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老爷，是渝州府。”那名随从道：“虽受渝州府管辖，但毕竟隔的太远了，正所谓山高皇帝远，渝州府也懒的去管这些偏僻的小县城，除了每年收取税务外，基本上都不过过问太多。”
老者沉吟了一下：“渝州府的府尹，现在是谁在任职？”
“回老爷，是当阳。”
“不过说起来，今年已是当阳任职渝州府尹的第五个年头了，按照朝廷的规矩，他今年年底就要进京调任了。”
州府，可以说的地方机构中的最上层，其中的府尹一职也是地方官员中最大的。
为避免贪污受贿，各大州府的府尹，没任职五年就要调任一次，这也是朝廷一直延续着的铁规矩之一，据说是从太祖那一辈就开始执行的了。
“当阳这小子都当上府尹了啊。”老人轻笑，没想到在自己闭关的这段时间里，这外界的变化还真大。
他沉吟了一下，看向身边的青年：“鬼厉，你跟过去看看，莫让那两人遭遇不次，他们很有意思，我挺想和他们聊上几句。”
那名为鬼厉的青年自然知道老者所说的“聊上几句”是什么意思，他躬身应了一声，而后走向大门。
门口的两名衙役立即将他拦住：“干什么去，在没有抓到凶手之前，你们谁都不能离开衙门半步！”
鬼厉没有回应，身轻如风，一下子便出现在那两名衙役的身后，一记章刀快速落下，打在一名衙役的脖子上，紧接着又以同样的方式击向另外一人。
两名衙役应声倒地，鬼厉没有停留，化成一道黑影离开了衙门。
那名随从见鬼厉彻底消失之后才问：“老爷，您如此在意那一老一少，难道是想……”
“你话多了。”老者斜瞥了他一眼。
那名随从当即感觉双腿一软，连忙跪在地上：“老爷恕罪，小的口无遮拦，请老爷责罚。”
老者轻捻着花白的胡须，漫步走向县太爷坐的那张高椅，坐下后，随手拿起一本黑水镇的典籍，边看边说，道：“起来吧，什么话是你该说的，什么话又是你不该说的，你是个聪明人，但自作聪明只会招人眼烦，莫有下次。”
“老爷教训的是，小的明白，不会再有下次了。”那名随从心惊肉跳的回应着，同时浑身的衣衫已经被冒出来的冷汗给浸湿了大半。
另一边，姜月清他们在乱葬岗方圆进行搜查，果不其然，他们在一条山道上发现了一处小木屋。
屋子里边住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刘成的小侄子刘平，不过在见到刘平的第一眼时，师爷就愣住了。
“连环杀手的凶手，是刘平？这怎么可能？”
“此话怎讲？”姜月清询问。
师爷迟疑了一会儿，解释道：“灵枢大人有所不知，这刘平是个傻子啊，是一个天生的痴线，虽有三十多岁的年龄，但其智力却连三岁小孩都比不过，这是整个县城都知道的事，他连杀鸡都不会，又怎么可能会是杀人的案的凶手？”
“一个智障？”姜月清双眼微眯，看着屋子里面被十几个衙役团团围住，正一脸迷茫的中年男子，轻皱着眉头。
“灵枢大人，会不会搞错了？以这刘平如今的智力，怎么可能做出那么高明的杀人手段？”师爷略有迟疑，道：“虽说这刘平前段时间是跟着他三叔前去渝州都城做小本买卖的生意，可就他那脑子，如果真杀人了，也会立刻被人捉拿归案，怎么可能躲避各种抓捕，一路逃回黑水镇？”
姜月清微微点头，如果凶手真是一个智力不足三岁的人，那怎么可能逃过她这半个月来的一路抓捕？
就在这时，有衙役在屋中大喊。“果然有地窖，好重的味道，里面有尸体！”
县太爷与师爷相互看了一眼，急忙过去查看虚实。
姜月清则是盯着那被衙役们围在中间的刘平，走了过去，很平淡的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刘平眨了眨眼睛，黝黑的面容上突然绽开出一个笑容，冲着姜月清一阵傻乐。
“我是问，你叫什么名字！”姜月清微蹙眉头，语气也冷了许多。
刘平嘿嘿嘿的傻笑着，口中吐出一句：“你夫君。”
此话一出，姜月清顿时眉头一挑，瞳孔紧缩了一下，回头盯着师爷与县太爷二人，质问道：“老夫看起来像女的吗？”
师爷虽然有一种想笑出声的冲动，但还是急忙解释：“灵枢大人，这傻子脑子不行，不认人，也不分男女老少，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一个年近七十的老者被人如此调戏，谁能不动怒，更何况调戏的还是北御司的灵枢星君，这傻子怕不是嫌命长了吧？
“傻子？”姜月清冷笑一声，走到一张木桌前，一把将上面的茶几掀翻在地。
瓷器的破碎声在本就安静的屋子中显得格外刺耳。
刘平看着底下那些破碎的茶具，眼神空洞。
就在这时，姜月清却是对着刘平突然大骂了起来：“老夫年纪比你爹都大，你连我的便宜都敢占，你个弱智，智障，脑子有病的叫花子，穿着又破又烂的衣服，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这穷酸样，就该孤老终身，你个低能儿……”
另一边，鬼厉已经赶了过来，不过，人还到就听到了那年迈的老人的声音正在吐着一连串脏污的辱骂，他听的眉头轻皱，心想都一把年纪的人，不应该这般暴躁粗俗的才对。
他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小木屋的门口，向里一看，果然是那个老头正指着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子破口大骂，那男子模样邋遢，一头杂乱的头发随意的披散着，身上的衣服也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此时连话都没敢回一句，就那样埋头站在那里。
“我在骂你，你知不知道？也是，你就是个傻子，连别人骂你都不知道，像你这样的人，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我看你啊，还不如干脆找根麻绳，到门口找一棵歪脖子树，上吊自尽算了，你个低能智障儿，你个杀人犯！”
门口鬼厉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老头到底在搞什么？难道这也是他查案的手段？
周围的衙役也都沉下了脸，之前他们对灵枢大人的印象还不错，甚至还生出来一点敬仰之意。
可现如今，那刘平就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就惹的这灵枢大人一顿咒骂与羞辱，仿佛他就是神圣不可侵犯一样，旁边连说他一句都不行。
有本事有怎么样，身居高位又如何，如此为老不尊，目中无人，这等品行说句难听的，连街边的石子儿都不如！
县太爷与师爷也是一阵发愣，此时眼前这个为老不尊，骂街的老者，还是他们印象中那个沉稳安静的灵枢大人吗？
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夹杂着几缕不一样的氛围。
姜月清一边口出恶语，一边将叶昊拉到身后，她的表情很轻蔑，骂刘平的时候似乎越骂越尽兴，但她看刘平的眼神却是出奇的认真。
而那刘平从始至终都没有反驳一句，就那样低垂着头，任人辱骂，这般可怜的模样看的旁人都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周围的人心都软了，觉得这刘平只是一个傻子，灵枢大人都这等身份的人了，为什么还要跟一个傻子过意不去。
但他们不知道，姜月清并不是因为什么一句口无遮拦的话而对刘平进行这样的辱骂。
她很清楚的知道，刘平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无论是体型，特征，甚至是身体强度等方面，他都与凶手相符。
甚至他的住所下面的有地窖，地窖之中又有尸体，并且一个月前，也就是第一起命案发生的时候，这刘平又正好与亲戚在渝州都城跑腿，种种证明都在指定，刘平就是姜月清这半个月来追踪的那名凶手！
但是，这刘平是个傻子，一个傻子怎么可能会杀人，并且跟她绕了大半个月，这又是什么情况？
她一下就想到了双重人格，只有这个推断才最符合此时的现状。
双重人格指的是一个人拥有两个相对独特，且相互分开独立的人格。分为主人格与次人格，主人格就是原本、最初的人格，次人格就是因为受到了什么特大的刺激，衍生出来的人格，也可以说是主人格的另外一面。
也就是说，杀人案的凶手极有可能就是刘平的次人格所为。
姜月清此时就在验证，她需要刺激刘平的神经，将他的次人格给唤醒过来。
“刘平，像你这种人，还是早死早脱生，省的在这里招人眼妨，我看门口那颗大树就不错，你直接找根绳子在那里上吊得了。”姜月清恶毒的说道。
这话刚一说完，某个衙役就已经听不下去了，刚要开口劝阻她别说了，但就在这时，屋子中央的刘平却是突然抬起头颅，由于他刚才低垂着头，没人看到他的表情，此刻众人才发现，他双眼血红，表情也是无比的狰狞。
就在众人都没有回过神的一刹那，他朝着姜月清袭击过去，大吼着：“老东西，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他的动作很快，力道也是十足，姜月清早有准备，身如稻草，向另一侧倾斜，同时一把小刀从她的袖中滑出，落在掌心上，对着刘平那抡砸过来的手臂轻轻一划。
她将力道控制在不会造成生命危险的程度上，因此刀刃也只是在那条手臂留下一道有手指长的血痕。
但那刘平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抡动着拳头继续扑杀过来，双眼不满了血丝，以及那狰狞的脸容，看起来好不吓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