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梅丽口中,朝宗得知这一小瓶水的名称叫做营养液,是大部分外出的队伍用来充饥的东西,据说这么一小瓶就浓缩了一个成年人一整天所需摄取的能量。
也就是说,只需要这么一小口的东西,就能抵上一日三餐的营养了,一天一瓶,就不需要带其他的粮食了。
朝宗在梅丽的催促下喝了一瓶,喝起来并没有什么味道,口感也和凉白开差不多,也没有明显的饱腹感。
玻璃瓶子被梅丽收了回去,据说要放回盒子里面,这种瓶子是要回收的。
晚上的时候,除了留下来守夜的两个人以外,就只有被关在笼子里的朝宗和梅丽留在了外面,其他人都回了房车里面休息。
“队长,要不要让朝宗进来?”一路过来,杰西对朝宗的印象还不错,他毕竟听话,又是任务目标。想到晚上的森林温差不小,又见朝宗穿着单薄,杰西就想着房车里还有多余的位置,打算想让朝宗也进来过夜,他那种公子哥,想来是不适应那样恶劣的环境的。
但显然,队长不是这样想的,“心太软可不是什么好事。”
丢下这句话之后,队长就闭上眼睛了,他并没有放开朝宗的打算,或者说,他本来就有意给那位惯爱胡作非为的家伙一个下马威,免得回程的时候他又要作妖。也免得在基地里作威作福惯了的家伙会以为全世界都会捧他的臭脚。
杰西见劝不动,也就不再继续劝了,说到底他和朝宗也就是只有一面之缘,能开口劝一句就已经是情分了。这情分还是看在朝宗是大人物的儿子才给的呢。
是夜。
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散落在林间,像是为森林披上了一层白色的轻纱,枝桠与绿叶合力将这块轻纱割裂成细碎的模样,落在地面上。
小型动物和昆虫发出细小的声音被人的耳朵所捕捉,为空地不远处幽暗的森子增添了几分恐惧的色彩。
“你不和他们一起去车子里休息吗?”朝宗状似不经意地问起时,梅丽还没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梅丽从不远处走到笼子旁不顾地面的脏东西坐了下来,“我和你一样,是被捡到的幸存者。”她的脸上不见难过或者不甘,说到这里时她只有满心的倦意,“他们不允许我进去休息,因为我还没有得到他们的信任。”但脸上还是挂着笑的。
因为得不到信任所以就连独处的空间都没有吗?朝宗注意到在梅丽走过来的时候,那两个守夜的人有一个往自己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并且一直在用眼角注意着自己和梅丽的动向。
可能他自以为这样做看起来很隐蔽,事实上对于朝宗来说,这目光明显得不得了。
“我能理解啦,大家都是这样的,外出的大部分危险都是同类带来的,而不是那些变异或成功或失败的生物。”梅丽强撑着露出一个笑来,“对于我来说,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幸运了。”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不想笑的话可以不用勉强自己也没关系。”朝宗说,“你没有讨好我的必要。”
闻言,梅丽愣了一下,而后缓缓将上扬的嘴角放平,听着朝宗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她忽然觉得一直以来压抑着的心情有些放松起来,“啊,被你看出来了。”
这几天她一直都是这样,有什么脏活累活都抢着干,一直挂着笑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心甘情愿,非常的高兴的样子。
原因无他,这支队伍和她没有什么关系,收留梅丽已经让她觉得意外了,所以她要努力不让队伍里的人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从而丢下自己。
在深渊中能够单独活下来的,只有怪物。
梅丽坐在笼子外面,背部挨着笼子,放松下来之后肩膀都垂下来了,“我们聊会儿天吧。”
她的声音不再像是刚见到朝宗的时候那样排斥,也不像和队长说话那样过度紧长,放松之间又让人听出无法掩藏的疲惫。
“聊什么?”朝宗问。
“如果我和队伍里的其他人这样说,他们要么就是贪图我的美色聊过之后我需要交一些报酬,要么就会直接让我滚。”梅丽将头靠在冰冷的金属柱上,抬头看着天空,“知道吗,这就是活着的代价。”
“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话,我也可以对你说滚。”朝宗认真地说道。
“噗嗤。”梅丽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你这人真有趣,长得也好看,想来你可以上第三层的拍卖会卖个好价钱。”
“我就不行了,我这个样子,最多被低价卖去一些风月场所。”梅丽的思维很跳脱,她也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在说这种事的时候梅丽完全不觉得难受,平静得就像是在谈论别人一样。
“我的小队是在森林的外围没了的,不过活的被变异的生物攻击。”梅丽敛了笑,她眨了眨湿润的眼睛,看着天空中的圆月,“是被别的队伍袭击了。”
朝宗没有接话,他看了一眼梅丽面无表情的脸和忍不住发红的眼睛,很快就将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了。她的心情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无所谓,那双快要落泪的双眼和眼睛里的情绪出卖了她。
“我的姐姐是有名的美人……当然,她没有你长得好看,不过在基地里,她还是很受欢迎的。”
朝宗:“……”就算被夸了也完全没办法高兴起来。
“然后就像是三流小说写的那样,姐姐和她的未婚夫出行,一时心软救了一个人回来,引狼入室,小队被全灭,只剩下我和姐姐活了下来。”
“姐姐觉得同伴和未婚夫的死是自己的错,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自杀了,当那个人渣回到这个小队的时候,活着的只有我一个人。”
“你想知道那个人渣是谁吗?”梅丽转过头来看了朝宗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
朝宗看见因为她的动作而滴落的泪水,泪水没入泥土,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你已经告诉过我了。”
“什么时候的事?”梅丽压抑着哽咽装做若无其事地问道。
“你的态度,表情。”朝宗转过头用眼角看着拼命低头擦眼泪的梅丽,“你将厌恶写在了脸上。”
这实在是一个单纯的姑娘,第一次见面时,她努力装做讨人厌的样子也装得不像,急切的关心偷偷地从她厌恶的面具下露了出来。
因为觉得有趣,所以朝宗才停下了脚步,跟着他们来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