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日部落和卡雷部落的联军在秋收时大举入境,人数处于劣势的先驱部落节节败退。勉力抵挡三天后,先驱部落只能在抢了收了一部分秋粮后全部收缩到聚居地,深挖壕沟高筑箭塔。
大部分来不及赶回的牧畜和来不及收割的粮草都被抢夺一空,抢掠完毕的联军分别陈兵在先驱部落西北和东北两个方向不足十里,多有派遣哨兵收集情报。
先驱部落内山兕重骑三百余,投索兵一百作为策应,三百步卒负弓持矛。另有二十位灵明境将士骑坐囚云,身穿狰祸甲。
皆是面容肃穆,严阵以待。
尹易被阿额娜藏于帐内,不准他出门乱跑,拗不过阿妈的他只好暂时躲在新挖的地洞中等待。直到一声轻吼对准地洞隐蔽的进口发出声音,尹易才从里面钻了出来。
这是他提前和光牙商量过的,如果他被困住,只要阿爸阿妈不在的情况下,光牙就要马上来通知他。
等尹易和光牙悄悄出帐之后,精卡联军已经开拔出击。西北方精日部落的龙蜥骑兵踩踏出漫天尘土,甲胄铮亮的步卒层层推进。东北方卡雷部落也是精锐尽出,苍狼骑兵持有长柄双刃斧,配合苍狼扑杀最是方便。
不过精日部落有名的飞锤军和卡雷部落的钩戟军一直不见踪影。
等行军至不足一里处,数千兵甲才齐齐止步。两个军阵各有一骑越众而出,来到阵前。不过卡雷部落那一骑稍稍落后,并没有和精日部落的将领并立。
“尹巴何在?”精日部落那一骑正是车鸣,他骑坐在囚云之上,面有得色。
先驱部落步卒军阵从中分开,有一黑盔黑甲的大将斜提钩镰枪,拍马而出。他的坐骑看起来像是少有人骑乘的马匹,不过有些奇怪的是那马匹全身上下漆黑如墨,只有一双眼珠猩红如血。
远远偷窥的尹易看出来了,这是酋长以前从外面收服带回的,没想今天到赐给了父亲。
马名黑风,乃异种龙马。
“车鸣小儿,还想被我揍一顿吗?”尹巴昂首在马背上,声如洪钟。
“呵呵,夏至大典你折辱于我,今日需得你们整个部落血偿,可有后悔?如果你愿意跪地求我一求,我还可以考虑禀明酋长给你们先驱留下一些精壮男子,以奴隶身份苟活。”车鸣笑容玩味的说到。
“先驱部落草场丰美之所以冠绝五部,是因为此处灌溉了十万匪敌的鲜血。每一片草叶,都是先辈用生命搏杀而来。草叶多年未饮血,今日正好以你们为祭!”尹巴手指草叶,目视前方军阵。
车鸣还未说什么,落后一个身位的骑将倒是先笑了起来:“死到临头还一堆屁话。”
“呵呵,风往哪边吹,草往哪边倒。你以为你们卡雷部落是风?在我看来,不过是杂草罢了!”尹巴狠狠唾了一口,而后拨马而回。只留下脸色铁青的车鸣和跳脚叫骂的向北。
不过他们倒也聪明,知道捉对厮杀不是尹巴的对手,一切挑衅举动都只留在口头上。等尹巴完全消失在军阵后方,也没有上前邀战。
先驱部落的酋长慢步登上提前建好的高台,老迈的躯体现在身姿挺拔,他望着部落中的战士高吼道:“将士们,你们的身后是故土、家人、归途!先驱部落,宁愿浴血而死,也绝不引颈受戮。此战,必胜!”
部落将士举起手中兵刃齐声应和,一时声震天宇。
战鼓声响起,部落将士列队而出。步卒在前,山兕重骑结阵在后,投索兵护在重骑两侧。灵明将士游弋在旁阵外,随机应变。
军阵拱卫在箭塔周围,箭塔之上无一不是膂力出众的兵卒。三百步的射程,在山兕重骑起步后可以尽量射杀敌军。
联军同时发起冲锋,步卒举简易盾牌用命消耗箭支和突破防线。苍狼骑军全军停留于箭塔射程之外,龙蜥这种过于讲究速度的轻射骑反而一时不敢上前,背靠部落的先驱兵卒让他们无从下手,只能等待对面箭支消耗个十之七八才好上前点杀。
苍狼骑军一直在等待山兕重骑冲锋,他们一动,缓慢的步卒就是他们屠戮的目标。不过先驱部落好像是看穿了他们的想法,重骑一直没有冲锋。连步卒都只是围绕在箭塔部落之前拼杀,没有冒进。
终于还是自觉有优势的入侵者没有忍住,部落中的修炼者率先发起冲击,先驱部落的灵明骑将们第一时间也发起了还击。
修炼者部队还未相接,就有漫天法术压盖对轰。飞剑折于铜锤,毒虫灭在罡风,有人出手招来雷霆,则有人荒力为盾独抗天威。
不过先驱部落终究人数比较少,修炼者部队被压制得节节败退。好在有狰祸甲,多数攻击都能硬扛下来。
坐在龙马背上的尹巴钩镰枪下又添了几条亡魂,满身的鲜血大多是敌人留下的印记。只是车鸣早就盯住了他,率人把尹巴围困在当中,以荒技消磨他的荒力。龙马已然浑身鳞甲,口中炙热火焰喷吐四方,铁蹄踏处总有人命陨落。奈何敌人势众,以荒力大网压制住了发狂的龙马,让它嘶吼连连。
尹易骑坐在光牙背上,突然从部落后方冲出,杀向战场。阿额娜见到那熟悉的身影,哭喊的撕心裂肺,尹易充耳不闻。
有心无力的她准备求助,只是酋长他们正在和对面头领对峙,也无暇分心关注族中种子。
年仅六岁的尹易杀入阵中,他第一时间跃下光牙。身体矮小的他灵活穿插在兵阵,每每祭拳打倒敌人,就快步移动到另一个方位,让入侵者无暇躬身寻他。而且战场上躬身找人,也是找死的最快方法。
光牙四蹄如电,在阵中横冲直撞。变化了身形的它,兵刃亦难伤分毫,出刀之人无不是被顶飞出去,然后被乱军踩踏而死。偶有运气好的,可以重新站起来,也逃不过先驱部落勇士的利刃或暗处的冷箭。
光牙双角间有风聚集,凝为风刃横劈四方,不过它怕误伤,总是集中精力小心控制甄选目标,所以风刃无法毫无顾忌地劈砍,并没有发挥出最大威力。
突然,尹易在冲天喊杀声中听到一声怒喝,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是他阿爸的嗓音。尹易砸断面前兵士的腿骨,高高跃起,对着下方吼了一声:“光牙!”
有异兽腾空而起,接住飞跃而起的稚童。异兽四蹄踏动踩在虚空,在背上之人的指挥下往战场某处跑去。
“轰!”光牙落地如流星坠落,四方修炼者被这巨响惊退,暂时停下了进攻。
“阿爸,我来了。”尹易小脸冷冽,面对敌人。
“你怎么来了?这他娘的是战场,不是玩泥巴的地方,给老子滚回去!”尹巴看见儿子骑乘光牙从天而降。略微愣神后就忍不住怒骂出声。
“不走,我要和阿爸一起!”尹易倒也倔强,并没有被阿爸吓住。
尹巴就想给这不知轻重的混小子来一巴掌,却被身边部将札木合拦住了。札木合伸手指了指四周,勉强扯出一个笑脸。
收起巴掌的尹巴看了看把周围挤了个水泄不通的敌人,又望向面目坚毅的儿子。稍作思考后他洒然一笑,粗声道:“臭小子,那你跟紧我。今晚咱爷俩一起回去,让你阿妈做好吃的。”
尹巴看了看在身边的儿子,又看了看部落方向。他紧紧握住手中的钩镰枪,突然往身后杀去。
“儿子,我带你回家。”尹巴往回冲的时候给儿子送上了一个笑脸。
“阿爸,我接你回家。”尹易立马跟上,笑脸灿烂。
“冲杀回去!”这是尹巴给剩余将士的命令。话音落地,十余骑同时拨马回转,杀将而去。
尹易虽然矮小灵活,但架不住敌人数量众多,乱阵中险些被重斧劈中。尹巴与龙马冲杀在前,札木合护卫在尹易左右。十余骑斩敌无数,不过也是强弩之末了,在围杀中一个个倒下。札木合不小心被一柄重斧砍中后背,虽有狰祸甲护体,仍是被劈飞数米。且他的气机一时被打散,暂时失去了战斗能力。
虽说只是短短数秒,然而战阵中刀斧无数,在他落地的瞬间就有几把武器破空劈斩而下。好在尹易随手捡起一杆铁枪,生生帮札木合挡下了这一击。只是数个修炼者的合力斩杀,让体魄坚韧的他也难挡这股巨力,被轰倒在地,脏腑震动不止。
有一骑坐苍狼的修炼者见尹易倒地,倒拖双刃斧疾驰而来,就想用斧刃把这小崽子分尸。尹易能看到了他脸上的狞笑,竭力往一旁翻滚。
然而斧刃速度极快,在地上划出一条深痕,也划过了尹易来不及完全翻转的身体。
尹巴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不计后果地调动荒力,手中钩镰枪运转如飞,刹时间血肉横流。札木合也是怒吼着追杀那一骑,对周围的敌人视而不见。
光牙已经踏空而来,风刃再也不选定目标,只往人多之处斩去。千百风刃聚成龙卷,绞肉机一般移动在战阵中。在折损了数十名修炼者后,敌军暂时停止了进攻,远离了那移速并不快的刀锋龙卷。
光牙来到尹易身边低头拱了拱他,又伸出舌头把他脸上的血污舔舐干净。感觉到脸上的温热,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尹易慢慢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光牙,他伸手捏了捏自己耳朵,有感觉!
明白自己还留有性命后,尹易推开了看起来已经精疲力尽的光牙,查看被斧刃划过的地方。
衣衫已经被切开,然而下面的皮肤完好无损。不明就里的尹易只知道逃过了一劫,至于自己身体为什么不惧刀劈斧砍,任凭他怎么回想也没有头绪。
敌军暂且退去,尹易和光牙赶忙抓紧时机跟上了还在追杀敌军的尹巴。
尹巴看到儿子没事,一腔怒火算是平息了些,没有再深入敌阵拼命。而是召来剩下的几骑,往部落方向飞驰。札木合也杀出了战阵,手中提着那苍狼骑兵的头颅,不过他被鲜血染红了半身,一条手臂也不知掉落到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