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
当她在心里默数到十的时候,大门“戛然”而开,站着一个伤心欲绝的娇小身影。正是丫头。
她似乎感受到了砚十三的存在,茫然抬头,神色一凄,闭上眼的那刻流下了绝望的泪水:“我……输了。”
她求了一晚,始终不曾打动过他。
砚十三闲适的喝着杯中的茶水,热气蒸腾中,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愿赌服输,你是不是该履行自己的诺言了。”她说话的语调从来都很轻,却有一种强大的气场。将人震慑。
果然,丫头眼中的茫然感伤一下消失,转为提防。
阿牛接收到砚十三的眼神指示后,点了点头,上前将丫头三步一拽,五步一拉的扯了过来。
丫头垂着脑袋,声音里尽是惊慌:“花,花管事,你究竟想要我干什么?”
砚十三笑了,浅淡的犹如飘过湖面的一片花瓣,清丽无双。伸出纤白的手指朝她勾了勾,示意她靠近,在丫头犹豫不决的靠近之后,她只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什么?你要我……”丫头大吃一惊,满脸错愕。
“没错,我要你那样做。”砚十三脸上的笑仿佛不曾存在般,又恢复往日淡漠疏离的模样。
丫头怔着不语。
阿牛暗自叹息一声,扶过砚十三伸出的手臂,搀着她朝屋内走去,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那个站在风中瘦小的身影。
一连几天,顾府都很安静。
早上仆人们念《论语》时也没听到顾西辞的臭骂声,只是吃饭的时候顾西辞仍然倔着不肯来大厅与砚十三共进三餐,命他下人在要吃饭时拿木盘将菜带些回屋。
一切就这么风平浪静,不急不慢的进行着。
直到,天降暴雨。
这天色乌沉沉的,只能看到银白色的雨丝儿穿过天幕,直打入地。滴答滴答的水声在暴风雨夜中令人听了平添几分烦躁。
巨大的垂帐内,躺着一个的稍显孤独的身影。
月白色中衣,露出精致锁骨,漆黑光滑的长发或散在衣上或没入怀中,散着猫一样的慵魅。
顾西辞凝眉望着窗外骤雨,一言不发。
烛火摇晃下,能看到他脸色竟比衣服还要苍白。
“小公子,不好啦!”屋外乍然响起二狗子的叫唤声,伴着他的跑入,拉长的影子倒映在窗纸上,像鬼一样。
顾西辞的眉峰不经意间纠了下,随即身子往床里头挪了些,口中低斥:“妈的,鬼吵什么?”
狗腿子跑到门边的时候边喘边扒着门沿,口中急道:“小公子!不好啦!”
顾西辞挑挑眉,没说什么,只是眼神渐沉淀下来盯着他。
“丫头,丫头她要死啦!”
“什么?”他表情依旧很平静,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清光。
狗腿子语无伦次的指着外面,表情慌张:“刚刚,刚刚听人说丫头流了好多血,好多……”顾西辞静静听着,面上表情没有丝毫起伏。只听狗腿子咽了一口口水继续道:“她嘴里一直喊着小公子的名字!”
顾西辞听到这,身子迅速坐起。
夜色越来越浓重,暴雨倾盆。
噼里啪啦打在琉璃瓦上发出清脆声响,顺着飞檐顺流而入,凝成了溪水般在地上蜿蜒着。
屋外,聚满了议论纷纷的下人,透过从窗内透出昏黄的光晕能看到她们个个表情凝重而紧张。
“啊……救命……救我……”丫头撕心裂肺的声音从里面断断续续传出。在这个阴冷黑暗的夜叫人听了格外揪心。
狗腿子撑着伞小跑在顾西辞左右,生怕雨淋到了他,而顾西辞却抿着嘴不发一言,急步上台阶,口中语气听不出情绪:“她怎么了?”
下人们听了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就在他面色微沉时里面又传出丫头痛哭声:“小公子!小公子……”
顾西辞在听到声音后眉有那么一刹微凝,上前用力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进去便听到丫头那一声又一声似陷入地狱般的惨叫,他向来桀骜的神色亦凝重下,当他走进内室,绕过屏风的时候看到了此生难忘的画面。
丫头衣衫凌乱的躺在床上,混身被汗湿透,昏黄的烛火下一张脸面无人色,双眸空洞,手紧紧抓住床沿用力之大都可以看到青筋毕露,最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她的下身不断涌出鲜血,滴滴溅在地上,化成血花。
床边坐着一个大夫,只见他叹气捋胡,站起来对发怔的顾西辞道:“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健康的一个胎儿就死了。”
在顾西辞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大夫已经走了。
丫头几乎要痛晕过去,眼角泪流,对苍天哭叫道:“孩子!我的孩子!”
窗外,响起几声闷雷,伴着闪电。
顾西辞僵站在那儿,脸色在闪电照耀下白得透明,一双往日神彩飞扬的眸此刻光影涣乱,紧盯着床上的丫头,还有那些鲜红的血,唇微颤,仍旧一言不发。
“小公子!我们的孩子没了!没了!”丫头哭到嗓子沙哑,脸流满面,一声声冲着站在她眼前的早已呆掉的顾西辞喊道。
眼前神色凄然的女子,凌乱腥红的画面,还有这无边无际的黑夜都像是把他卷入了一个漩涡般,无法逃出。
门就在这个时候被打开,砚十三人未进声先传:“好好伺候丫头,先为她换衣沐浴,然后服侍她睡觉。”
几个丫鬟遵命上前,围住了丫头,隔开他看着她的视线。
“女儿家换衣,你是不是你避开些呢?”砚十三缓缓走到他边上,淡淡道。余光瞥到顾西辞胸口剧烈起伏着,神情惘乱,他足足站了有半刻左右才像个木偶一样,转过身,一步一步朝外走。
雨已经停了,所有聚在门外的下人也都散了。
只剩下潮湿的空气和朦胧夜色。
砚十三出来时将门轻轻带上,望着呆站在门口魂不守舍的少年,清透的眸中闪过一丝微光,她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幽幽道:“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今日傍晚跌倒的时候才知道的。大夫说,她身子虚,本是极不易怀孕的体质,今怀上,若孩子没了,以后便是再也无法怀上。”
听了她的话,顾西辞站立的身子僵了僵,呼吸一下收紧。
“听说是个男孩。”砚十三声音满是叹息,神情仍是淡淡,转头看向他,他就像是忘川河边一朵开败了的蔓莎珠华般,不在怒放,萎靡不振。她知道她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便不在多说,经过他身边离开时只留下淡淡一句。
“如果不爱一个女,不能为她负责,那么永远不要碰她。因为日后你伤害的不仅是一个女人的心,还会毁了她还一个幼小生命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