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车在往哪个方向开，但一连过了好几个小时，四周都是一片一片连绵的荒漠。一路驶过，后方扬起巨大的尘埃。詹姆士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伸出放下来的车窗外面，嘴里海唱着歌。
“See the sun set，
The day is ending，
Let that yawn out，
There's no pretending……”
“你在唱什么？”我问他。
“我小时候，我父亲经常给我唱的。”
“蛮好听的，我是说歌好听，你唱的也不错。”
“谢谢。”
远处的地平线上，最后一抹光芒消失。正好对应了詹姆士的歌。
“还有多久才到？”
“快了，你看到前面的山没？翻过去就是了。但是我们不能走那边，我们得往西走，上新东京通往南部一座正在建设的城市的路。不然进不了城。”
“哦。”
“但是那条路是被管控了的，二十四小时监视，每隔一百，呃，好像是两百公里就会设置一个驿站一样的地方。离这儿几十公里就有一个，我们在那边有认识的人，可以混进去。”
“詹姆士。”
“什么？”
“联合主义联邦是什么？”
“一种信仰。”
“什么？”
“黄金时代开始，每个时代都有一种思想会成为一种理想，一种信仰，一个不存在的乌托邦。”
“所以，并没有这个联邦的存在。”
“现在没有。但总会有的。”
“你们说的信仰，具体是什么。”
“人类自从走上文明的道路之后，一切的发展都是所有人共同努力后的成果。为了实现文明发展的最大化，每个人都必须联合起来，具体体现在每个人都必须投入到实在的劳动中去。通过结合科技和劳动，将实现人类文明的实质进步，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乌托邦。”
“所以联邦就是乌托邦的意思吗。”
我没有听过联邦这个词语。
“不是。”
“那是什么。”
“我也不是很明白。好像是一个国家，一个全人类都联合起来的国家，叫联邦。”
“信奉这个的人多吗。”
“不多。”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总会有办法的，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在这末世之下延续我们的世界。之后再说建立我们联邦的事儿。”
我没有说话。詹姆士转过一个小山包，大海出现在我们面前。随之出现的还有绵延在海岸的一条路。在一个海湾处，还隐隐约约的看得到一个建筑，在朦胧的黑暗中闪烁着灯火。那应该就是詹姆士说的驿站。
那地方看着近，但足足开了快半个小时才到。那地方门口站着两个持枪的守卫，其中一个举手示意他们停下。
詹姆士从窗户中缓缓伸出手，在空中停留了一下，随后从外打开了车门，举着双手走出了车子。
我坐在车后排没有敢乱动，詹姆士和一个士兵交流了一下，另一个士兵跑到车子旁往里面瞅了两眼，然后就走了，那个士兵带着面罩和护目镜，看不清面庞。那两人没交谈多久，我只模模糊糊地看到詹姆士在最后递给了那个士兵什么东西，就回到了车上。士兵拉起栏杆，把我们放了过去。
我本想问他给了个什么东西，最后想了想还是算了。
上了路之后，旅程就变得轻松了不少，原本坑坑洼洼地路面让车子几乎是跳着走的，现在平平稳稳，但我还是多少感到有些颠簸，可能有点后遗症。
我们一路朝北开，又开了大概三个小时左右，中途詹姆士还下车给油箱灌了一次油。一直到凌晨，我们才到达新东京。
见过上海之后，再一次见到这种超级城市已经不再让我吃惊了。但是上海也好，新东京也好，每一次见到，都会从内心发出震撼。高耸入天的大楼紧密排列，街道上车水马龙，空中不时飞过汽车模样的飞行器。即使现在是深夜，城市的霓虹灯依然把市内照耀的如同白昼一样，黑色的天空布幕也被渲染成了彩色的。城市的入口除了我们还有其它零散的几辆车。那些车都被改装过，以至于从严格的角度上来讲已经不能叫车了。
詹姆士叫我把我的身份ID给他，他拿上之后跑到一个窗口去，和里面的人交谈一番，又叫我过去签字啥的。我其实是相当的紧张，深怕被发现我的假身份。但是詹姆士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没见到半丝的慌张，我想起青木说的他受过训练，可能就是这方面的训练。
那个窗口里是个机器人，在我和他对话之前我也曾怀疑他可能是个真人。但是它动作僵硬说话一股子机器味儿，与真人相去甚远。它带着明显的合成声音，叫我在一个机器上按了下大拇指，又问了我几个问题，比如我什么时候出去的之类的。
“上个月出去的。”
那机器人不说话，脸上的屏幕显示它正在处理什么数据。我有点慌，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随便答了个上个月，万一它查出来不是这样的，那可能就完了。
“欢迎回家，高桥先生。”
机器人把我的ID卡还给了我，电子屏幕上显示出了一个冷冰冰的微笑。
我也回应了它一个微笑。过了几秒钟我才反应过来，我为什么要对它微笑。
詹姆士从一个传送带上提下几个行李装进了车里，他说这是邮寄过来的生活用品，衣服啊什么的。
我们等了一会儿，等那另外两辆车也办完了手续，就从打开的入口闸门处进了城。这座城还没被战火侵袭，街上都是人来人往。我看了下手机，现在是凌晨四点过五分。但路边的商店小摊都还在，而且人还不少。詹姆士问我饿不饿，我回想了一下，上次吃东西还是在一天前。
詹姆士在路边把车停下，到街对面的小摊上买了两袋子东西回来，还热气腾腾的冒着烟。
“这家我每次来新东京都要来一次。”
他递给我一个纸碗，里面看起来像是大杂烩一样的，有汤有菜还有吃起来像肉但是我不确定它是不是肉的玩意儿。
“咋样。”
我用筷子挑了一个上来。
“还行。”
“现在的肉都是合成的了。新鲜肉很少了。”
“合成肉？”
“就是蛋白质，你就这么理解。”
这玩意儿味道确实不错。在岛上和路上基本上都吃的是罐头，还有些面食，蔬菜都很少见。这么一算，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吃到过热腾腾的东西了。但即使客观来讲，这东西也相当不错。
詹姆士没有吃东西，他把车开进了一个小巷子里，给我说到了，这几天就先住在这里，等大学开学了就送我去学校。他还说，这几天小岛生物科技公司有一个新大学生的参观活动，青木叫我去一趟，那几个行李有个包里装了一堆纸质文件，还有一个活动参观证，文件夹中间还夹着一个手环，詹姆士告诉我，这个手环本人带上之后，就可以付钱啊或者刷身份ID的啥的，本来走的时候就该给我的，但当时数据还没有录入完毕，所以放进了那堆邮寄的东西里面。詹姆士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给我讲各种各样的东西。比如大学住的是学校的宿舍，宿舍这玩意儿是到时候去了再分配，课程的话只要上课听讲就没问题，所以我可以专心把心思放到间谍任务上。
间谍任务。詹姆士原话是这么说的。
至于那个已经在执行任务的人，詹姆士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他好像在学校的那个社团里面，应该是古典音乐社。他还说为什么不是在实验社这种更容易靠近目标的地方，所以他一直对这个情报有所怀疑。但无所谓，反正我不用主动去找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