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凶器也!
大明作为礼乐道义的维护者,面对藩国出现臣子攻杀君父的事情,难道要视之不见吗?
不行,朝廷绝对不能置之不理!
前有元世祖忽必烈讨伐过日本,要是武靖一朝不派兵征讨日本,怎能证明大明更胜大元一筹啊。更何况,日本有金山银山啊!只要攻下日本.......大明的形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颜两人的密奏简直说到了朱由崧的心坎里去了。
银子,银子!
“皇爷,该进药了”!
正当朱由崧胡思乱想做着美梦的时候,殿外传来了一声不合事宜的话。
清醒过来的朱由崧,拿过李颜二人的密奏不由感到困恼。深感讨伐日本没有个三四年难成大事。心想日本幕府的二代将军为何不以礼来降,仍不失封侯之位。国泰民安,岂不美哉!
“进你妈的头”朱由崧对着殿外送药的小太监嘀咕一句,然后老老实实的待坐着。看到郭丽嫔毕恭毕敬又忙前忙后,生怕不小心驳了自己小老婆的面子。
郭丽嫔在乾清宫内等了半天,读奏本读的是口干舌燥,千等万等终于是等到了侍疾的差事。见她接过药碗和金勺,试了试温热后跪着喂请皇帝服药。正所谓,逃的了一时逃不了一世。美人喂药,真是无福消受。
“太苦”。
朱由崧不情愿的张开嘴,心想身体好好的喝什么药啊!只见郭丽嫔捧着药碗一双大眼睛像是受了委屈般的盯着朱由崧,仿佛那架势是在说:乖,大郎喝药了。
一口一口过于麻烦,索性长痛不如短痛,朱由崧抢过药碗,捏住鼻子将其一饮而尽。知道皇帝习性的张德嫔,趁着郭丽嫔下去端茶的空隙,端来痰盂在旁候着好让皇爷偷吐出些。
知朕心者,唯尔也!
伺候皇帝淑过口后,再等嚼碎了两粒冰糖消消口中的苦涩。郭丽嫔拿起手绢小心翼翼地擦着朱由崧的嘴角。这一整套喂药的流程走完,她才算是尽了为人嫔妾应有的职责。
真不知这偌大的宫殿为何没人伺候,看来皇帝住的地方还真不如储秀宫呢。
“好香啊”!
脑海里回味着手帕上若隐若现的清香,淡雅温和。喝过药后不知怎么着,朱由崧下意识的拉着郭丽嫔的手去了寝居。
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张德嫔哼过一声独自站在外面守着。
摘下头带旒冕,褪去了身上的朝服后,朱由崧转身一看,郭丽嫔双眼充斥着火热而又满脸通红,悄悄地关上了房门,伸手上前拉住系带想要解开朱由崧的中衣。
“别急,朕......还没用膳”!
朱由崧不顾头发披散,急忙披上了一件大红曳撒,心想这些嫔妾都怎么了,只想着贪图朕的身子?
“可甜,来伺候朕更衣”!
躲闪到一旁,朱由崧提着腰带直感衣袍太松。曳撒太宽,玉带中看不中用。对着镜子打量一番后,又命郭丽嫔从衣橱里翻出一条带绅系在腰间,而后独自从抽屉里掏出一枚铁钉,对准带绅的扣孔往下一按。
不顾郭丽嫔幽怨的眼神,朱由崧得意洋洋的说道“没见过吧,边军的穿法”。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皇帝换好了衣服那还等什么,命人传膳吧。
皇帝不守规矩不是一次两次了,众人早已见怪不怪了。
按照宫内的规矩,嫔妾是不能与皇帝在一个桌子用膳的,可谁让乾清宫里给朱由崧讲规矩的人都被锦衣卫拿下逐出了宫呢。
皇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小心伺候着免得丢了差事。
膳食被一盘盘围摆在圆桌之上,等到皇帝落坐后,侍从才搬来凳子请三位娘娘入座。待皇帝动了金筷后,侍从才又添置几套普通的碗筷给三位娘娘使用。
皇帝用金碗金筷,娘娘们用瓷碗竹筷。这是规矩,彰显皇权至高无上!
肚子饿了该吃就吃,摆什么谱啊。话糙理不糙。正如皇爷所说,一家人关门过日子不必拘束于虚礼。
张德嫔最先动筷子命人添饭,她不在乎宫里的这些规矩,她只在乎的是皇帝的身体如何。
看见两人进了寝居总共没过多久,皇爷就换了身衣先走了出来。再看郭丽嫔带着埋怨的眼神紧跟其后,张德嫔心想“两人弄的也忒快了吧”!
皇爷年轻需要多补补,来日方长。
小厨房供给皇家的膳食做的精致,荤素汤点茶饮是一应俱全。张德嫔生长在边关,边关商人来往行医卖药者多,耳闻目睹之下清楚哪些食材最是滋补,于是主动为皇帝递茶夹菜,说道“皇爷吃些芝麻糕再喝些枸杞菊花茶,搭配着吃喝对身体有好处”。
“枸杞”?
“菊花茶”!
朱由崧接过茶碗,心中不禁咯噔一声苦笑道“茶太热。不急,温和些后再慢慢品用”!
......
皇宫里面吃穿用度十分精致,但明朝的大多数人仅能徘徊在温饱附近,每日吃饭往往是凑合一顿完事。
沈阳城已被建奴围了二十五天,城内的各种物资十分短缺。不久前,官军又奉命挨家挨户的把木材集中起来,征民夫在城北各坊内筑起一道拒马栏栅。
当兵再苦也要比留在沈阳城内的百姓强些。城内各家各户缺油少盐不说,现在就连生火做饭的木柴也缺少的厉害。他们一天两顿,顿顿冷饭。听说许多人因此肚子生疾,病死了不少。
兵营里隔上三五天,伙夫才能生一次火。先把一锅青菜煮烂了,再与煮好的白饭搅和着做成一滩浆糊来吃。幸亏是临近春末,将士们还能配着烙饼咽下这无味浆糊。要是到了晚秋,天气一冷,兵营里再吃这样的饭菜,士兵非闹营啸不可。
难得今日,总兵官尤世功命厨役杀了两只羊煮些肉汤,犒劳给众将食用。看似满满一大锅,但实际上是僧多粥少,每人分不到几两无膘的羊肉,也就只能喝上几口带有荤腥味的汤水。
天色渐暗,到了吃饭的时候。凉州总兵侯世禄在屋内端起肉汤一阵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过后仍嫌不饱。咂摸着嘴,只得又撕碎张硬饼,擦沾着碗沿边的油汤。
“老爷,你慢点吃,饼太硬别噎着”。
站在一旁服侍的小妾提着茶壶,往碗里添些热腾的茶水好使饼泡软了吃。
“要打仗了,哪里还有时间耽误啊”。
侯世禄话音刚落,外面便有名背着令旗的小官一路跑来传命道,中卫衙门内升起了幡旗,总兵官令各部兵马前去集合。
“末将领命”!
放下碗筷,侯世禄起身回后屋穿戴披甲。山纹甲金翅盔,大红的缎条系在兜鍪的盔尖。红缎子是将领的标识,各军的标识略有不同。大同镇的头盔沾着蓝布旗,固原镇用的是红缨毛,而沈阳前后两军最为好认,他们用的是长盔枪。
在将缎带打过死结后,侯世禄拿出整根牛皮带子围在腰间,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铁钉串在扣口。扣紧了还要在检查检查,只有把皮带系的牢靠才能穿战裙插腰刀,要不然上了战场铠甲松散,一准会误事。
万事具备,腰刀,匕首,硬弓,腰间后背挂上三种武器出战。临出门前,侯世禄转身看过一眼站在身后的小妾。
“老爷”!
“妾向城里真妙道观的山人求了一枚平安扣,带着能保平安”侯世禄的小妾帮跑上前,将平安扣绑在了战裙的吞金扣首旁。
“穷和尚酸道士的,这东西有什么好信”说罢,侯世禄用力将其摘掉,但盯着手中的平安扣,小小环节翠绿无暇倒是含着一片真心。苦笑一声过后,又悄悄的将平安扣挂在了胸前,祈祷苍天保佑自己能够平安归来。
侯世禄从后背掏出匕首递到小妾面前,说道“拿着。你跟我来辽东一路上吃尽了苦头。今夜我上了战场,生死自有老天爷作主。我不知......实在没什么东西可以留给你”。
“妾受夫人之托,跟随老爷出征辽东。请老爷安心,妾绝不会独自一人苟活于世间”只见侯世禄的小妾接过匕首抱在胸前后,跪着发誓。
国家有难,朝廷一纸诏书发往西陲边关,寥寥三百余字征甘肃一镇兵马三千,即日开拔辽东。
军令如山,违令者斩。诏书上的一字当值十条人命。
朝廷许诺凡赴辽事者官晋两级,荫恩子孙后代,军户发赏免赋三年,子孙可过继,独丁也可出生员。
三千兵马、两千辅兵杂役携带千八百随军女眷,风餐露宿。若非为了子孙后代,谁又愿意离家远赴千里之外的辽东。道路艰苦,耗日颇多,未到辽东便有百人殁于驿道。
记得队伍行军至西宁堡,甘肃镇的兵马还未来及落脚歇息,哨骑就带来了朝廷三路大军覆没的噩耗。接下来的几月里,官军屡战屡败接连弃地失城。战局崩坏就连妇人也知,兵败如山倒!
“不必。老爷我死不了”说罢,侯世禄推开屋门,领着百余名亲兵直奔中卫衙门而去。
官军将领聚在一起,常常讨论尤总兵放弃外围堡垒,死守只不过是拖延时间,无异于困兽之斗。
建奴布阵扎起三座大营,合围沈阳。单靠消耗敌军粮草,只恐敌因缺粮败走,不假时日又会卷土重来。若无援军来救长此以往,大伙终究是难逃一死。
除非......
除非明军主动发起进攻,趁着假奴久攻不下,八旗急躁不安的机会,率军击溃建奴一处大营,只有用猛烈的攻势彻底打垮老奴酋的斗志,才能求得几年的和平。
主动出击?这一举动会冒着很大的风险。要是袁经略守沈阳,众将知道他为人谨慎肯定不敢在被围的情况下出城决战。
但现在守沈阳的是尤总兵,铁子马是他最大的依仗。具装铁马在手,尤世功有信心正面冲垮万余敌军。而四镇援军又与建奴的交锋次数太少,还未领较过八旗兵的厉害,自然想着要砍下几颗真奴首级,好问朝廷讨赏。
出战,集中马军和弓手夜袭敌军营地,步军跟上力争消灭敌军一部。
目标是城东老奴酋的本阵两黄旗?又或是城南建奴大贝勒代善的两红旗?还是城北的两白旗?
今晚就能见分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