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郊外黑河源头。丛林密布,流水潺潺,挺拔的白桦树沿着河道两侧大片生长,遮天蔽日,梅花鹿、羚羊、金丝猴等野生动物倘佯其间,三三两两在河畔饮水解渴,也时常有黑熊、老虎等猛兽出没。
“舅舅,你在河边歇歇脚,待甥儿再去打几头野鹿来。”
说话的是卫青的外甥霍去病,当然也是娶了卫青三姐卫子夫的始皇帝赵政的外甥。
霍去病是卫青二姐卫少儿在平阳侯府做侍女时,与当时以县吏身份在侯府供事的平阳人霍仲孺私通所生。霍仲孺不敢承认与侯府女奴卫少儿私通,霍去病只能以私生子身份留在侯府长大。
去病这个名字听起来很特别,说来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霍去病的姑姑卫子夫还未当皇后时,跟所有家庭主妇一样,经常找姐姐卫少儿入宫聊家常,打发时间。卫少儿于是经常抱着儿子出入皇宫,来探望妹妹卫子夫。
有一次,始皇帝正卧病在床,皇宫内异常肃穆,人们说话都小声小气,走路也蹑手蹑脚,唯恐惊拢了皇帝。卫少儿抱着儿子入宫,因害怕孩子哭闹起来惊动圣上,便轻拍着孩子让他趴在肩上安睡,但“墨菲定理”一再证明越是希望不发生的事情越会发生,她抱着本来熟睡的孩子走着走着,却不知怎么了,孩子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始皇帝昏昏迷迷之间猛然听见婴儿的哭声,惊得出了一身冷汗,顿时觉得身体轻松舒畅起来。他一高兴,忙问道:“那是何人抱着孩子?”
卫少儿一听,吓得浑身打颤,呆若木鸡,一步也不敢挪动,站在门口等候皇上降罪。始皇帝听说门外是卫少儿,便招她入殿内,赐她坐下,让她把怀里的孩子抱过去看看。
始皇帝接过孩子,孩子不仅没有哭闹,反而冲着他眉开眼笑,逗得他心情大好,感觉病症一扫而空。他百般戏逗,乐开了花,便随口问卫少儿道:“孩子可曾取名?”
“陛下,孩子还没有起名。”卫子夫如实道。
“孩子的父亲姓啥?”始皇帝问道。
“陛下……孩子他爸姓霍。”卫子夫吞吞吐吐地低声道。
“朕近几日来身体欠安,这孩子几声大哭,惊得朕一身冷汗,病症竟也霍然去除,朕赐名这孩子叫‘去病’怎样?”始皇帝一听,哈哈大笑道。
卫少儿一听连忙叩头谢恩。从此,卫少儿的这个孩子就取名霍去病。
卫青曾在侯府做平阳公主的骑奴,有机会从小陪伴在霍去病身边,说得上是霍去病的半个爸爸。后来,母亲嫁给了曲逆侯陈平的曾孙陈掌,霍去病长大懂事就离开母亲身边,跟随在宫中当差的舅舅卫青。舅甥俩情同父子。
在卫青建功立业的同时,霍去病也渐渐地长大了,在舅舅的影响下,他自幼精通骑射箭术,虽然年少,却不屑于像其他王孙公子那样呆在长安城里放纵声色,享受长辈的荫庇。他渴望杀敌立功的那一天。
……
话音未落,眉目俊朗的霍去病已带上几个年龄相仿的士兵驱马闯入白桦林。
“小心点。”卫青冲着白桦林大声喊道。
“知道了。”白桦林深处传来霍去病洪亮的声音。
就在卫青脱下靴子,卷起裤角,到河中洗漱时,森林深处传来了几声猛虎的咆哮声,林中受惊的鸟儿四处飞散出来。
“坏了,有大虫。”卫青心头一惊,赶紧涉水上岸,等不及穿上靴子,赤着脚翻上马就冲入林中。正在河边歇息的士兵见状,即刻上马跟随上去。
森林深处,一阵阵哈哈大笑声绕着白桦树来回回荡,神情慌张的卫青循声望去,只见外甥儿霍去病正骑在一头体型硕大的老虎脖子上,手上挥舞着一把被鲜血染红的宝剑。猛虎呲牙咧嘴,满身是血,瘫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猛虎身中三箭,两支插在额头上,一支直入眼球,眼珠中的浓浆顺着箭杆流了出来,像极了垂涎三尺的口水。
“舅舅,甥儿杀了一条大虫。”见舅舅卫青突然出现在树林中,霍去病兴奋地冲着卫青喊道。
“去病,没事吧!”卫青捏着一把冷汗,远远高喊道。
“舅舅,甥儿没事,”霍去病从老虎身上下来,向着卫青走去,一脸轻松地道,“就是马儿被吓跑了。”
“人没事就好,”卫青把霍去病从头到脚端详个遍,紧张的神情放松了下来,“回去,舅舅再送给你一匹最好的骏马。”
“甥儿先谢谢舅舅了。”霍去病说着,带着卫青走到猛虎身旁,兴奋地道,“舅舅,甥儿杀的大虫大不大?”
“这条大虫少说也有两千斤,就算是一头黑熊,要是被它扑上了,恐怕也得一命呜呼。”卫青真不敢相信眼前的老虎会如此壮硕,再次为外甥霍去病捏了一把冷汗,好奇地问道,“去病,你是怎么杀死这条大虫的?”
“舅舅,我们进入树林,刚一靠近鹿群,潜伏在那片灌木从中的大虫就向我们迎面扑了过来……”霍去病指着远处的一片灌木丛,兴奋地把来龙去脉向卫青说了一遍。
霍去病讲得手舞足蹈,卫青听得心惊胆战。听完整个过程,卫青对眼前这位仅有十六岁的外甥儿顿生敬佩,夸奖道:“没想到甥儿有如此胆略,将来上了战场杀敌,一定可以为国家立下大功。”
“舅舅,一说到上战场,甥儿就来气。”霍去病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抱怨道,“甥儿都十六岁了,陛下还把甥儿当小孩儿,不让甥儿跟随舅舅一起去杀匈奴人。”
说着,霍去病嬉皮笑脸撒起娇来,活脱脱一个顽劣的小屁孩儿,“舅舅,甥儿求求你,下次去打匈奴的时候,你给陛下求求情,让甥儿一起去吧。你去说,陛下一定会答应的。”
“甥儿必须先成家室,有了子嗣,才能上阵杀敌。”卫青不被所动,一本正经地道。
“谁说没有家室就不能保家卫国了?”霍去病正气凛然地道,“大丈夫就该为国杀敌。如今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在卫青的眼里始终是孩子的霍去病,仿佛一下子长大了,长成了一只神勇的猛虎。他相信,假以时日,这个脸庞俊朗的外甥儿一定可以成为威震匈奴的帝国将星。卫青十分欣慰,在始皇帝决定对匈奴发动第二场大规模主动反击时,替外甥霍去病向始皇帝请命出战。
大秦九十九年,即公元前一二三年,始皇帝封霍去病为骠姚校尉,跟随大将军卫青出战匈奴。这一年,霍去病年仅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