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归雁疾步在前,皇帝搀扶着步伐有些虚浮的皇后紧紧跟在其后,三人神色凝重,一众宫女太监亦是神色慌张,跟在三人身后不敢出声,各自心下暗思:皇宫里这段时日来一直阴郁沉闷,现下又遇到这等怪事,不知皇上皇后还能撑的住不?
九曲十八弯,穿花过林,急促的脚步声终于在一个繁花茂盛的庭院前止住。这庭院不似皇宫里其他院阁,青砖的院墙门头只有精致的雕花却无题字,与其他苑阁并不相通,独立的矗立在静湖的中央,唯有一条小桥可以通向皇宫其他各处。
“你们在外面守着!”皇帝瞟了一眼随侍在侧的宫女太监们,他不想箫儿的模样被他们看到,因为他真的担心箫儿的遗体变成了灰暗冰冷的石头。
“是!”宫女太监们应声立在院外,静静候着,没人敢出声议论。
踏进庭院,穿过一重又一重亭台楼阁,终于,在位于庭院中央的一座青砖黄瓦的房屋前,皇帝和皇后止住脚步,盯着那漆的光滑木门,有一丝犹豫。
“父皇,母后,快点啊!”焦急万分的慕容归雁似乎没有留意到他们的情绪,急匆匆的打开了大门:“快点进来啊!”
皇帝和皇后互视一眼,似是互相鼓励般,交缠的手重重握了握,然后携手走进那间他们几乎天天要来待上几个时辰的屋子。屋内凉气逼人,粗壮的房梁柱上缀着些鹅蛋大小的夜明珠,即便是没有点烛火,屋内亦是光线明亮。
走进内室,掀开重重帘幕,一尊晶亮的冰棺映入眼帘。
“箫儿!”皇后帅先尖叫了出来,透明晶亮的冰棺内,哪里还能见到慕容寒箫的容颜,静静躺在冰棺里的果然如慕容归雁所言,是一块灰色的石头!
“箫儿,我的箫儿!”皇后猛然扑了过去,往日的优雅不再,一副慈母思儿的悲戚模样,也顾不得冰冷直趴在冰棺上痛哭了起来:“儿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皇后!”皇帝亦是呆愣愣许久,方才理出个头绪来,他上前将皇后拉开:“皇后先不要急,你且先起来,身子这么弱,哪里还能受得住这冰棺的寒气啊!这事甚是奇怪,朕一定会查清楚的!”
安抚了皇后,皇帝转头道:“雁儿,你速派人去传国师即刻来这里!”
慕容归雁没吭声,满是忧郁的眸子忽的清亮了起来,小脸也似乎恢复了原有的灵气,父皇定是有了主意!她重重的点了点头,拔腿就往外跑去,只是才离开几步,尚未踏出房门,便听到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皇上,老臣在此!”话音刚落,一袭青灰色身影便落入视线,见了皇帝皇后那身影只微微欠身拱了拱手:“老臣见过皇上,皇后!”
“国师,无须多礼!快看看箫儿吧!”皇帝几乎是连拖带拽的将那国师拖到了冰棺前:“快看看这到底怎么回事?”
那国师沿着冰棺细细打量了一番,又盯着冰棺内那灰色石头半晌,没看出个端倪来。只得老实道:“皇上,老臣需要些时间,请皇上皇后稍待片刻!”
皇上面露担忧之色,无奈的挥了挥衣袖:“去吧!”
国师领命,迅速闪身至另一房内,直奔香案而去。他急急地点燃三柱香,然后合掌托起,慢慢闭上眼,口中一阵念念有词,仿佛在对着那三柱香施魔法般虔诚而认真,淡淡的青烟袅袅腾起,在房内弥漫开来,时间在沉寂中一点点流逝。
终于,香燃到一半的时候,那国师猛然睁开了眼,如释重负般将尚燃着的香恭恭敬敬的插进了香炉,然后迅速奔向冰棺所在的内室。
“皇上,老臣有答案了!”
“快说!”皇帝停止了焦躁的踱步,皇后拭了拭眼角的泪,慕容归雁更是急切上前恨不能拉住国师的衣袖,三人满怀希望的看向那青灰色身影:“是啊,国师快点告诉我们,怎么回事?”
“皇上,皇后,公主!”国师顿了顿,亦是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得出的结论,不过仍然要道出实情啊:“其实,我们一直以来所见的便是这石头,而非箫王爷本身。。。。。。”
“不可能!国师你怎可如此胡说!”皇后眸中闪过浓浓失望,这并不是她意料中的答案,满是希望的心瞬间有些崩溃:“我们亲自派了得力的亲信去风定国,将箫儿的遗体接回来,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怎么可能会抬着石头回来?!”
“皇后莫急,容老臣说明白!”国师示意大家不要急躁,遂又清了清嗓子道:“其实我们都是被幻术欺骗了!也就是说有人选了一块和箫王爷身高体型差不多的大石头,使用幻术,将其幻化成箫王爷的模样,骗过了我们所有人的眼睛,我们从风定国接回来的便是这石头,而非箫王爷的遗体。。。。。。”
“幻术?!这,这怎么可能?”皇帝也开始质疑:“这幻术术不是早就失传了吗?怎么还会有人会使用?”
“就是啊,国师照你这么说,我们抬回来的千真万确是石头,那我箫哥哥现在在哪里?”父皇母后都不信,慕容归雁自然也不会相信了。
“这个,这个老臣无能,尚不能测出箫王爷身在何处?”国师低眉,有些羞愧。
听着他们的对话,皇后忽的眸光一闪,失望的脸庞爬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真是这样,那么她的箫儿说不定还活着:“国师,这么说来我们的箫儿还活着?”
“这个,老臣暂时无法确定,不过老臣觉得箫王爷很有可能还活着。”国师眸中闪过一丝挫败,又一次他不能给出明确的答案来,不过既然焚香引魂都不能见到箫王爷的魂魄,看来他们的箫王爷可能真的还活着。
“你这个没用的老家伙,我箫哥哥到底是不是活着都不能确定吗?”皇帝皇后陷入沉思中,慕容归雁却有些沉不住气,生出些恼意来,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这国师就是骗人的,如今看来一点不假:“为什么小哥哥遗体回来这么久,你都没有发现是石头变成的?害我父皇母后伤心这么久?!”
“公主息怒,幻术虽说精妙无比,一般的老臣还是能看出来的,只是这个施法的人实在功力深厚,老臣也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我看你根本就是个骗子,遗体变成石头了,你倒看出来是幻术了!”国师的答案毫无说服力,令慕容归雁心底更加确定他就是个骗子,虽然箫哥哥的事情她很伤心,可是她也不想任这个骗子骗得父皇母后团团转:“什么幻术,石头,尽在这儿胡说八道,趁父皇还没发火,你还是快些滚吧,不要再在赖在这里骗吃骗喝了!”
“雁儿,不得无礼!”不待国师辩驳,皇帝冷眉制止了慕容归雁更加放肆的行为,还是坚持信任那人。
“父皇,到现在你还相信这个神棍?!”慕容归雁咬唇不满的跺了跺脚。
“雁儿!”皇帝加重音量,眉头也皱了起来,慕容归雁这才闭口不言,皇帝又向那国师道:“国师,公主年纪尚小,不太懂事,可不要把她的话放心上啊!”
“老臣不敢!”国师语调平静,不过仔细听来仍觉有一丝恼意,大概四愧于自己能力有限,无法给皇帝皇后完全解惑吧。
皇帝倒是善解人意,拍了拍国师肩膀以示安慰,但是心中的疑问还是要问出才安心,尽量的注意语气和用词,仿佛自问自的道:“不过,朕真的有些不解,为什么这幻术突然就失灵了呢?”
“皇上,一般来说有两种情况幻术会失灵,一就是施幻术的人因为某种原因忽然失去了法力,二就是施幻术的人死了。”国师如实回答,不敢有一丝隐瞒。
“那么是谁要施幻术骗我们,骗我们的目的何在?我们的箫儿现身在何处,究竟是生是死,这些疑惑要如何得知答案?”皇后完全不关心什么幻术不幻术,她的心思全在慕容寒箫身上,求助的望向皇帝,心中一怔茫然,喃喃叨念着。
“皇后莫急,朕定会派人前去云尤国查个水落石出!生要见到箫儿的人。。。。。。”死也要见尸!后面这句皇帝怕刺激到皇后,没有敢说出口,他向来宽厚慈祥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决:“朕要将那个居心叵测故弄玄虚的人碎尸万段!”
当日,便有一队人马领着皇帝的圣旨,浩浩荡荡往云尤国开进,说是风定国使者前去拜访风定国的皇帝。
是夜,一路由皇帝钦点的大内高手,领了密旨,各自快马加鞭,往风定国方向疾驰而去。
静慧庵,后山。
“师父,惜儿很想您,您在那边还好吗?”贝若惜跪坐在红泥师太的坟前,心中的烦躁好似也褪去了很多,脸上不再有前些日子的悲伤,看似一切都平静了过来。
“师父,惜儿没能取了文大哥的性命为你报仇,不过您不会怪惜儿的吧!他现在这样子,也算是给您还有所有的受害人一个交代了吧!”她轻声轻语,仿佛眼前的并不是一座静默的坟墓,而是她那表面严厉心底却爱她至极的红泥师太:“师父啊,惜儿觉得日子过得好没意思,觉得心头空荡荡,真的好无聊。。。。。。”
她的双手灵巧的在一堆红花绿叶间飞舞,编制出不同造型的花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时间就这样悄悄流逝。。。。。。
扑哧!利剑没入血肉之躯的声响,有一抹白影闪过,贝若惜转眼,翠绿色的草丛中忽的多了一只受了伤的白兔,那兔子毛色雪白至极,纯的在阳光下似乎发着耀眼的光芒。只是,腿上那支利箭却煞了风景,那白兔蹲在草丛里微微颤抖着,看着贝若惜的眼神竟似有些哀求,仿佛在诉说着自己身受的疼痛,仿佛在哀求着她的帮助。
贝若惜心下竟真的生了怜惜,丢下手中的花环,她急忙跑过去,轻声道:“小兔子,别怕,我会救你的!”
那白兔倒是神奇,仿佛听懂了贝若惜的话,嘴角竟似扬起了一抹笑来。
“不过,你要忍着痛啊,我先帮你把见拔出来,敷点草药。”说话间,贝若惜已经动作麻利的将剑拔了出来,只是那箭头呈现的颜色竟是乌黑的,令她心中一阵愕然。
“什么人这么凶狠啊,对待一只柔弱的小兔子竟然用毒箭!”她皱了皱眉头,竟满怀同情的和那小白兔聊起天来了:“不过幸好你遇到我了,姐姐我可备着万能的解毒丸呢!金疮药自然也不会少啦!”
没有多思索什么,她赶紧掏出药来,给那小白兔细细的抹上,又往它嘴里塞了一粒解毒丸,才稍稍松了口气,在身上寻了半天也没能找到合适的东西来包扎,最后只得忍痛割爱,将自己最喜欢的手帕贡献了出来,给那小白兔包扎了伤口。
似乎药效慢慢开始发挥作用了,那白兔不再颤抖,渐渐眯上眼,似乎慢慢睡着了,贝若惜叹了口气,将兔子轻轻抱起,放在刚刚给师父提水果来的篮子里,用布巾盖好:“好好睡一觉吧,说不定等你醒的时候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呢!”
这么一打岔,贝若惜也不想再继续聊天了,看了看天色,差不多改回去吃午饭了,不然爹娘又着急的找到后山来了。
她朝着红泥师太的坟深深拜了两拜,提着那篮子往静慧庵走去。不想才刚走出几步,面前却闪出一个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贝若惜一愣,以为是上山来采药的人迷了路,正等着人家开口问路呢,不想那人确实是开口了,不过却只吐出两个字:“兔子!”
“什么?”贝若惜一时没反应过来。
“兔子,还我!”那人伸出一只手来,言简意赅,语气却是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