像我回答我爸问的那句考试考的怎么样,我回答说还好吧。

我问我妈那年为什么他帮家里收麦子。我妈没说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妹,说:“丹宁,你长大了,以后会懂的越来越多。有时候,懂的太多还不如什么都不懂。”我没听懂我妈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妹仰着头看了看我,一脸茫然,又看了看我妈。

我看出来了,我妈有点不高兴。我妈说:“有些事,以后你就会明白了。”我说:“什么事儿?”我妈说:“丹宁,如果我和你爸实在没办法,把你送人了。你会怨我们吗?”我一时没懂我妈话里的意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棘手的问题。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问题,但是想到爸妈不容易,就说:“不会的。”我妈轻轻笑了笑没说话。

用现在的眼光看过去,其实每年都在发生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每件事儿看起来都是举足轻重,影响着未来的一举一动,甚至决定着未来的发展。人们往往觉得是小事,小事无所谓,只要不是大事就好。人们就这样忽略着小事,很多时候,越是小事越是决定一生的命运,甚至一个人的命运会影响到身边很多人的命运。

那年夏天,是我印象里有史以来最热的一个夏天。那时,家电还没下乡,家家户户完全是靠最原始的笨方法散热,扇电风扇。

开始,我和我妹两人热的晚上睡不着觉。虽然房梁上按了那种笨重的白色三叶风扇,但还是热的一身汗。我妹最怕热,一热她就睡不着。我和我妹完全相反,她忌热我忌冷。

我妹每次早上醒来都是满头大汗,衣服和床都被热汗浸湿了。我妹那一年后背上起了一身的红疙瘩,特别痒痒。再这样下去,我妹老遭罪了。但是一时也没想到好办法,尽管睡前洗个凉水澡也不管用。

有天,我爸兴冲冲从外面回来说他有了一个好办法,我爸说他去了一趟邻居家,发现他们在屋子里打地铺,铺上一层凉席就可以睡了,一觉睡到天亮,特别解热。我爸说做就做,从外面买了两张大凉席。我和我妹铺一张,我爸和我妈铺一张。

我们白天都有午休,从吃完中午饭一直睡到下午三点半。这个办法果然有效,我妹终于可以睡一个囫囵觉了。

有次晚上,我和妹妹正要在凉席睡觉,听见我爸在屋顶上喊我两。我妹跑出去问什么事,我爸让我妹抱着凉席上屋顶,说屋顶上有风,特别凉快。

我和我妹不信,我爸再三喊着说:“你们上来啊,上面凉快,不骗你们。”我们不相信我爸说的话时,我爸都会说不骗你们。最后,我妹决定上去试试。我说要去你去吧。我妹说着卷起地上的凉席就出去了。

其实,我也想去,但是我害怕,害怕从楼上摔下来,摔死。我有好几次夜里睡觉从床上掉在地上,还有好几次好像做梦梦见自己要掉悬崖的时候吓醒了,一看自己就睡在床边上,眼看就要掉下去。还好,我做梦吓醒了。

我听见我爸喊我妈上屋顶,说上面有凉风。我妹在一旁也喊我妈上去。我妈经不住他两人磨蹭,上屋顶的时候顺便喊我也上去凉快。

我假装睡着了,不说话。我听见我妈上了屋顶说真凉快,比屋子里的电风扇还管用。我听着他们三人一人一句,忽然心里觉得特别满足,特别温馨,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只是我不知道那叫幸福,也不知道从未体会过幸福是什么。

我正在夜里闭着眼睛想着,忽然听到掀动门帘的声音,我妹说:“姐,你去屋顶睡吧,屋顶凉快,真的,没骗你。爸妈都上去了,就差你了。”我说我不热,在屋子里睡也挺好的。我并没有给我妹说我不上屋顶睡觉的原因,我要是说出来我怕从睡着屋顶摔下去,一下子摔死,我妹肯定会笑我胆小鬼。

月光透过窗户,把屋子照的清清楚楚,连屋里的摆设也能看的清清楚楚,就像白天一样,就像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水光,人走过,就能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就能搅的地面上的月光波光麟麟,水波荡漾。

妹妹站在窗户下面,月光正好洒在她身上,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反正我觉得那一刻特别神圣,特别像白衣天使。我忍不住问我妹长大以后想当什么。我妹说长大她要当有钱人,挣好多好多的钱,给爸妈花,也给我花。我笑着说你把钱都给了我们你花什么,我妹说我不花,你们替我花,你们高兴我就高兴。

我没想到妹妹会这样说,心里一热,眼泪流出来了。我转过脸,赶紧把眼泪擦掉说:“妹妹,你还有没有其他的愿望。”我妹说没了。妹妹问我姐姐你呢,你长大想干什么。我被我妹妹问的反而不知道说什么。那时,我也没什么愿望,也没想过将来做什么。我说我想考大学,实现爸爸妈妈的愿望。

我妹说,姐姐,你学习那么好,一定会考上的,一定会实现爸妈的愿望。我说:“妹妹,长大以后你当天使吧,白衣天使。”我妹不懂什么是白衣天使,就问我什么是白衣天使。我说白衣天使就是医生,医生可以治病,能救人的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妹说:“不,姐姐,长大以后我就要挣钱,我要挣好多好多的钱。我不救人的命,那么多人,我救不过来。我自己的还没办法救。命不能靠别人救,要救也是自己救自己。”

我感觉我妹比我有想法,而且想法比我还厉害。

我妹见我躺在床上不起来,就拽着我起来,说:“姐,你上屋顶睡吧,你不上去永远不知道上面多凉快。你要是上去,肯定会喜欢上面。”

我被我妹拽的笑了,笑着说:“你别拽我,你拽我感觉我没手没脚了。”我妹松开我的胳膊,说:“早这样不就行了。你要是不上去,咱爸就下来请你了。”

我急忙说:“可别,我受不起。”我和我妹一起上了屋顶。

我爸和我妈躺在屋顶上,见我来了,我妈说:“大神啊,真难请。”我爸说:“快过来躺下,你看天上星星多多啊,看都看不过来。”

我爸躺在最外侧,我妈躺在我爸里侧。我躺在我妈旁边,我妹躺在我身边。还真别说,夜风特别凉爽舒服,一眼看的都是星星,满天的星星,还有月亮。

我家只有这一间屋子是平房,这间屋子是厨屋,其他几间屋子都是瓦房。我爸和我妈聊天,我和我妹静静的听着。

我看着天上的星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那时,我还不知道以后再也看不到那样的满天星星,它们眨着眼睛,像是调皮的孩子,像是再和我打招呼,像是和我说它们的秘密。我找寻着北方那个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勺子星,找到那颗引人指路的最亮的星星——北极星。它位于北方,我家也位于北方,可我却觉得北极星离我家很是遥远,遥远的就像我家位于南方,和它是两个方向。

我妹时不时的和我爸我妈说话,我却沉浸在我自己的世界。我爸见我不说话,便问我在想什么。我说我在看星星。我爸觉得我话太少,就想带动我说话,说:“眼看就要在乡里上初一了,出个问题考考你,天上星星多少颗?”我看着满天的星星,发现一颗小星星竟然会跑,从东边跑到西边,还有的星星从南边跑到北边。我像发现一件伟大的事情,兴奋地指着天上的一颗星星说:“天上的星星还会动啊。”我爸笑着说:“别转移话题。”我感觉我爸像是知道我回答不上来,说:“这怎么数的清,那么多星星。”说完,我就真的开始数星星,从北极星开始,往我这个方向数。我爸笑着说:“你傻啊,还真数啊,你完了,怎么考上初中的。”我不服气地说:“这是两码事。”我爸又问我妹妹同一个问题,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我妹说多如牛毛细雨。我爸对我妹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说:“这样回答还差不多。可不能像你姐那样,要不然人家肯定会笑掉大牙。”

我爸问我妹妹怎么想到这个答案的,我妹说她在阿凡提漫画册里看到过这个问题,阿凡提就是这样回答的。我爸说我下次再有人问你同一个问题,你就说你有多少根头发就有多少星星。

我刚想看着星星沉浸自己的世界里,我爸爸又来了,又要考我,说:“中国有多少钱?”我心里有点开始烦我爸爸,大晚上的不看星星不睡觉,光给我出难题光让我出丑。我不说话,假装不说话。我爸又问我睡着了吗,我妹看了看我说没睡着。

我又开始烦我妹妹,我爸和我妹一唱一和,故意刁难我。我爸说没睡着就想想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想都不想,我知道凭我的脑袋,就是一夜不睡想到天亮,想到天破了,也想不出正确答案。我直接说不知道。我爸还来真的了,说想都不想,就直接回答,再好好想。

我看着星星,心想谁知道有多少钱,就算有很多钱,也不是我的钱,我也花不了。我爸给我一分钟思考时间,见我不说话就说了那个有名的答案。我爸还给我讲了这个题的渊源,说是美国人刁难***总理的典故。我爸一时来了兴致,又开始给我讲***的外交趣事,我也是在我爸科普的时候,开始崇拜***总理,没想到***总理这么有智慧。

我爸说他最佩服的人就是***总理,这让我当时就有了一个人生理想,长大以后,我要当外交官,像***一样的人,在外国人面前为中国扬眉吐气,为国争光。

我的人生理想就那样埋了一个小种子,我从未对任何人讲过,将来我要成为像***总理那样伟大的外交官。我不敢说出来,因为我怕我实现不了,更怕别人说我说大话,吹牛皮。

我对周总理一直停留在那句我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再也没有其他了解。通过爸爸讲的这些有趣的小故事,***总理忽然在我心里有了一个明确的形象,那就是他是一个威武不能屈,有智慧有头脑的一个伟大的人。

我爸见我不说话,像是打开话匣子一样,再也合不上。之前,我还不觉得爸爸话多,我还一度认为我话少像我爸爸不像我妈,那天晚上,我发现我爸话也挺多的,而且有时候还挺烦人的。那么美好的氛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反倒是我妈妈安静地和往常不一样。

我觉得我不会察言观色这点就和我爸特别像,我当时总算在心里找到一点点平衡,心想我爸这么想说话就说吧,反正也不是天天这样,难得有兴致,给我讲这讲那,讲我从未听过的名人趣事。

我爸忽然想起什么说:“刚才说到哪儿了,丹宁说星星会动是吧,星星当然会动了。你上学不知道地球是绕着太阳转,星星是绕着地球转吗?”我爸科普起天文知识。我当时想笑却又不敢笑。

我说:“我一直以为天上的星星固定在那里是不会动的,就像北极星一样。”爸爸说:“不仅星星会动,月亮也会动。”我说:“怎么会呢?”也不知道我爸说的对不对,反正我潜意识里默认我爸说的是对的,另外心里泛起无比崇拜,觉得我爸懂的特别多。

我爸啊说:“你可以仔细观察月亮,你走的时候,月亮也在走,你停下来的时候,月亮也会停下来。你就会觉得这个时候的月亮是和你一起走的,是一直陪着你走的。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在有月亮的晚上走路试试。你会觉得你看月亮的时候,月亮也在看你。”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心想哪天有月亮的时候,我要看看爸爸说的是不是真的。爸爸还说:“白天的时候,你可以看看天上的云。你站在原地不动,会发现云朵不停的动,用不了多久,就会跑很远很远。”我问我爸是怎么知道的。我爸说:“只要你善于观察身边的生活就不难发现,这时你就需要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仔细留心观察,就能看到很多很多不容易发现的事情。”

我忽然觉得爸爸和往常不一样,往常不仅话少,心情也不会愉悦,说话的口气更不会这么温柔。

我爸问我学没学到爱因斯坦。我说谁是爱因斯坦。我爸说他是一个伟大的物理学家,发明了物理相对论,推动整个世界的发展,还发明原子弹公式,就是那个mc平方。我说我没学到,不认识这个人。我爸说不认识正常,你又没学物理,等你学物理的时候就会认识他,他是世界上公认最聪明的人,脑袋转的最快的人。他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奖,他小时候好多人都说他是个傻子,可谁也没想到这个人人公认为的傻子竟然获得了最高奖项,而且发明了最伟大的科学理论。我爸说人不要因为别人说自己傻,就真的认为自己傻,什么也学不会,什么也不懂,真正的傻子才会说别人傻,看谁都是傻,总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这样的人肯定是个大傻瓜。真正聪明的人都不说自己聪明,都说自己傻。这就叫大智若愚。

我爸又说到了我小时候,说我从小都被人说是傻子,可我爸坚信我不是傻子,他坚信他的大女儿不是傻子,只是不爱说话而已。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说爸爸,也许爸爸才是最懂我的那个人,也许爸爸才是真正把我当成宝贝的那个人,也许爸爸才是那个最希望我成才的那个人。

我一直觉得爸爸不懂我,不关心我,也不在乎我,仔细想想,爸爸对我比对妹妹更上心,更在意,只是,我们不知道如何说话聊天,不知道如何表达。

那天晚上,我爸科普了好多好多名人趣事,恨不得把他毕生所学所见所闻全部传授给我和我妹。比如诸葛亮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比如钱学森,邓稼先,华罗庚,我爸讲的全部都是那些科学家,那些刻苦钻研的大家,告诫我和妹妹好好像他们学习,将来成不了名人,至少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有益于社会的人,而不是一个废物,到老一无所成。

我喜欢星星和月亮并未联想过将来研究天文,可能我并不是真正喜欢天文,可能我从未真正的接触过天文,也从未揭开过天文的神秘面纱。虽然星星和月亮能给人间无尽遐想,更未想过用望远镜看星星。

当时,接触的东西有限,哪像现在小孩子什么都能接触到,什么知识只要想学都能学到。

记得,小时候有一个电视台,好像会时不时播放那些星星运转的画面,当时看了一眼,也未发觉它的魅力。现在想想,真的觉得兴趣真的从小就要培养,就要发现,错过以后,再也找不回来。

直到后来无意间看到一本课外书我才知道谁发现一颗小行星,那颗小行星就以谁为名字,原来学天文这么酷,这么炫,只是当时不知道而已。

有次,我去北京的首都图书馆,一层是儿童读物,当时我也是好奇心突然大发,想要看看儿童读物都是什么书,因为在我印象中,孩提时代,我和妹妹根本没读多少书,连学都差点没上成,当年物质匮乏,精神也匮乏,书当然也就读的少,除了玩就是玩,除了干农活就是干农活,好像再也没有其他。

走在我身旁的一对年轻母子,小男孩看上去也就五六岁,母亲也就三十岁左右吧,保养的特别好,皮肤白皙,看上去一点也不像生孩子的人。

小男孩还没进去,就急不可待地说要看天文书,要看星星。小男孩妈妈说,下周周末就带他去天文馆,在露台上用天文望远镜看星星。

说实话,那一刹,我特别羡慕小男孩,特别羡慕小男孩的教育。为此,我还给我妹妹打电话发了一番感慨,说要是我们小时候像这个小男孩就好了。我妹来了一句以后你有孩子就可以这样培养,教育。

有次,我和我同事一起吃饭聊天说起现在孩子教育,她就说了现在孩子每分每刻都在学习,不断增长知识,要是慢一步,就步步慢,什么培训班都排的满满的,报了报了,全都不感兴趣。

我听着同事发了一通牢骚,隐含各种担忧,将来下一代竞争压力要比现在不知道大多少倍。我说她什么感兴趣就让她学什么,慢慢培养孩子的个人兴趣。同事说兴趣不用培养,兴趣就是天生就喜欢,只不过她孩子喜欢踢足球,而且她孩子还是个女孩儿。我当时听完傻眼了,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反正,我觉得现在的孩子比我们那个年代的孩子幸福多了,尤其是教育方面比我们占很大优势。有的人却说我们那个年代比现在这个年代孩子幸福,至少有一个玩的童年,快乐的童年,也许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还是希望孩子在最好的年纪多学点东西,多见识知识,多开阔视野和开拓眼界,这样孩子将来就会早点知道自己的兴趣是什么,一生追求的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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