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仆役都歇下了，赴宫宴的人未归。
女孩呵欠连连，阿嬷打来热水给她擦洗。
“小姐梳洗完就睡吧，老爷夫人他们怕是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回来，赶明儿你也得早起。”
“爹爹阿娘带着阿姐一起赴宴，什么时候我也能去呢？”
阿嬷噗嗤笑了，“等到小姐像大小姐一般年纪要挑夫婿的时候，赴宫宴的都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里面有不少出挑的人儿，都是良家子，虽说入宫能光耀门楣但宫门似海，大小姐和小姐如果将来能在科举仕子或者京官后人里找到良配再好不过了。”
“阿嬷，爹爹阿娘会给阿姐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婿呢？”
“好啦，不想这么多了，明天起来你找爹爹阿娘问问赴宴中可有碰到心仪的人选。”
女孩点了点头爬到床上放下帷幔，阿嬷悄声退下，走马灯还在奔腾的跑着，女孩赤脚下来剪灭烛火，马儿慢慢停了下来，望着马儿慢慢停下思忖了一会儿，爬上床沉沉睡去。
冰消雪融，东南风裹着海上湿润的气流吹向大地，春天真的来了。
许是耍得太累一夜无梦，早上阿嬷来的时候女孩还在迷迷糊糊。
“小姐不想问问宫宴上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老爷夫人大小姐可都回家了。”
揉揉惺忪双眼一把坐起，阿嬷替她梳洗，“小姐今天穿这件鹅黄色怎么样，很衬皮肤。”女孩点点头穿好衣裙梳好发髻跑出了房间。
她先跑到阿姐房间，一把扯开帷幔，里面的人嚷了起来“你给我放下，太刺眼了，我还要睡上一会儿才起。”女孩声音略哑，许是昨天宫宴上多喝了几杯。
女孩咯咯笑着坐上床沿，“你告诉我一下昨天你们都看到哪些好玩的，宫里听说比宫外还要热闹气派的多呢。”
“想知道呀，想知道再过几年你自己去了就知道了。”床上姑娘翻了个身侧卧睡去，任凭再怎么叫也不理了。女孩自知没趣跑开了。
“阿嬷说昨天玩到很晚才回府，今天怎得起这么早？”中年妇人眼神里略带倦意，侍女在梳着发髻。
“阿姐都不肯告诉我宫宴上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女孩一屁股坐在桌边凳子上，看着侍女梳头。
“你呀，再过几年就可以一起赴宴了，一天天心急得很，昨天耍得开心吗？”
“宫里不知道好不好玩，宫外倒也有趣的很，买了走马灯糖葫芦，还看了傩戏烟火表演，算是最热闹的一天了，到处都是人各色各样的吃食和表演，恨不得多长一双眼睛才好。”
“你呀，”中年妇人轻笑，“你去看看爹爹从宫里拿的赏赐有没有你喜欢的，挑着去吧。”
女孩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也不管后面侍女让慢一点的声音。
爹爹已经在案前坐下了，女孩行了个礼跑到跟前伸出手掌。“爹爹从宫里接到了不少赏赐，可有给我的？”
中年男人发出爽朗的大笑，“忘了谁的也不会是你，”从案前拿过一方木匣，“打开看看喜不喜欢，特地挑着给你的。”
抽开匣子，一根银质蝴蝶发簪，簪上用金线嵌了五彩小珠子，做工精巧细致，细节勾勒得很好，不算名贵却独具匠心，配这个年纪的姑娘正合适。
“小女戴这支簪最好看，我的女儿哪怕是木簪也好看。”中年男人一脸慈爱，“来，我帮你簪上。”
此后女孩的首饰匣里又多了一件心爱之物。
依着每年府里惯例，春天都去原上放风筝，驱逐晦气放走过去的不顺遂和不如意之事，今年依旧如此。天气更暖了，连日下着春雨，府外街道也安静了许多，不似往日喧闹，小贩的叫卖声从巷子深处传来。雨停的时候，府内院中闻到若有若无的不知名花香，雨水一来香味就冲散了。
门外马车已经等候多时，女孩梳洗完毕和爹娘阿姐吃过早饭，跑回房中取了风筝，想到什么又折了回去，打开首饰匣对着铜镜，在已经梳好的发髻上插上了蝴蝶簪，簪上彩珠随着走路也在晃动。阿姐和阿嬷她们已经在马车上了。
一个难得的春日，天气很好，微风无雨，街道上车水马龙。
原上已经有不少马车停驻，到处都是姑娘家的软语轻笑。稍远处也有不少世家公子，着华服，挽强弓，侍童牵着骏马。
拿出阿姐的燕子风筝，女孩正面拿着风筝，随身小童在前方拉着线圈。一声“放！”风筝脱手，小童跑了起来，风筝摇摇晃晃起来了，像喝醉了酒的人。女孩跑到前方和小童一起，天气适宜放风筝，线放出又收回，风筝飞得很高只看得见黑色燕尾。阿姐阿嬷远远的看着，两人越跑越远，天上到处都是风筝迎风飞舞，离得近的线还缠在了一起双双掉落了下来。女孩手里拿过线圈，小童指导着何时收线何时放线很快掌握了技巧收放自如。风筝飞得好高啊，已经和天上的云在一起飞了，女孩仰着脖子看得出神。
一声清脆的姐姐打断了思绪，扭头看到了立春，前不久除夕夜的小男孩。
看到立春想到哥哥可能也在，女孩有些慌乱风筝在空中扑腾了两下直直坠落了下来，掉在青草地上，让人很是懊恼。立春和女孩一起跑了过去。
“立春，你也来放风筝吗？”
“我们在裕溪里沐浴，刚来原上准备放风筝，姐姐的风筝飞的好高啊，真厉害。”
女孩小心试探性地问道“你一个人吗？”
“哥哥也在，还有严府的哥哥们。”
“立春，你怎么跑到这里了？”
立春兴奋地扭过脸“除夕夜的姐姐也在这里，她的风筝飞的好高啊。”
少年上前微微行了礼，手里赫然拿着一个蝴蝶风筝。见女孩盯着手里的风筝看着，少年有些难为情嗫嚅道“店里卖的都是鸟雀鹰蝴蝶一类风筝，正好家里缺一个蝴蝶风筝。”
“姐姐也很喜欢蝴蝶，我撞坏的走马灯也是蝴蝶的，哥哥现在也喜欢蝴蝶，蝴蝶真的很美。”
“好了回去吧，刚才都在找你呢。”
少年牵着立春离开了，立春扭过头冲女孩挥了挥小手。
小童帮阿姐把风筝送上了天空，女孩站在马车边想着那个蝴蝶风筝，也许回家路上还能买一个呢。
一个圆滚滚的小短腿从远处跑了过来，是立春，手里拿着那个蝴蝶风筝。
“姐姐，风筝送给你了，除夕我弄坏了你的走马灯，你要好好放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