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会的紧急出口里。
狭长的走廊里打不进光，只有贴近地板的墙面上挂着的“紧急出口”牌子闪着幽幽的绿光。
一扇铁门之外是商贩吆喝的声音，铁门之内只有李默一个人。
李默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打火机。
食指微动，将烟头含在嘴里。
正要点燃打火机的瞬间，门突然被推开。
点火的手势一顿，李默迅速转身面对着墙。
推门进来的人看见李默的背影会心一笑，缓缓走到他身后：“哎，借个火。”
熟悉的声音。
李默松了口气转过身，是破军。
两个人对视，会心一笑。
李默靠在墙上脊背弯曲，牙齿轻微微用力，唇间的烟被带得上调指向破军的眼睛。
破军勾着唇一笑，拿过李默手里的打火机，轻轻摩擦，对准烟头。
黑暗密闭的走廊内出现另一个橙红色的光电。
李默吸了一口烟，沉了一会儿，缭绕如白色稠纱的烟气从李默的薄唇中吐出不偏不倚地吐在破军脸上。
李默眼里闪过挑衅的光。破军向前走了一步，将李默抵在墙上，反手抽走李默嘴里含着的烟。
“不是说不来吗？”李默问。
“闲着也是闲着。”破军转身靠在李默身旁，将烟头含在嘴里，吸了一口，闷了一会儿之后才将烟气吐出。
李默拿出烟盒正要再拿一根新的，破军拦住了：“少抽点。”
李默收回拿烟的手扭头看着破军：“下周二我有空。”
破军也扭头看着李默，左手食指轻轻勾住李默的手：“我去找你。”
李默反手扣住破军的整个手：“好。”
展览会之后是招商现场，主持人在台上大讲特讲。何妍在下边坐着已经有些困了。
打开手机看了眼，已经下午一点半了。
午饭还没着落呢。
招商会之后有个慈善晚宴，估计晚餐就在那儿解决了。
何妍她们坐在最后一排，前边人头攒动，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他们这次来一个是报道这次主题，再一个就是发展客户的。
当然发展客户也轮不到她们上，这些都是童稚欢和李逸凡来做的。
“哎。”何妍实在无聊，撞了下秦贤的胳膊：“你说李逸凡追了咱们老板那么久，她不累吗？”
本来是好好的御姐，家庭背景又好，工作能力也棒，喜欢谁不好，非得看上童稚欢这颗千年老树。
可惜呀，这颗千年老树也只为木南星开花。
“你看场子外面那些追星的，你觉得她们累吗？”
“能一样吗，你看咱老大对木南星态度多明显了都。”
“心意又不是自己能控制的。”秦贤话锋一转又说：“但我觉得咱们老大怎么像是另一个李逸凡呢。”
“此话怎讲？”何妍突然清醒了。
哎嘿你要是说这个我可就一点都不困了啊。
“我怎么觉得木南星更喜欢李沉呢。自古师徒出CP，再说了，李沉那个身材，多有安全感啊。多man 啊！”
“哟哟哟，看把你羡慕的。你搞清楚立场好不好？什么年代了还师徒CP，你以为西游记呢。现在都流行霸道总裁和他的小娇妻好不好！”
何妍现在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不可描述...
“霸道总裁和她的小娇妻？你是没见过体育生打人吗？我怎么觉得咱们老大更像小娇妻呢。”
“打个赌？”何妍内心的胜负欲突然被激起！
士可杀不可辱，这么多年言情小说以为我白看的嘛！
“好啊。”
展览会前排。
李逸凡坐在童稚欢旁边正在仔细观察周围的人，从中筛选出合适的人选邀请参与他们杂志。
“哎，那个怎么样？新锐导演，挺有噱头的。”李逸凡指了下在他们之前一排的破军。
童稚欢看了眼，微微点头：“可以。”
收回视线的时候，童稚欢刚好看到李沉，手里拿了个巴掌大的水晶球，里边有一只塑料红章鱼。
“幼稚。”童稚欢吐槽。
“你说什么？”李逸凡问。
“没什么。”童稚欢收回视线看向主持台。
招商会大概就是根据第一环节摊位上的内容和创意进行投标，这就是坐在第三四排那些低调行事的大老板的环节了。
像是李默、破军这种娱乐圈的基本上就是干坐着。
偏偏这还是最长的一个环节。
李沉实在是对这些招商没什么兴趣，光是坐着都有些煎熬。
看了眼周围，李沉碰了下李默的胳膊：“我出去走走。”
李默点点头。
李沉弯着腰出去了，路过破军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破军不过微微颔首示意，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
就在这段时间，李逸凡已经大概在手机上做了个参考人文档了。
“你看这些人可以吗？有什么补充的？”李逸凡将文档拿给童稚欢看。
童稚欢视线却始终追随着李沉，看到李沉出去，童稚欢也跟着起身。
“之后再说。”童稚欢弯着腰也溜出去了。
李沉出了招商会之后经过玻璃走廊推门到花园里去了。
童稚欢紧跟着推门进去。
“李沉。”童稚欢喊住李沉：“谈一下。”
李沉皱着眉转身，看到童稚欢后无奈地笑了声：“我就说怎么感觉老有人盯着我呢。”
李沉找了个花坛坐下，拍拍身旁：“谈什么？”
童稚欢坐在李沉身旁的位置，抬头望向天空。
今天天气是难得的好，万里无云，一派干净澄澈。
“想找你帮个忙。”童稚欢扭头看着李沉，眼睛因为逆光而微微眯起，但不难看出里边的自信和坚定。
商人。看着童稚欢李沉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么个词。
“我找人打听过。那个女的是你们杂志社主编。挂名的那种。你们这次来，找嘉宾的吧。”
李沉也不能白让木南星被人拽着头发打，下来之后他调查过这个人。
“还有呢？”童稚欢语气稍微有些不快。
李沉知道，因为自己调查了他。
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他敢调查也就敢当面说。最多也就是一拳头的事。
“还有就是你们的家事了，和咱们的主题没关系吧。”
童稚欢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说：“李默和破军。是他俩吧。”
提到李默，李沉的瞳孔急剧缩了一下。
这个弟弟，是李沉的弱点。
“然后呢？”李沉没有否定，也不肯定。
“曝光的话，也不见得是件坏事。”童稚欢仔细观察着李沉的眉眼，想从中获得一丝信息，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上次的热搜之后，李默的风评，有所下降吧。通告和宣传也减少了很多。之前准备好的计划，恐怕要推翻了吧？”
“你调查我？”
“彼此彼此。”
李沉看着童稚欢笑得凌冽，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下，转头时多了几分冷静：“和我们合作的媒体。你们既不是时间最长的，又不是最权威的。这独一份儿的新闻，我为什么要交到你手上？”
“所有内容编辑权都交给你们。后期的舆论控制，宣发，给你们百分之三十的掌控。”
再诱人不过的条件。
童稚欢有绝对的自信，除了自己没人能给他更好的条件。而且，李沉要的不过是李默伤害的最小化，这一点，没人比他更有保证。
片刻的思考之后。
“好。”李沉答应了，不过...
“你追我出来单纯只是为了这个？”
很明显，这件事什么时候都能谈。也不是件需要避着人的事。
偏偏这个时候童稚欢追出来了。
是一时起意，还是误会了什么追出来的？
童稚欢看了眼李沉手上拿着的那个章鱼球，说：“碰巧我也想出来而已。对了，那个球，你...送谁？”
李沉将章鱼球扔到半空又接住，他就知道。
“你不会是怕我出来找木南星，所以跟出来的吧？”
“开什么玩笑。幼稚。”童稚欢眼神向下没和李沉对视站起来推门要出去。
“就是送给木南星的。”李沉突然拉住童稚欢的胳膊：“坐下谈谈？”
童稚欢转身看了李沉一眼，眼里多了份胜负欲：“行啊，谈谈。”
还是刚才的位置，两人又坐下了。
“我四年前就认识她了。”炫耀的语气，童稚欢先开口。
李沉挑了下眉，胜负欲被唤醒：“她初一的时候说过要嫁给我。”
“从小审美就不好。”童稚欢一副轻蔑的样子，其实心里嫉妒得发狂。
李沉目的达到，只是看见童稚欢这么“开心”，他又觉得自己其实可以让他更“开心”一点。
“想听具体的吗？”李沉一副欠揍的样子问。
“没兴趣。”童稚欢翻着白眼看向门外。
“既然你这么感兴趣那我就说了。”李沉转了转手里的章鱼球，红色的小章鱼嘟着嘴在水晶球里转来转去。
“我不想听！”
童稚欢极力反抗。
“没事儿，你想。”李沉一脸慈祥的笑容把手放在童稚欢胸口轻拍了两下，一副这口安利你吃定了的样子。
童稚欢皱着鼻子堵住耳朵背对着李沉，意味再明显不过。
李沉靠近童稚欢故意提高音量。
“她初一那年看我比赛。我是冠军知道吧？一见钟情你懂吗？当时她还送我花来着，贼香！小女生嘛，当时我也不想打击她，就叫她好好学习。哎，谁知道呢，她就非要！非要嫁给我！拦都拦不住！”
讲述完毕，李沉看着童稚欢，还是堵着耳朵，手指都按得发红了。
童稚欢放下手白了李沉一眼：“幼稚！”
李沉笑得明目张胆：“你都听见了吧。”
“没有！”童稚欢起身推门出去了。
李沉紧跟在后边：“你听见了吧？”
“没听见。”
“胡说。”
“爱信不信。”
“你听见了吧其实？”
“无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