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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惊天计谋(四)

武州塞防线的西侧是一条源自洪涛山,向西延伸的山地——武州山;东侧则是位于武州山南麓的一条源自管涔山,向东穿越洪涛山,汇入大同盆地御水河的河流——武州川。由于武州山并不像武州川那样,一直延伸到管涔山,大秦帝国便在武州川上游之北,匈奴南下当道之处构筑了武州塞,弥补这个地形上的缺口。

对于急于到马邑捡便宜的匈奴人来说,最便捷的路线就是穿过这片山地,直接攻入马邑。这样一来,就必须穿越这道以武州塞为据点,连接管涔、洪涛两山的防线。

韩安国、王恢拟定的作战计划,正是让匈奴人一路突破该防线后,进入马邑的包围圈。但他们并不准备正面和匈奴人拼个你死我活,而是打算在断绝匈奴给养的情况下,将不可一世的游牧骑兵困死——当匈奴主力骑兵进入马邑之后,即断其后路,而那些被分割在包围圈之外的匈奴辎重,则由部署在代郡的三万人马解决。

马邑县令和县尉最后才得知即将在马邑城展开的作战计划,立即遵照命令,在马邑城周边及匈奴进军路线上实施坚壁清野。而为免提前打草惊蛇,武州塞以南直至包围圈的收口处——源子河谷口,并不在坚壁清野的范畴中。

坚壁清野,就是加固城池、据点的壁垒,使得敌人无法轻易攻下。同时,清除郊野的一切粮食来源,使得敌人无法在沿途补充物资。攻之不拔,路之无获,匈奴大军只能困死、饿死在马邑这个地方。

落日夕照,残阳如血。整个马邑城,以及整个吕梁北山区,空气里弥漫着一片肃杀的气氛,正等待着一场大战恶战的到来。

军臣单于亲率的十万匈奴大军压境,抵近武州塞。为了诱敌深入,武州塞守城官兵佯装畏敌,龟缩在城内不敢出战,只是点燃熊熊烽火,向外发出报警信号。一时间,狼烟四起,边郡百姓都以为匈奴再次撕毁和约来犯,纷纷携妻带儿躲进了山谷中。

聂壹回到马邑,县令按照事先计划,处决了两名死囚,割下他们的头颅,高高悬挂在城门上。聂壹立即通报匈奴使者,“在下已斩杀马邑县令和县丞,城内一片混乱,赶紧让大单于快快派兵前来。”

得到使者的报告后,军臣单于率领大军马不停蹄地向马邑进军。匈奴大军受到一些零星的袭扰,出奇顺利地突破武州塞防线,一只脚踏进了包围圈。

武州塞距离马邑,约二百多里的路程。匈奴主力骑兵沿着一条叫做源子河的桑干河支流南下,到达马邑城,大概在一日之内就能完成。

按照既定的计划,一旦匈奴骑兵主力进入马邑地区,那些埋伏于周边山谷的秦军,就将立即封住源子河谷的谷口,切断他们的归路。与此同时,匈奴人的辎重部队——主要用于拉战利品的牛车、马车,应该还在武州塞北,往马邑方向赶路的途中。

马邑城内的军民屏住呼吸,等待匈奴大军的到来,一场激烈的攻防战在所难免。只要拖住时间,拼死守住城池,就完成了使命。山谷中的秦军主力牟足了劲,摩拳擦掌,准备痛快淋漓地大干一场。

从武州塞到马邑,匈奴骑兵一路风驰电掣。半天的时间,已将一半有余的路程抛在了脑后,马邑城近在咫尺。

“吁——吁——”军臣单于突然发出急促的口哨声,身下的战马如同飞机降落时一般,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后愣是停了下来,一动不动。他高举左手,大军戛然停止前进。

军臣单于狐疑地环视四周,山丘上零落着一些牛羊,却不见人烟,周遭静得让人心里发毛。突然,一只高原雄鹰展翅滑过长空,发出一声雄浑嘹亮的鸣叫声,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莫非有诈!”他心中暗忖着,“这一路也太顺利了。连以往沿途到处可见惊慌失措抱头鼠窜的大秦百姓也不见了,想逮一个问个究竟都困难。”草原上狼狗般敏锐的嗅觉,让他隐约感觉到危险正在靠近。他下令大军立即掉头回撤。

……

“将军,不好。马邑方向有大队人马向这边奔驰而来,看着不像是我军的装束。”武州塞南门的守城将领火速将异常情况禀报给武州防线的最高指挥官。

“坏了,恐怕是匈奴人识破了我们的圈套。”正在调度人马准备阻击武州塞以北匈奴辎重部队的防线最高将领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旦匈奴人突破防线,朝廷精心设计的整个计划将功亏一篑。

虽然武州塞做了充足的作战准备,但是突然面对快速杀回的匈奴十万主力骑兵,仅凭武州塞的驻军,阻拦他们回撤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执行原定计划固守不出?出城拼死一战拖延时间?武州塞的将领们陷入左右为难,一时不知所措。

同样为难的,是领兵入驻代郡的将屯将军王恢。按照原计划,他此时应该领兵从高柳(今山西阳高)向西出击,准备与武州塞的驻军对匈奴的辎重进行合围。如果现在继续西进,正可以与匈奴主力接战,就有机会拖住他们,等待马邑主力的驰援。

只是,这样一来,区区三万秦军的对手,转瞬之间变成了十万匈奴主力,结局可想而知。王恢胯在马背上,静静地望着远方滚滚的黄沙,犹豫不决。

“将军,我等愿与匈奴殊死一战。”随同的骁骑将军李广按捺不住焦急,“不要再犹豫了,出兵吧!再不出兵,就来不及了。”

在王恢和武州塞将领们迟疑之间,匈奴大军迅速对武州塞沿线据点发起了进攻,轻而易举地突破防线,又在进攻一个亭堡中,成功抓获了一个活口——亭堡的军官尉吏。

亭堡除尉史外,一般只有守兵百人。平常无非是瞭望敌情,通报边犯,在得不到周边要塞驻军的保护下,几乎没有依靠自身防守的可能。尉史来不及自杀,在拷打审问之下,说出了秦军在马邑设下埋伏的真相。

军臣单于吓出了一身冷汗,“快,快,快,大军速速回撤。”匈奴大军一刻也不敢耽误,不顾一切地穿过武州塞防线,抛下辎重,一路狂奔撤退,往塞外而去。

秦军主力埋伏在马邑境内,几天不见动静。得知单于退兵的消息后,统帅护军将军韩安国立即调整作战计划,将伏击战转成追击战,下令先锋骑兵急起直追。可惜,赶到武州塞的时候,匈奴大军已逃出塞外。

大军只好退还。将士们捶胸顿足,望着塞外广袤的大地兴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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