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里斯想,自己现在应该是个士兵了,是个士兵的话就应该对长官的话惟命是从,既然叫他等他,那他就等。于是他就原地站在那里。可是站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也没说要在哪儿等他,于是就走出帐篷。
“我再外面等你。”
但是忙着在地图上策划着什么,好像没听到的样子。
他走出帐篷,门口摆着几个椅子,不知是给谁坐的,他就随便挑了个椅子坐。眼前的各类士兵,后勤人员,还有他说不出职位的人在近乎疯狂的忙碌着。一个莫名的念头浮现。还在岛上的时候,吴常经常会带书回来看,有一本关于动物的书,里面讲的是在某片大陆上的种群,为了生存使用极端的手段。眼前的这些人和那些动物何其相像,在混乱中有一种共同的信念支撑着他们。
不对。吴常好像没有带过有关动物的书,那我是在哪里看的?
这些人这么慌张,为什么我没有一丝感觉?
什么是生存?为什么他们要害怕?
这几天一直伴随的头痛再次涌现,鲍里斯拍了下头,本来指望王明会说些什么,但是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新来的?”
不知什么时候,鲍里斯旁边的位子上钻出一个人,他穿着军装,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没有穿马甲,没有带枪,没有军帽。满脸憔悴,甚至看不出一点军人的模样。
鲍里斯没有开口,只是摇了摇头。那人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然后从中拿出一根细细的东西给他。
“要么,虽然在作战时候不允许抽烟,但是我现在已经不是作战人员了。”
鲍里斯不是很清楚这个东西是什么,在岛上的时候听人说过,但是基本上没见过。但他还是接下来了。
“这儿是北部防线的总指挥所,你在这儿待着,应该不是新来的。“那人又摸出个东西打燃火点着烟,吸出一口吐了出来,然后把打火机递给了鲍里斯。鲍里斯依葫芦画瓢,把手里的烟点着吸了一口,但他没有任何的感觉,和呼吸一口空气没什么区别。
“我是新来的。”鲍里斯说。
“哦。无所谓了。”
“……”
鲍里斯一向不懂怎么交流。
“我所在的船被炸成了三段。在海上漂了三天。在你亲身体会到这一切之前,你什么描述都不会懂的。所以,如果不是必须要上战场,我劝你别去了。”
“为什么。”
“我父亲参加过地球保卫战,我又参加了这场还没命名的战争。但是这两场战争结果都差不多,我觉得。”
“你这是在动摇军心?”
“不不不。战士的确要抱着必死之心,特别是保护自己的战争。但是首先我是人,其次我才是名士兵。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没有心系之物的人最容易崩溃。”
那个人站起身,把烟头踩熄在脚下。
“祝你好运,巴恩斯。”
鲍里斯一下子警觉了起来,他也站起身。
“你是谁。”
“你在和谁说话?”
张长官带着两名军官从帐篷里出来。鲍里斯一回头,再转回去看,身后空无一人。
“没有长官。”
“没时间浪费了。一个半小时后会有一支舰队撤回到港口补给,在撤回之前他们会帮我们提供一波支援,我们必须赶上这波炮火支援。”
张长官带着鲍里斯和两个军官坐上了帐篷外一辆等候多时的车。在车上,鲍里斯一直在回想那个人,但是到最后,他竟然连那个人的脸都记不起来。
车一路划开人群,来到了一座大楼前。楼里进出的都是一队队排列整齐的士兵。
那两个军官在到了之后就说明离开了,张长官一个人直接把鲍里斯带上了三楼的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相当的宽阔,中间是很多张桌子平凑成的大桌子,上面摆满了弹匣和子弹,有两个士兵正在那儿把子弹按进弹匣里。周围还大大小小的摆了好几台电脑,几个人围在旁边忙碌着。
张长官敲了敲门框,房间里的人都看了过来,随即他们起身朝张长官敬礼。
“林队,你过来一下。”朝着电脑旁的一个士兵招手道。
“我给你说过的,你们队伍临时差一个人,韩,韩阳对吧,他在前天的任务中受伤了。昨天我给你说我临时给你调一个人过来,罗伦斯·巴恩斯。”
那个叫林队的人打量了一下鲍里斯。后来鲍里斯才知道,他面前这个满身活力的人不叫林队,叫林天洋,叫他林队只是林队长这个称呼的简称。
“长官,我也向您反馈过,即使没有韩阳我们也能完成任务。如果临时加一个人,还有可能配合不默契,造成很多不可控的因素。”
“你们只用把他带进你们的任务区域,不用过多关照。”
长官话说到一半,看了一下鲍里斯,然后继续说。
“你们不用管他死活,你们只需要把他带到你们的任务地点,其他的都不用管。他有自己的任务,只是刚好顺路。”
林天洋想了一会儿,看样子他还想还价,但是他最后还是答应了。
“听说这位巴恩斯是新兵,我不能向您保证我能把他活着带到任务地点。我们会按照我们的任务来随时调整具体行动方案,但是在此之前,我们会和巴恩斯一起合作。”
“那你就听林队长的,我先走了。”
张长官和林队长互相敬了个礼。
“新兵,一来你就上这么个难度的任务,上面看的起你啊,什么来头?”
桌旁一个按子弹的士兵朝着鲍里斯说道。那人看起来相当的壮。
“时间紧迫,我问你几件事。”
“……”
“我叫林天洋,负责这个队伍。对你说过我们的任务没有?”
“说过。”
“是什么。”
“侦察敌人在岛上的主力部队,然后连接岛上的火炮系统。”
“他有没有和你具体说过细节。”
“没有。”
“想不想知道。”
“不想。”
“……”
“……”
“你多大?”
林天洋突然这么问。
“很重要吗?你不是说时间紧迫吗?”
“因为如果你还是个孩子,我不想在晚年的时候回忆起我在战场上害死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你多虑了。”
“那好,那个柜子里的衣服,去把它换上,换衣服的房间在那边,那个小隔间里,对,就是那里,然后来帮他们压子弹,十五分钟之后我们就出发。”
飞机颠簸了一下,我从睡梦中醒来,周围一片漆黑,我们还在夜空飞行。青木站在窗户上,手撑着窗户看着窗外。
我凑过去看,发现什么都看不到。
“你在看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
“漆黑的一片,还有,还有,呃,云?下面是海吗?”
“你再看看。往天上看。”
我集中注意力,把目光聚焦在天空,过了好一会儿,天上出现许多发着亮光的小点。密密麻麻的遍布整个夜空。
“那些就是星星吗?”
“是的。很久以前我父亲教我认天上的星星,可惜我当时睡着了。现在一个都不认识。”
“我们还有多久到。”
“马上!”机头传来詹姆士的声音。
“你看。”
青木朝前方示意了一下。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地平线的远方,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光幕。这个光幕给人一种很有潜力的感觉,似乎随时会爆发出来,就像被掩盖住的火山,埋藏在下方的是汹涌滚烫的热浪。我正要看清楚那里的时候,飞机一下子钻进了云层,失去了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