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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上卿蒙毅被杀

一进咸阳城,李斯马上下令将安车改成灵堂,所有随行人员披麻带孝,沿途大肆挥洒冥纸。

顿时,白花花的冥纸纷飞,仿若漫天的雪花从天散落,在金光灿灿的阳光照射下,咸阳城恍如铺上了一条绵延的白丝带。

一时间,全城官员和百姓都得知始皇帝驾崩,顿时山悲水泣天垂泪,星黯云浓地含愁,整个咸阳城沉浸在极度悲伤和恐慌不安中。

悲伤的是才刚刚结束几百年战乱不久,好不容易给他们带来安定的始皇帝就这样离开了人世。恐慌的是始皇帝这一死,或许世间永无休止的战乱又要重现。

回到咸阳宫,赵高就迫不急待的要求李斯对外宣布立胡亥为二世皇帝,又把除了他、李斯、胡亥三人之外,剩下知道真实遗诏内容的赵顺、赵韦两人赐死。

李斯与赵高商议后,便向全国发布讣告,同时拿出一份伪造的诏书,宣布幼子胡亥为大统的继承人。

全国大小官员、将士、百姓对始皇帝突如其来的死讯感到震惊,但让他们更加惊讶的是始皇帝将帝位留给了幼子胡亥,而不是长子扶苏。

李斯的文章一向极具说服力,当年,他凭着一篇《谏逐客令》,不仅改变了赵政驱逐非秦国食客的决定,还获得了赵政的赏识,从一个普普通通的食客一下子成为了秦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虽然全国上下都感到不可思议,但大都被李斯拟写的讣文言之凿凿、情之切切之辞所化解,并未引起太大的非议。

大秦沿用周朝的丧葬礼仪,遵循“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诸侯五日而殡,五月而葬;大夫、士、庶人三日而殡,三月而葬”的礼制。

对于一般小老百姓去世,家人只要斋戒哭丧三天后就可以出殡,再过三个月就可以直接下葬。而作为至尊无上的帝王的葬礼就讲究很多,全国官员和百姓要先斋戒哭丧七天,大殓祭拜皇帝后,再由皇帝的子嗣不分昼夜轮流守灵七个月才能下葬,期间不得有任何庆典、杀生活动。

当全国上下还在斋戒哭丧的时候,赵高以确保胡亥顺利登基为由,要求李斯支持将咸阳的守城首领换成他的女婿阎乐,又让他的弟弟赵成统领咸阳宫的禁卫军。与赵高早已是一条船上的李斯不得不答应他的安排。

这样一来,整个咸阳城内外几乎成了赵高的私人禁地,他更加有恃无恐,肆无忌惮打压迫害那些反对和对他有异议的人。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在他“指鹿为马”时不支持拥护他的大臣。由于多是文官,手中无兵无卒,赵高轻而易举给他们安上莫须有的罪名,然后腰斩的腰斩,车裂的车裂,反正没有一人能不惨死的。

这样还不够,对于有些死也不肯认错,临死前还臭骂他的大臣,连着夷掉人家父族、母族、妻族三族。

当然,赵高是不可能放过蒙毅——在朝中同样拥有极高威望的蒙恬的弟弟。

摄于蒙毅的权势,赵高不敢像对付其他大臣一样,自己随便给他们安个罪名后就斩杀,便怂恿胡亥以未能为始皇帝祈福延寿为由责难蒙毅,在代州把为始皇帝祈福后准备返回咸阳的蒙毅捉起来,自己再派人到代州将其杀害。

蒙毅到死还不知道其兄蒙恬早已惨死在赵高之手。

在本不该见血的守灵期间,咸阳城内每天都能听到呼天抢地的哀嚎声,街市上尽是行刑后留下的斑斑血迹,不出七天尽杀了三千人有余。

一时间,整个皇城笼罩在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氛之中。朝中大小官员人人自危,人心惶惶,个个只顾明哲保身,谁都不敢再得罪赵高。

一个个忠臣就这样陆续死在赵高的手上,是多么的让人痛心。但这一切又能怪谁呢?只能怪赵政自己一时糊涂,顾念同族情份,不仅枉法从蒙毅手上救下本犯了死罪的赵高,还给了他权力和地位,以至于今天到达这种田地。

一直以来,赵高自恃与赵政有着同族亲戚关系,一贯飞扬跋扈,胡作非为。当年,赵高作奸犯科,杀了人,按律当斩杀。赵政却不顾帝国的法制,阻止上卿蒙毅治他的罪,还处处袒护他,纵容他在耳边诋毁蒙氏兄弟等帝国功臣。

赵政本以为赵高永远只是他的奴隶,一条只会在他面前摇头摆尾,讨他欢心的狗,哪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他尸骨未寒的时候,置蒙恬、蒙毅兄弟俩于死地,残忍的杀害天下的忠良,简直就是一匹披着羊皮的豺狼。

现在,赵高终于露出寒光凌冽的獠牙,恨不得将他的尸首撕咬得粉碎,再将他一手创建的帝国,他以为能延续万世的帝国,送入毁灭的境地。

一场可怕的浩劫已是不可避免。

丞相府内,李斯正眯着小眼睛,悠闲的仰靠着竹椅一上一下的摇晃着。这几天,可把李斯给累坏了,又是布置灵堂摆设,又是主持吊唁仪式……没一件省心的。原本吊唁七日后就应该入殓,但考虑到尸体从沙丘运回咸阳时已经高度腐烂,不适合举行入殓仪式,头七过后也就稍微可以省下心来,剩下的就是等七个月后主持始皇帝的大葬了。

自从跟随始皇帝东巡以来,一下子发生了那么多大事,让他有种应接不暇的感觉,现在总算是可以喘口气。

“丞相!丞相!”忽然门外传来管家的几声轻呼声,把李斯从美梦中叫醒了过来。

“有什么事啊?”李斯有点不耐烦的问道。

“门外中书令大人求见。”管家禀告道。

“哦!带他进来吧!”李斯缓缓说道,只好起身坐到了中堂会客厅去。

不一会儿,赵高满脸推笑的走了进来,嘿嘿道:“丞相,这几天可辛苦了!”一屁股坐到了李斯左首的大班椅上。

“还好,还好。”李斯面焕容光,刚刚的小憩让他看起来精神多了。

“赵大人来找,有何要紧事啊?”李斯一本正经问道。自从发生了那么多大事后,李斯早已不敢小觑赵高,对他也以大人尊称。

“丞相真是料事如神啊!今天我来与丞相商量的事可是天大的事啊!”赵高虽今非昔比,但还是狗改不了吃屎,不忘溜须拍马。

“哦!有何天大的事啊!”李斯不缓不急问道。

“丞相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啊!”赵高不大满意的尖声道:“这头七已过,丞相还不打算胡亥登基的事吗?”

“这事啊!”李斯不以为然道,微阖着双眼。

“哪还有啥事比这更重要。”见李斯不温不急的样子,赵高不耐烦的站起身来,收起了一贯似是而非的卑微,几乎以命令的口吻大声道:“丞相还是尽快选个良辰吉日把登基之事给办了吧,免得夜长梦多。再说了,帝国不可一日无主,不然这天下恐生变乱。”

“我看下月初一是极吉之日,正好让二世赶紧登基。”不等李斯应答,赵高又以一种不可商量的口吻道。

“这……”李斯感到自己仿佛正面对着当年活生生的始皇陛下,只能懦懦的点头,将赵高送出了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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