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沈璎这辈子最难忘的一天是哪天,那就是她成为梁箐学生的那一天,2011年9月1日。
要是问最痛苦的一天是哪天,也和梁箐有关,那就是梁箐死的那一天,2014年4月8日,清明小长假后的第一天。
太可笑了,恍若盛夏清风的人,死在了阴雨延绵的清明时节。
......
鹿钦看着面对着面的两人,他们之间有一种特别的情绪、氛围,绝望又哀愁。
他从来没见过沈璎现在的表情,压抑灰暗,平日里的她像黎明、像曙光,无忧无虑。
就在陈老师说出梁箐这两个以后,她优雅地笑就像花一样,一片一片的凋零,脸上的表情只剩灰败。
他从来没听过沈璎说过她的高中生活,只能从刚刚陈老师和她的对话来猜测他们此时如此悲伤的原因。
他知道陈老师的妻子在五年前离世,大概原因并不清楚,但看得出来他很爱她,因为他现在的表情。
他只能猜测梁箐曾经是沈璎的高中老师,沈璎对她感情很深,但应该是因为一些不可预测的天灾人祸,梁箐去世了,给沈璎和陈老师打击很大,所以两人谈到这个名字时,会是现在这幅神情。
就在他还在猜测沈璎的高中过往时,就看到沈璎紧紧攥拳的双手,用力之大,手指关节都已经泛白。
他想到沈璎前段时间做的美甲,连忙上前双手握着沈璎的双手,阻止她这无意识间的行为。
沈璎感觉自己的双手被谁扼住,被迫放松,她回过神来,抬头就看到鹿钦正皱着英挺的眉查看着她手心里指甲留下的痕迹。
她看着鹿钦紧张的模样,轻笑出声,“别看了没什么事,顶多就是留道痕,待会就好了,又不是电视剧,双手握个拳就会手心流血。”
鹿钦听到她的调笑声,抬眼一看,看到此时的她神色已经恢复到平日里的模样,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在她左手右手手心里各自揉了揉,想让她好受点。
沈璎感受到手心的摩挲、揉按,看到鹿钦白皙、指节分明的手在她双手间忙碌着,又觉得心口温热,将刚刚心口的寒凉驱散的一干二净。
而鹿钦的辅导员,梁箐的丈夫,陈老师陈如霖在他们对话时的一瞬间也从回忆中清醒,他看到自己的得意门生鹿钦正神色紧张地查看着那姑娘的手心,还给她揉按,旁边还坐着一只安静的萨摩耶。
而那小姑娘则一改刚刚的忧愁,脸上尽是笑意地看着鹿钦。
他望着这一幕,笑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这冷情淡漠的学生,终于有了一个真正的牵挂了。
他看着他妻子曾经非常喜爱的学生沈璎,语气温和地开口说道:“你们先回去吧,剩下的手续我去办就行了,今天鹿钦也没有课。”
鹿钦听到他的话,也点了点头,两人各自开口和陈如霖道别后便牵着陈飞飞离开,陈如霖就站在原地一直默默地望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两人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
两人回到家时,客厅的挂钟的时针已经指到了十,分针也指到了六。
沈璎一到家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手提包放回衣帽间,换了一身宽松舒适的家居服,并卸掉了脸上的淡妆。
而鹿钦一进入家门,就在玄关处将陈飞飞脖颈上的牵绳解掉,然后帮它擦了擦四只毛茸茸的肉掌,才把它放进家。
陈飞飞被鹿钦擦好jiojio后,就直奔客厅里它最爱的单人沙发,窝在沙发上,惬意地眯起了自己狗狗眼。
鹿钦跟在它的身后,看着它这轻车熟路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但也没有对它大爷般的举动多加干涉,而是转身走向冰箱,准备拿出食材准备解冻。
沈璎走到客厅时就看到陈飞飞一幅老虎不在家,它来称大王的模样,恶劣一笑。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陈飞飞窝着的单人沙发旁,陈飞飞在她走到身旁时就挣扎着睁开了自己的狗狗眼。
双眼迷茫地看着沈璎,想看看这位家中母老虎走到它身旁有何贵干。
沈璎看着它双眼朦胧,脸上的恶劣更甚,她缓缓躬身,凑到陈飞飞的耳边。
“啊!”
只听到一声尖利响亮的女声响起,陈飞飞的双眼一下瞪圆,眼中的迷蒙早已被惊吓所取代。
它直接从单人沙发跳下,直奔在它心中仅次于客厅单人沙发的餐桌下趴下,双耳后耸。
正在忙活的鹿钦在听到那声尖叫时被吓得眼皮一跳,在他急忙准备离开厨房转身去客厅看看发生了什么时,他看到一个白团子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客厅方向窜到他眼前的餐桌底下。
紧跟在它身后的是一个穿着家居服脸上还带着恶作剧成功的坏笑的沈璎,看到这,鹿钦已经完全反应过来了。
他无奈扶额。
“璎姐,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用这种法子吓唬它,你这行为录下来放网上就是虐狗。”
沈璎撇嘴,“错了错了,我错了,我就是突发奇想吓吓它,以后不会了。”
她蹲下身,观察餐桌下的陈飞飞,陈飞飞这时耳朵还是贴着自己的脑袋,一幅劫后余生的模样。
“哎哟,小肥狗真的被吓到了,错了错了,姐姐错了。”
鹿钦看她蹲下身逗弄、哄骗着陈飞飞,叹了口气,又转身回厨房处理中午所需的食材。
沈璎哄了半天,陈飞飞也依然趴在桌下,沈璎嘿嘿一笑,直接动手握着陈飞飞的两只前爪,强制性地将它从桌下拖了出来。
陈飞飞一被拖出来,就想跑回桌下,但沈璎眼疾手快,直接将想逃走的陈飞飞抱住。
她双手环抱住陈飞飞,将自己的脸埋进陈飞飞蓬松的白毛中,左蹭蹭右蹭蹭。
陈飞飞挣扎不脱,只能任她疯狂地蹂躏自己,它觉得它好累,以前流浪的生活都没应付这个女人累。
沈璎一通操作,成功将陈飞飞安抚下来,或者说是镇压,她拖着陈飞飞回到客厅,将它抱到沙发上,自己也一并躺倒在沙发上。
她心情愉悦地逗弄着陈飞飞,将不久前提到梁箐时的悲伤情绪完全抛之脑后。
陈飞飞看着不停扒拉着自己的母老虎,心里很无奈,但也不得不抬起自己的前爪敷衍着面前的母老虎,毕竟这是这个家里真正的王。
唉,生活不易,飞飞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