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国的先祖立法时曾经讲过:“朝堂衙门并不会滥用酷刑,但是如果有人拒不认罪的话,就当我没说。”
“说,杜娇是谁杀的?”幽暗的大牢里,狱卒凶神恶煞的比划着夹棍,案子结了一半,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没抓到,但是大堂已经散了。
崔夜安只是个人贩子,交代清楚后,衙役们也没问他,就关在一边量罪,程年可就惨了,如果说崔夜安是触手,他就是核心的那一环,免不了严刑拷打。
“我说,我说,别夹了....”程年双手被夹的高高肿起,此时正哭喊着说道:“是...是燕王府!是他们杀的人啊!”
李柷和孟凡博神色各异,燕王府?
孟凡博急忙挤开狱卒,揪着程年的衣领逼问道:“你说话注意点,人家堂堂王爷怎么会跟你做这拐卖人口的勾当?”
“是真的啊,你们相信我啊,本来我也不信王爷会是买家,上次我偷偷跟着他们,才知道他们是燕王府的人。
”程年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竹筒倒豆子的全说了,原来他在京都做这人贩子的生意很久了,前段时间才搭上了这条线,只要是年轻女子,财大气粗的全都收下,他这人胆小倒是没瞎说,害怕是官府在钓鱼,一次交易结束后就偷偷跟了上去,没想到竟一路跟到了燕王府。
李柷和孟凡博面面相觑,孟凡博心想着这下事大了,官衙最怕处理这些皇室的案子,不管怎么做都里外不是人。李柷则是心里发笑,正愁没法找那个黄忠的把柄,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孟凡博愁的在牢房外面直转圈,牢房里面程年的案子越挖越深,一桩一件触目惊心,有狱卒统计了一下,人数多达二十多人,横跨幽国十多个州城,其中有一半都被他口中燕王府的那条大线收了去,瞒是绝对瞒不住的。
“孟大人,你打算如何处理?”李柷冷眼旁观,在刚刚遇到苏沐儿的时候,他就听童贯讲过,京都的官员不会去管皇子的龌龊事,毕竟皇权大于天,办案的时候爽了,谁知道龙椅上那位会怎么想?
孟凡博有些犹豫:“这....要不您先去问问?”孟凡博语气尴尬的想让李柷帮忙去了解一下。
李柷心里一笑,我去查?那不是白忙活了,然后轻声在孟凡博耳边蛊惑道:“孟大人,不是我不帮,只是我与我那位皇兄也不太熟,而且...要知道他早就去封地了啊,又哪来的时间做着违法的勾当.....”
李柷见到孟凡博眼睛一亮,嘿嘿一笑继续说道:“再说了这可是十多名良家妇女啊,这么大的案子,能得多大一笔政绩,不用我多说了吧?”
孟凡博也不是蠢人,当即冲李柷行了一礼:“秦王殿下,多谢,本官明白了,为了这十多个破碎的家庭,我一定追查到底,还百姓一个公道!”声音振聋发聩,引人深省。
李柷暗骂一声虚伪,忍着胸口泛起的恶心,拍起了手,旁边的围观群众感动的跟着拍手鼓掌。
这时候之前因为挎刀挨骂的衙役走了进来,恭敬地对李柷说道:“殿下,您要找的人找到了!”
李柷喜上眉梢,:“快,带我去见她,对了,孟大人,要去燕王府调查的时候,务必要叫人通知我一声。”
孟凡博不明所以,不是刚才还不想去的么?怎么这时候又要去了?但还是答应下来。
李柷嘴角勾起一丝笑容,黄忠我们很快就又要见面了......
“你们在哪里找到的?怎么这么快?”李柷跟着那衙役,有些奇怪的问道。从拜托孟凡博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时辰。
“不是我们找到的,这个钟嬷嬷就在刚才大堂围观的百姓当中!”衙役面色古怪的说道,要找的人自己送上门来了可还行。
李柷轻笑失语,今天的运气好的过分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李柷忽然想起来还不知道这人的名字,这个小衙役身材健硕,头脑又机灵,不免起了招揽的心思。
“回殿下,小人姓薛,名礼”衙役恭敬地回到。
李柷一怔:“是不是字仁贵?”
“殿下你怎么知道?”薛仁贵很惊讶,秦王殿下还听说过自己不成?
李柷没说话,他能怎么说,难道说你跟另一个世界的名将同名而且还是另一位秦王的部下不成。
很快,两人就在衙门后堂见到了钟嬷嬷,钟嬷嬷虽然看上去很苍老的样子但是精气神还不错,眉眼间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颇具姿色,穿着简单的一身麻衣,没有一点大府出身的架子。
“老身见过秦王殿下,不知道殿下找老身有何事?”钟嬷嬷见到李柷,立刻恭敬地行礼,同时又有些迷惑,堂堂秦王找他一个老丫鬟能有什么事。
李柷叫薛仁贵扶她起来之后就把他打发走,接下来的话不适合让他听见。
“钟嬷嬷不必拘谨,只是有些事想问你。”李柷示意钟嬷嬷落座,然后温和的说道。
钟嬷嬷随是一介平民,但也没有露出什么局促之色,坦然的坐下。
“听说你以前是段询的侍女?可否记得段询前段时间有什么异常?”李柷开门见山道,他可没有时间跟钟嬷嬷玩什么信任度养成,没有那个时间,再有两三天段询就要被处斩了。
钟嬷嬷心中了然,说道:“秦王殿下,老身虽然曾经是段大人的侍女,但是也从来没有没有发现过段大人有什么异常之处。”
李柷细细打量了钟嬷嬷一会,忽然说道:“邀月和怜星都在我府上,现在只是两个小丫鬟。”
“.......”
钟嬷嬷低垂着眼睑,一双久经人情世故的眸子看不出变化,正想张口说些什么,就听到李柷又张口说道:“邀月大晚上的跑到我房间跪着求我救救她的爷爷,他的家人,怜星那么胆小的性子,也在向我打听她父母的消息。”
李柷停下来看了看钟嬷嬷,见她不为所动接着说道:“今天我去见了段怀山,他跟我说了你,莫要让你的老东家失望!”钟嬷嬷猛地抬起头:“秦王殿下,我能问你个问题么?”李柷示意她说。
钟嬷嬷一直古井无波的双眼此时竟通红通红的“秦王殿下为什么要为老爷平反?”随即一双老目紧紧的盯着李柷,仿佛是要看穿李柷有没有说谎。
李柷站起身来踱步走到门口,抬头对着明镜高悬的牌匾轻声说道:“我与邀月怜星认识不到一天,要说有什么太深的感情,鬼都不信,但是她们进了我的王府,就是我的家人,我愿意相信我的家人,她们向我求助,我自然会去帮忙。”
李柷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百姓遇到冤假错案尚有鸣冤鼓可敲,有京兆尹去管,官员呢?”
诺大的衙门后堂寂静无声,良久,钟嬷嬷叹了口气,对着背对着她的李柷缓缓跪下:“老身愧对两位小姐。”钟嬷嬷仿佛是下定了什么主意,对李柷说道:“秦王大人,老爷虽然一直是那副平平淡淡的样子,但是我记得前些日子老爷放衙之后居然喝了酒,要知道老爷可一直是都是滴酒不沾的啊!”
李柷紧忙追问:“可曾说过什么活,做了什么事?”
钟嬷嬷点点头道:“喝醉之后,老爷居然把段家人全都叫到大堂说一些遗言般的话,弄得所有人莫名其妙,晚上服侍老爷就寝时,又隐约听到老爷嘟囔为国为民,此生无憾这类的话....”
为国为民的去贪污么,都菜市场斩首了还此生无憾,段侍郎不是脑子有问题吧?李柷有点懵,“就没有说别的什么?比如是谁举报的段侍郎?”李柷不甘心的再次问道。
“没有了,老爷一直是个寡言少语的人,上次要不是喝醉了也不会说这么多的话。”钟嬷嬷摇摇头,很确定地说道“而且老爷平时也没有什么仇人,要说得罪过什么人也不可能。”
李柷揉了揉眉心,段询的案子就像层层迷雾,掀开一层还有一层,“钟嬷嬷你先回去吧,我叫李发送你一趟...”李柷打算先让钟嬷嬷回去。
“秦王大人,老身还有一事相求。”钟嬷嬷缓缓地站起来,对李柷请求道:“能不能让我见一见两位小姐?”
李柷摇摇头:“现在还不行,她们两个的身份很敏感,等这件事平息下去,我会叫她们去找你。”钟嬷嬷听到前半句还有些失落,很快就高兴地带着李发出了衙门。
李柷在府衙待着也没意思,孟凡博想要去查燕王府得查清受害人的身份,搜集证据怎么也要半个月之后,于是便把薛仁贵叫了过来。
“薛仁贵,你想不想到我府上任职?”李柷蛮欣赏这个人的,可能是因为这个名字能给他一些家乡的感觉。
薛仁贵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多谢秦王殿下赏识,小人曾发过誓要为国效忠。”李柷点了点头,让他去知会孟凡博一声自己要离开。
在京兆府做衙役虽然听着不甚光彩,可也能实现他的抱负,要是做了他李柷一个人的侍卫还谈什么为国效忠。
很快,孟凡博赶了过来,连连要李柷留下吃饭,李柷心乱如麻就婉言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