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禹哲吓得提起裤子,衣不蔽体地出来。
“你怎会在此!”那女子见邓禹哲衣冠不整地从吕也红那边仓皇逃出,知他定是再做什么下作之事,一掌立时便向他打去。
一人在她身前一拦,掌力顿时消退殆尽,燕然头痛欲裂,也没看清他使了什么功夫。只见那人身形魁梧,玉树临风,面如冠玉,正是武萃盟英鸡门下大弟子秦君河。
“秦师兄,这淫贼做下如此肮脏之事,我正要一掌毙了他,你为何阻拦?”
“师妹莫急,待会问清楚了,万事皆有师叔做主。”秦君河答道。
他口中的师叔,便是郑天妄了。乍看之下,他不过是个平头黝黑的中年男子。但双眼一瞪,如有精光射出,让人不敢对视!相传他在荆南大学教授武功长达十年之久,手下弟子加入武萃盟的前后超过十万,故而人称十万武萃郑教头,敢笑苍天作妄言!
“郑大侠!”邓禹哲一见郑天妄,如见救星,当即双膝跪下,哭喊道:“请郑总教头主持公道!我受燕然这淫贼胁迫,逼我白日驾马为他开路,夜晚还要收拾他奸淫少女之后的残局。这无耻之徒做下禽兽行径,被吕姑娘扯下头发衣袖,便以性命相逼,让我替他销毁证物。”说着他从吕也红手中拿过袖子和头发,走到燕然身边一一比对,件件无不若合符节。
燕然怒不可遏,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一派胡言!”
“总教头,秦师兄明鉴,这玉面阎王凶残无比,平日对我就是拳打脚踢,欺负污辱。我武功远远不及,受制于他,才无奈做下这些荒唐事!”说着叹息一声,好似受了天大委屈。
“他显是受了重伤,现下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如何逼迫得了你?”那女子目光如炬,一眼便瞧出了破绽。
“他身受重伤,又是如何将我一脚踢翻?总教头,秦师兄,此人奸诈狠毒,工于心计,如今装作一副受伤模样,正是要让你们放松警惕,千万当心。”邓禹哲说着,又从吕也红那里掏出一块宝玉,续道:“此乃燕然随身之物,若非他对吕姑娘行举不轨,又怎会将如此贵重之物落在她身上?”
众人一看,那宝玉玲珑剔透,名贵非凡,果真不是一般俗物。姑娘见了,更是惊讶,想将它夺过来仔细查看,怎料邓禹哲身形一晃,避了开去。
那女子见他衣衫不整,满脸惊色,身上还有些许女孩子的脂粉之气。再看那燕然大字摊在床上,情绪激动,动弹不得,一副愤恨不平的神情,问道:“他既行不轨之事,为何不逃之夭夭?反倒大字朝天卧于病榻,是等人来拿他吗?”她心思机敏,只觉门外异动,大喝一声:“武大夫,你是医馆之主,出来说句话吧!”
武皓智正在窥探,经此一喝,吓得撞开门来,摔倒在地,大声疾呼:“姑奶奶,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邓禹哲被她问出了破绽,忙回击道:“奸恶之徒,所思所想大都异于常人;白日若不是你偷袭于我,我又怎会撞伤吕姑娘?我看是你妒忌吕姑娘美貌远胜于你,便与燕然合谋,一同加害于她!”
此事如今已成了罗生门,就连当日围观的观众都分成了两派,相互争执不下。有的说是邓禹哲纵马撞人;有的说是那姑娘踢人在先;甚至有人说她与燕然雌雄双盗,早有预谋,联手伤人。真相究竟如何,旁人再也无从知晓了。
那姑娘如何气得过,一掌便又向他打去。
谁知秦君河拦在身前,反身也是一掌,两人掌力抵消,各自退了一步。
“好功夫!如今真相一时难辨,我们先将他们一齐拿下,再作计较。”郑天妄出言道。
“郑教头,请问你收了姓邓的小贼多少好处?如今事实一目了然,你反要将受害者拿下,是要颠倒黑白,屈打成招吗?”
“大胆!”郑天妄大怒,浑身骨骼砰砰作响,眼见就要亲自动手。
奇怪的是,他在江湖中享誉盛名,如今大招将发,燕然以芸芸众生念感应,却觉察不到他的内丹形迹。难道他的武功已到了大道无形,不着于相的高深境地?
那女子慑于此人威名,心想:“燕然、吕也红如落入其手,焉有命在?”立即口中高呼:“看我降龙十八掌!”舞出一套高仿掌法,郑天妄、秦君河见此架势,如临大敌,全力防御。
“别上当,她是假的!”邓禹哲吃过大亏,情知她的掌法虚有其表,大声喊道。
仅那一瞬之间,她娇娇弱弱一个女子,将燕然、吕也红二人左右两肩各搭一个,步法灵动,飘然而去。
不知燕然后来全不顾她浑身异红,挺身而出,是否铭记了今日相救的恩德?他本以为今番得罪了荆南大学的总教头和武萃盟的得意门生,就算学校不加惩处,武萃盟也放不过他。因此每日得过且过,破罐破摔,只待江湖上的各大高手来取他小命。
谁知日复一日,竟无一人找他寻衅。吕也红那夜之事,也不了了之,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于是每日浑浑噩噩,苦闷难解。不仅那天之事再无人追究,就连自己缺席练功,迟到早退,也无人过问。他坐在北区青翼楼的食肆里,一边将饭塞进嘴里,一边暗自思忖。
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妙龄少女,目光四处扫视。直到见着了燕然,立即眉开眼笑。
“哎!”她手中还端着一盘酱牛肉,一碟油焖大虾,坐在了燕然对面的位置上:“你找我做什么?”
“我哪有找你?”燕然见她全身红肿已退,便放下心来。向左移了一个身位,避免与她四目相对,自顾自地吃着饭菜。
青翼楼的伙食极差,每天不过是青菜豆腐、咸鱼白饭,他看到紫杉楼的大鱼大肉,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我明明听到你叫我的名字。”她也跟着向左移了一个位置,盯着燕然说道。
“我没有!”燕然又向左移开了一个座位。不经意间,囊中的宝玉竟跌落下来。说来也奇,这玉佩自那日被邓禹哲夺取之后,次日竟又鬼使神差般地出现在自己枕侧!燕然面对近来的咄咄怪事,百思不得其解。
“你这玉佩……”那女子见着这玉,再次面露惊讶之色。
“花蕾姑娘,你们幽灵山庄的人,都是这般如影随形,阴魂不散吗?”
“哎!”她听了噗嗤一笑,又跟着左移了一个座位,夹了一只油焖大虾,放进了燕然碗里:“你还说刚才没有叫我名字!”
“灵儿,原来这个采花大盗,竟然是个将幽灵山庄的故事信以为真的傻瓜!”吕也红不知从何处也冒了出来,看笑话似的,对燕然嘲笑道。
燕然见她们二人安然无恙,也不与她们计较,又向旁边移了一个地方,说道:“两位连姓名也不愿如实通告,何必与我攀搭交情,快请便吧!”
这食肆之内摆放的是一张张长形木桌,每张桌子只有八个座位,此时正值午饭时分,他们二人再三移处,惊得同桌之人纷纷躲避,如遇丧星。
“你!”吕也红刚要发作,却被那女子按住,她昂首抱拳,正色说道:“在下丁灵,先前多有得罪,望燕然少侠见谅!”这两句话说得诚挚无比。见燕然并不答话,凑近到他面前,低声说:“我自幼身上便携带一块金锁,也有与你玉佩上类似的篆文。曾有高人说过,此金锁与另一奇物自成一对,文字相互应和,一但金玉相逢,便会天赐奇缘……”说到后面,声音已是细不可闻。
燕然大奇,细看她项上端地有一记金锁,精巧别致,上面刻着十二个自己认不得的篆文。丁灵指着它们,一字一字地解读道:“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
“我的如意郎君,会有另一块灵玉,上面写着:“湖边竹,绿盈盈。报平安,多喜乐。””
燕然听完仔细端看他那块宝玉,就算并不识得篆文,但一看便知,这上面只有方方正正的七、八个字,怎么也和那金锁配不成一对。
“丁灵姑娘,看来你我并非有奇缘之人……”说着将玉上的字,指向丁灵:“这上面的字句长短,分明不一……”
丁灵夺过那宝玉,定睛细看,那宝玉上刻的竟是:“莫失莫忘,仙寿恒昌。”果然与金锁上的不是一对。
她愣了半晌,突然发难,竟将那“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八个篆刻小字通通抹去。
燕然大惊失色:据顽石僧所言,这玉是他三大异能和当世容貌之所系,如今刻字被毁,不知他神技还余几何?
他还不及细思,又见那女子歪歪扭扭地刻上“驼上铃,响叮叮。守心愿,绕燕然。”十二个正楷大字。只听她痴痴笑道:“命由天定?我偏不依!”
子时过后,紫杉楼的一间红砖房内依然灯火通明。吕也红端坐桌前,对着铜镜,梳理着长长垂下的三尺青丝。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珍宝碧玉,绫罗绸缎乱糟糟地满地皆是。
“邓禹哲这个没脸没皮的淫贼,对你意行不轨,幸被灵儿撞破,才未得逞。如今又送上这些东西巴结讨好,简直就是禽兽所为!”西侧的周小芸愤愤不平道。
吕也红冷笑回道:“既未得逞,才愈加想要。若是让他得到,那便索然无味了!所以女孩子家定要矜持,恩威并用,才能降伏那些粗鄙少智的浊物。”她颇有得意之情,不一会又对东侧的丁灵说道:“灵儿,你还是莫对那个不解风情的呆子太好了。太容易得到的,男人不懂得珍惜。”
丁灵呆了一下,立即想到了那个艳阳高照的下午:一个呆头呆脑却又自作聪明的少年强将自己负于背上,明明不谙世故,却装出一副个中老手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矜持是什么?本座全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