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了比赛的尹易自然是众星捧月般地被迎回了坤字峰。木文那边虽然也有很多同窗前去安慰,但其间言语中的敷衍与疏离仍然被他敏锐地察觉到了。
好在他积威深重,也没人敢去触他的霉头。
后来人们讨论的风向就变了,不断有其他山峰的顶尖学童让人来邀战,不过都被尹易一一回绝了。
对于那些想让他做磨刀石的人,他没什么兴趣去理会。
在尹易入学半年后,日子就是上课,做任务,修炼。期间百里本守、王拖枪相继突破到灵明初阶,较为迟钝的牛飞也触碰到了那层壁垒,突破也不过是旬日光景。
灵明阶段,只需厚积荒力,那么便自然而然突破了。真正的薄发,还得要在破入照魄之时。
近段时间光牙的状态很是奇怪,总是莫名地焦躁。有一次半夜时分还冲出兽栏,差点把渡口的泽鹤杀死。好在守夜的人员发现及时,这才压制住了发狂的光牙,保住了无辜的泽鹤。
后来尹易前去认领光牙,还被导师教育了半天。
在被领回三天后,光牙在半夜时分不见了。
据收到的消息,它是强行冲关胁迫了一只泽鹤出逃的。等守卫察觉追赶之时,它已经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在第二天一早,又跟着休沐的学童一起离开了学院。
看管泽鹤的守卫以为还是坐骑胡闹,怕被问责的他也没有宣扬。结果山门守卫以为是那学童的坐骑,也没有过多关注,让它顺利溜了出去。
尹易他们在山门外多次搜寻无果,甚至还请了假去找过札木合。已经升为小旗官的札木合带人在附近仔细巡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光牙踪影。
最后札木合也只能好言慰藉尹易,光牙通晓人性,实力也强劲,想来是无事。这次出行应该是有自己要做的事。
虽然无奈,尹易也只能接受了这个结果。重返学院,等待光牙自行归来。
而在先驱部落东边的葬龙原,风暴正在聚集,黑云低垂压满天穹,震耳欲聋的雷声似天兵擂鼓,豁亮的闪电密集落在大地,燎起一片火海。狂风肆虐,伏低的草原瑟瑟发抖,只能在天罚中逐步化为灰烬。
随后暴雨倾盆而下,浇灭了熊熊燃烧的野火。夹杂着草木灰的烟雾蒸腾而起,与黑云相接融为一体,越发显得天幕狰狞。
不见天光的葬龙原在雷暴的蹂躏下显得尤为脆弱,天威之盛,恍如灭世。
电光闪烁,照耀出远方的一道虚影,正在往雷电中心处极速奔来。
漆黑龙鳞反射出惨白的雷电光芒,鬃毛如戟,丝毫不惧风雨。四蹄飞扬间草屑翻飞,虎首威严,利齿如刀森寒。
远方虚影刹那而至,在雷电之下它仰头长啸不止。啸声穿云裂石,也震动了整片葬龙原。随即草原各处泥土翻涌,地面崩出裂缝,似有庞然大物在地底作怪,要破土而出。
“咔嚓。”
一道天雷格外粗壮,自天穹接到了地面。闪亮的电光照出了虚影的真容,正是跑出学院的光牙。
光牙无惧,反而扯动嘴巴好似在笑。
它咆哮出声,四蹄轻轻踩动,再次踏空而上。一如四年之前,于风雨中带尹易登天。
乌云厚重,电闪雷鸣。光牙逆天而上刺入黑云,云层中雷霆闪耀,印出在里头奔跑的身影。粗如成人手臂大小的雷电落到光牙背上,却被光滑的鳞片弹到一旁。龙鳞光亮如水,不染电弧分毫。
几次失败后,更多黑云汇聚而来。短暂的平静后,雷声突然急骤如雨,天刀般的闪电连绵不绝劈向光牙。
密集的雷电让光牙忍不住哀嚎出声,血丝从龙鳞中渗出。随着无休止的轰击,鳞片开始难以抵挡。坚不可摧的龙鳞片片破碎,凋落在空中。
光牙不死,雷霆不止。
在鳞片逐渐掉落后,雷电直接落在了光牙的血肉之上,每一次轰击都让它全身颤抖。龙鳞破碎,鬃毛脱落。英武的身躯焦黑一片,虎嘴更是大口咳血。
只有脚步坚定,步步往上。
天雷无情轰击,光牙的脚步也越来越慢。最终它前蹄弯曲跪在云中,再也难寸进半步。只有虎首上昂,誓不屈服。
在雷霆间连不断的摧残下,光牙已是强弩之末。在雷电没有减弱的攻势中意识逐渐模糊,到后面它只能看到漫天白光,每次白光临近,都是刺骨疼痛。
“嘭。”
光牙再也支撑不住,体内不多的神力消耗殆尽,终于从天穹中被劈落。往下摔落的它仍旧没有躲过灾厄,雷电追击而来,势要把它碾作飞灰。
如今的光牙已完全晕厥了过去,想来在落地之时也就是它的死期了。
就在离地三百丈的时候,葬龙原开裂的地缝中突然飞出无数人首蛇身的生物,长不过寸许的它们遍体黄光,气势汹汹。
那人首蛇身的生物从地缝中飞出,迅速托住了下坠的光牙,而后又组成一张大网挡住了天雷轰击。
人首蛇身的生物身上土黄神力弥漫,很快就把光牙包裹在了当中。而后它们尽数钻进光茧,神力构建的光茧越发凝实,茧层外面厚重气息满盈。
光茧上方的大网在天雷的冲击下完好无损,似落雨而下的雷霆遇到大网即溃散四方,而后又被大网吸收,反哺到人首蛇身的生物身上。
终于天上的未知存在好似燃起了怒火,九道格外粗壮的天雷突兀出现,游动在黑云之中。九道天雷绕过大网,各占一方,随后轰然落下,如同天柱扎根大地,连接云泥。
雷霆组成的九道天柱似牢笼般,围住了大网与光茧。而且还在不断收拢,往中心挤杀而来。
大网顺势而变,分作九股黄光扑向天雷。
然而天穹深处,一道赤红如血的雷霆正在凝聚。周围白色的闪电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尽数投入血电,壮大其声势。
一声炸响,天地摇动。
血色雷霆直接轰散了聚集的黑云,蒸发了瓢泼大雨。朗朗乾坤中只有一道血色雷霆自九天之处落下,击向光茧。
九股分出的黄光迅速回流,再次组成大网。然而大网一触即溃,下方光茧被血色天雷完全笼罩,不见踪影。
大地随即做出反应,葬龙原的裂缝骤然变大。
地面裂缝处人首蛇身的生物似那洪流,倾巢而出。
飞到出裂缝的他们迅速凝聚,逐渐组成成一女子样貌的人形生灵,着及地礼服,戴九龙凤冠。
那生灵形体刚成,便做出单手擎天之势。
在她的下方大地变得千疮百孔,一粒粒金色的砂砾穿破土层,从孔洞深处飘出。沿途空间破碎,法则紊乱。
最终金色砂砾落到女子掌中,聚为一面圆镜。
圆镜迅速往四方扩张,在雷霆落下之时已笼罩了方圆百丈土地。女子手掌轻抬,圆镜像要遮盖天穹一般往上飞去。
血色雷霆与金黄圆镜在半空中相遇,镜面陡然变化为漫天飞沙,来往穿梭于雷霆之中。所触之处雷霆消散,无声无息。
还有一部分金沙自下而上迎着血色雷霆而上,穿破雷网阻击飞向岌岌可危的光茧。
光茧已是裂纹斑斑,厚重的土黄色神力光芒消散大半。金沙冲破雷霆巨浪,终于来到光茧旁边。而后金沙重新覆盖光茧,结成了另一层防护。
血色雷霆没有衰减的迹象,周围九道粗壮天雷已然逼近。
地面上的女子法相空出一手,伸长手臂就抓住了一道天雷。而后她保持单手擎天之势,脚尖立起好似起舞,原地转动一圈,九道天雷就被尽数被握在手中。
她素手轻轻一捏,状如天柱的九道雷霆炸碎当空。
“冒犯天威,当诛!”九天之上突然传来神人怒喝。
女子法相并未理会,反而飞到天空,素手翻转对着血色天雷轻轻一拂。手掌划过的地方仿佛空间时间都被隔绝在外,雷霆也被腰斩半空。
天上落下的雷霆在女子法相划过的地方消失不见,下方的雷霆被金色砂砾逐步蚕食。
“天降神罚,汝何敢?”天上无尽处再次传来喝问。
女子仰头望向天穹,嘴唇微启:“聒噪。”
这话彻底激怒了天上的未名存在,天幕被突然裂开露出漫天星辰。无尽威压自缺口处涌出,星空深处有恐怖生物正在极速赶来。
女子法相双指捻住一颗金沙,轻轻丢入天幕缺口。
金沙落在相近的星辰上,直接把那悬浮宇内千万年的星辰压塌成碎渣。女子再次挥手,操控金沙来回穿梭,星辰接连化为齑粉,所过之处宇宙破碎。
被划过的地方空间碎片翻飞,却不能恢复。死寂罡风从宇宙裂缝中吹出,被女子法相引导。破碎星辰的粉尘即被吹到天幕缺口处,逐渐填补完整。
“可笑的余孽。”宇宙深处的声音越来越近,好似几个呼吸之间就将降临。
刚修补好的缺口被这声音夹带的能量冲击,摇摇欲坠。女子法相轻蹙娥眉,挥手间金沙不再蚕食剩余雷霆,纷纷扬扬往上飘飞,终于稳住了天幕缺口。
“噗。”
金沙飞扬间,有长枪刺破刚修补好的缺口,露出半截锋刃。
古朴无光的枪尖缓缓前移,逐渐露出枪身,随之而来的是一只握住长枪的鸟爪。
远在天边的尹易突然失去了意识,就这么摔倒在地。而他体内的天碑破开了人身小宇宙,悬在颅内神庭处,封、牢二字离开尚未破碎的龙门重回天碑,镇字也离开金丹回到碑体。
一百零八字发出无尽金光,天碑虚影降临葬龙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