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三弦音,手握惊堂木。
一把纸折扇,一袭破长衫。
浮生若梦,只言梦中之人。
山河拱手,只为博君一笑。
各位看官,南来北往,那个暑去冬来,这半生烟雨半世尘土,闲话笑谈都安在这三弦之上。
我许数九,一介流落江湖薄命人,而今亦把酒胡言,打开嗓门诉尽蹉跎,说上这一场又一场的江湖事儿。
各位看官且坐定,您且听我慢道来。
弹起三弦打起板,许某说书您开颜。
惯晓天下事儿,口吐江湖气儿。
走街串巷小茶馆,破着长衫带着嘴儿。
说尽古今盛衰事,唱遍悲欢离合曲儿,
不过是个戏外人,欲带您入戏中去儿。
场上话生死离别,下场待明儿花好月正圆。
旁人旁事身外客,下了搭台另江湖。
诶,这说起评书啊,这又得是个暴露年龄的事儿来,我在我脑子里啊摸索摸索,仔细想来,也得追溯到旧社会了。那会儿子,说书的大多都是眼睛不好使的去学,正经人家的孩子,不学。(摆摆手)
这不,又得论论了?怎的学这,还得分分人呢?这不搞歧视吗?这是艺术,说我搁这儿来抹黑来了?得儿,我这“黑粉头子”就来论论哈。
在那时,那时!旧社会啊,哪艺术不艺术的啊,就为混口饭吃,讨个生计。这要真论起行当来,说书在那时属于不入流的,被称“下九流”。
现在,要说起说书来,都是个兴事儿,因为点啥啊,年轻人没怎么听过。
在我们那年代,我小时候,这说书人也就去茶肆和书馆了,我就爱城东头的老王茶肆。这晚上间,肚子喂饱了,后拿好几粒花生米,慢吞吞就准备去听听今天该讲哪回了。
那好家伙,慢吞吞去过几次,都没座,就和几个兄弟伙蹲着墙角听。到后头啊,实在是腿蹲麻了,就跑得飞快,像狗撵一样,飕飕得冲啊。
有人又得说了哪来的闲钱啊?诶,那说书人每次都说捧个钱场,我唯一大方一次,就往那破瓷碗里放了三粒花生米,可得把我心疼几天。得儿,又得落实我这扣门的落魄形象了,其实那个时候,我家也算得个有几粒花生米的“富贵儿人家”。
到后面我们不懂,父母懂啊,这茶肆也得为了挣口饭钱呐,不容易。可架不住我们这群孩子喜欢,我母亲和各位婶子就给我们准备个小木墩,父亲和各位叔伯逢年过节也送送自家种的几把菜,让我们去大大方方的进去蹭蹭。
说起来那会子,我最喜啥,就喜《三国》干起架没,今儿又得去攻打哪儿,我们还学着拜过把子咧;《西游》那唐僧师徒遇到美女妖精没,唐僧又被哪个妖精抓走了;《水浒》又出来哪些好汉,要说啊,现在的孩子心里有个漫威英雄,而在那儿年,梁山好汉就是我们的心里想做的英雄,讲求的就是个兄弟义气。(拍拍胸脯)
那时,也去蹭了蹭《红楼》,害,又得问问我这小毛孩听得懂吗?诶,对咯,原本到有不少兴致,想去看看个情情爱爱点事儿,到后头啊,撑起个脑袋也听得糊涂,不过看说书人眉飞色舞的劲儿,我还是天天往那里跑。
后面,要去上学了,这才罢了。而后又离家求学,再回,早已物是人非,哪还有影儿。
可惜了,当年的感慨,得儿,我后面算是圆上了,做了个说书的旁人。诶诶,您说我盲不盲?嘿,我不忙。我得辟个谣,我身体安康的很呐,这不,还需得我去看尽沧桑,才能给各位唠唠吗?
不过哈,这也是做了这行后,才明白看尽了世间事儿未必好,也谈不上坏。只是口诉了千把个故事,到底都别家的,我到头来还是故事外的人。
今个儿讲了我自己,明儿开始讲讲故事,且听下回之事,我们不见不散。今儿就不说了,下回可得捧个钱场,人来了也行啊。(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