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易他们到达时,距离学院开启尚有五天。
学院是达然部落都城立勋城外的一座雄伟高山,山高千丈名拘泥。常年云雾缭绕,荒力充盈。
传闻山底是古犬神镇压的远古巨凶,封印久远或许有了松动,每逢暴雨天山根总会晃动,更有惊天吼叫藏在雨幕中。吓得附近百姓都不得已迁徙到了其它地方。
后来学院建立,特意选址在拘泥山,这才没了恐怖异像。得益于此,附近才重新繁华起来。
千丈高山被削去了一截作为平台,宽大平台上立有一接天塑像,手持长鞭体态妖娆,乃是一位女子武神。周围有七个较小的人像围绕在侧,或立或坐,或怒或喜。
山门外并无守卫,只有一棵十数人环抱的巨树,树桠上躺着一头猿身狼首的异兽,正在假寐。
虽说还未到招新的日子,学院山门外也是热闹异常,跟着学院应运而生市集设施齐全。
尹易几人一路风尘仆仆,在认准山门后,也不入立勋城,就近在市集找了个客栈住下了。
一住五天,在招新日当天尹易他们起了个大早,穿上干净衣裳就准备去学院排队。
等来到街上,他们才发现还是起晚了。
街道上人山人海,送行的、报名的、摆摊的以及混水摸鱼的,把不大的街道挤的满满当当。
尹易他们跟着人流艰难往前走,在前行了百来米后就再也走不动了。学院山门未开,那猿身狼首的异兽已经跳下树桠拦在前头,不许人流再进寸步。
突然,后方嘈杂的人声忽然一静,接着就听到有人在驱赶人群,叫他们让开道路。
有个脾气比较暴躁络腮胡壮汉就想呵斥回去,却被身旁一个热心的瘦小老头拉住了。
“你不要命了你?这是达然部落的凌云杰凌小主。”瘦小老头故意大声吼到,也算是给周围人提了个醒。
那络腮胡壮汉听到达然部落四个字面色一变,老老实实退到一边不敢再说话。那些驱赶人群仆从倒也没有为难壮汉,只是冷哼了一声继续开路。
人群经过提醒也是自觉往两边挤,让开一条道路。
这时尹易拉了拉札木合的袖子,对他使了个眼色。
札木合心领神会,开始在周围打听凌云杰的消息。
待问到一个路边摊贩时,他才神秘地点点头,却也没第一时间告诉他们,而且埋头整理水果。
札木合明白他的意思,摸出两枚密封荒力较少的骨币,买了几斤水果。
喜笑颜开的摊贩这才打开了话匣子:“这凌少爷,可是达然部落大祭司的孙子,当初跃龙门可是有五阶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去福地,反而来学院学习。听说还是什么咒龙体,说是以后还可以拔除更多龙门封印,了不得哟。”
“噢,这凌少爷很出名吗?”
“那可不,凌少爷当初破入灵明初阶,可是引来了神人擂鼓,流光飞虹呢。”
“灵明初阶有那么大异象?老板你不会是夸大了吧。”
“嘿,老兄你可别不信。这立勋城千里内外的原住民,可是都清楚的。”
立在一旁的尹易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并不太平。
两年前他入灵明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入境时有短暂恍惚,好似有个牢字晃过眼前。
这凌云杰如果真像这摊贩说的那么不凡,想来肯定是内定了上星学区的。
尹易想着自己的资质,和已经没有了依靠的身世不由有些丧气。
平日间装得再怎么老练成熟,毕竟只是小孩子,也总会有这年龄段该有的柔弱。
不过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深吸了一口气,悄悄握紧双拳喃喃道:“我有拳头,专打天才。”
在心中,他已经把凌云杰当成了追赶的目标,他需要跨越的目标。
按札木合的说法,龙门封印拔掉越多,天资越好,能储存的荒力也就越多,修行也越快。所以很多时候同阶对敌,低天资的往往会被天资出众者活活磨死。更有甚者还可以跨阶对敌,汹汹荒力如同无穷无尽。
天资决定了一个人终生成就,这一点极少被打破。
“走吧,札木合大叔。”尹易扯了扯札木合,然后示意正在吃水果的牛飞跟上。
不远处学院山门已开,排前面的人已经开始验证身份了。
凌云杰坐在八人抬着的肩舆上,悠然穿过人群,往学院而去。
等他过后,后面的人群才像汇流的河水,重新聚拢慢慢往学院方向靠。
果不其然,凌云杰只是露了个面,学院就有人出来把他接了进去。一应检验流程统统略过。
这让被反复核验身份的人群满眼羡慕之色,更有小部落的送行人对着女童耳语,在提醒着什么。
轮到尹易二人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后,除了勘验通行牌,还会重新测试天资及详细询问身世,所带包裹除了衣物、坐骑外均不可带入。
牛飞仍然是一阶天资,并没有变化,所以检验还算顺利。
倒是尹易遇到了麻烦。
在测试天资之时,跃龙门吐出了三颗龙珠,这可是与通行牌的记录不符的。
不过除了天资外,通行牌中被达然部落烙印的荒力气息却是没错。
折腾了几十分钟,后面人群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了。检验人员才改了尹易天资信息,暂定他测试时跃龙门出了差错。不过尹易也被重点记录了,想来以后还会被重新查验。
事后尹易面对札木合和牛飞七嘴八舌的询问也回答不出来什么,只能也以跃龙门出错搪塞。毕竟他也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在最后分别之时,札木合告诉他们自己会留在立勋城,如若有假一定要去找他,反反复复复复反反。唠叨了许久的他在尹易的安慰下才住了嘴,递给他们装有衣物的包裹。
而后他们拿好衣物牵上坐骑,告别了札木合,满怀期待地踏入了要生活十年的地方。久久不肯离去的札木合在二人消失后,已是红了眼圈。
“小主,牛飞。札木合等你们学成归来!”
尹易和牛飞刚入得院门,场景却是陡然一变。
从外看去的山道不见了,他们正站在一块平整的广场,身旁有一人一鹤等候。
四目望去,周围都是倒悬空中的山峰。除了几处山峰是平整广场,其余山峰皆是亭台楼阁,道场院落。
山峰于空中渐次排高,恰好有三十三座。
那人见有人入门,检查了他们的通行牌后,就招呼尹易他们上鹤前往住地。
鹤背宽敞,三人二兽站上去也不显拥挤。等巨鹤起飞后,接引那人才开口道:“二位学弟,我叫林炎,现在带你们去住处。”
尹易扯住牛飞赶忙行礼:“林学官好。我叫尹易,这是我同族牛飞。”
“哈哈,不用叫我学官。我也只是留院三年帮忙而已,叫我名字即可。”林炎听了尹易的称呼,笑容灿烂。
尹易见这情况,继续厚颜说道:“林学官已经完成学业,留在院中自然属于教官一职。尹易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呵呵,那随便你吧。”林炎故做无奈到。
“是,那以后还请林学官多照顾。”
“俺也一样。”
巨鹤飞行平稳,速度却不慢。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到了住所渡口。
在林炎的带领下,穿过了数十错落有致的院落,尹易他们来到了此行目的地。
院子名叫漱石斋,听林炎说这里原本叫风雨阁。是第一届学员因为离家求学觉得像在风雨中飘零一样惶恐,才取了个契合心境的名字。
只是后来来了个喜欢用细碎石子洁齿的学员,这怪异举动一时被引为笑谈,所以院落名字也就被好事者改成了漱石斋。多年后那学员成就四海境,还回来看过,留下了一句“漱石成笑谈,而今漱四海”的调侃言语。
这名字也就沿用至今了。
“两位学弟,这里就是你们以后的住所,直接走过去就到了。这院子里面一共四个号房,天地两个房间被人选了,你们就住玄黄吧。你们的坐骑可以拉号房后面的兽院,那里可以安置。现在我还得去接其他学弟学妹,其他你们就自己安排了。一应日常用件已经放在房内,可供三日使用,后院的坐骑吃食可以保证三天,肉食草料都有备,饭堂的饭食也会免费提供三天。三天后你们就要自己去接任务挣学分了,学院以后不会再提供任何物件。渡口泽鹤栏都有编名,每栏都有两只泽鹤待命,要去哪里只需看鹤栏上的字就行了。”
说完林炎抱拳行了一礼,转身而去。
尹易和牛飞赶忙行礼送别,直到林炎走远,才有机会认真打量这院子。
“易哥儿,这儿不是营帐啊,和城里一样是房子唉。”牛飞看着假山流水、凉亭绿植装点的院子,悄声到。
“还想着营帐呢,我们多少年没住了?走吧,先去看看号房。”
二人来到挂着玄黄牌子的房间门口,一人选了一间钻了进去,放好衣物后就牵着坐骑来到后院。
刚到后院,尹易他们却看到两个人已经站在里面了,各自照料自己的坐骑。
正在替一头金獒梳毛的孩童见有人到来,立即热情地打招呼,尹易他们也是笑着点头。另一个在给赤目白狐喂食的孩童只是瞥了眼这边,不发一言。
尹易他们把光牙和那匹叫挂印的囚云带到了另外两个棚子,喂食后就过来熟悉新的同窗。
养着金獒那个孩童比较健谈,个子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他自东边的四时部落,名字很奇怪,叫王拖枪。还没摸到灵明境界的边。
几句话,他就把自己老底抖搂了个遍。
那个比较淡漠的孩童也不等尹易他们问,轻轻吐出“本守”两个字之后,就离开了兽院。尹易和牛飞只得大声喊出自己名字,算是做了个介绍。
“我和他一起来的,一路上他都没说话。我也不敢问他,现在可算知道他名字了。嘿嘿!”个子不大的王拖枪对于知道了别人名字感到很高兴。
“走吧拖枪,先去吃饭?排了一早上,饿死了。”尹易提议到。
牛飞率先赞同这个提议,王拖枪也点头表示同意。
“我们去叫一下本守吧,他住哪儿?”走出兽院,尹易站在号房前面。
“天号。”王拖枪大声叫到,生怕不够响亮。
正当尹易他们准备敲门的时候,门却自己打开了。面色淡漠的本守走出来,说道:“走吧!”
然后当先往院门口迈去。
尹易他们看着本守的背影,相视一笑,赶忙快步跟上。
“我姓百里。”走在前面的孩童突然转头说到。
落后的几个孩童齐声笑嘻嘻地答道:“好勒,百里本守。”
尹易他们,就这样邂逅了百里本守和王拖枪。
多年后,很多地方的孩童都会念一句打油诗:“百里无人敢称尊,拖枪横扫惊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