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芳
我是这个家最小的女儿,除了两个双胞胎弟弟。我跟小光一样,一直是上学,大学毕业分到单位,一帆风顺,没有三个姐姐那样的坎坷经历,也很少去关心,以前觉得都是个人的命,活好自己就好,姐姐们的关心都是认为应该的。甚至有时候把她们的关心视为有所求,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冷漠的,可是姐姐们并不计较这些。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却感到亲情的可贵,感到有个姐姐真好。尤其是在自己受伤的时候,看见姐姐的时候,那种亲切是任何人给不了的温暖。
记得有一次我带着小孙女不小心摔倒了,结果后脑勺着地,当时就晕了过去,醒来在医院里,睁眼看见床边围满姐姐的脸,立马委屈涌上心头,坐起来抱着姐姐的脖子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们了,就像搂着妈妈的脖子那么温暖,立马感觉自己不孤单了感觉内心有了支撑,姐姐们也被我的哭声弄的满脸是泪,安慰着我,就像安慰着一个小女孩一样,实际上那个时候我真的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小女孩,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走着,我笑着,原来一路走来的风景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的,我的身边总是围着这个那个姐姐,她们在我身边充当了我的守护神,而我却不自知,我的欢乐和痛苦都是她们一路陪着,是她们在我身边种起了参天大树,让我在满是浓荫的路上毫无顾忌的奔跑,尤其是妈妈去世后,她们更是无微不至的在我身后陪着。小心翼翼的保护着我。
想起妈妈,一阵的心酸涌上心头,我这个女儿是妈妈在世最不放心的,我当时居于要职,自然会得罪很多人,妈妈整天为我担惊受怕的,时刻的嘱咐我,要干净的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要好好做事,那个时候,妈妈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些话,而我也因为工作的繁重不愿意听妈妈唠叨,总是脾气暴躁的说知道了,我这么大了,还不知道怎么做事吗,您就别叨叨了,虽然忍受着女儿的暴脾气,但是妈妈的嘱咐一日如一日的重复着,现在真想让让妈妈再训我一次,真想再听听妈妈的絮叨,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可惜当时不懂,当要珍惜的时候一切却都来不及了。
我低下头,还没来得及悲伤,耳边便传来一首熟悉的歌《母亲》顿时泪崩。
一室寂静,所有的姐妹兄弟停止了打闹说笑,大家默默的围在一起,我靠在二姐的怀里,两个弟弟趴在几个姐姐的怀里,静静的听这首歌:
“你入学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
你雨中的花折伞,有人给你打;
你爱吃的(那)三鲜馅,有人(她)给你包;
你委屈的泪花,有人给你擦。。。。。。
啊,这个人就是娘,
啊,这个人就是妈!
这个人给了我生命,给我一个家;
啊,不管你走多远,不论你在干啥,
到什么时候也离不开咱的妈!
你身在(那)他乡中,有人在牵挂;
你回到(那)家里面,有人沏热茶;
你躺在(那)病床上,有人她掉眼泪;
你露出(那)笑容时,有人乐开花。。。。。。
啊,这个人就是娘,
啊,这个人就是妈,
这熟悉的歌声,这熟悉的旋律,这熟悉的“妈妈”一声一声,唱的我们都泪如雨下,唱的我们都失声痛哭,相拥着,这是好几年再没有坐在一起哭过了,那个埋藏在心底最深的痛,始终不敢触及的痛,我们就像极了这个美丽世界的孤儿,没有妈妈的孩子多大都是孤儿,因为没有妈妈了,没有家了、、、、、
歌一遍一遍的放着,我们一遍一遍的听着,贪婪的听着,耳朵里再没有别的声音,这如天籁般的声音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锤着,一下一下又一下。
我握着四姐的手,这是双苍老干枯的逐渐没有了肌肉的手。抬起醉眼朦胧的眼,只是几杯酒而已,对于我不起任何作用的。眼是被泪迷了,心却是被伤痛的刀划开,深可见骨,我都能看见刀割开骨肉时那触目惊心的红,那红浸染了我整个身体,让我无法喘息。
疾病先带走了妈妈、接着是爸爸,现在即将要带走四姐,我的亲人就这样一个一个的被带走,我怎么能容许呢,这不可以的,虽然说生老病死天注定,人力是不可为的,可我怎么能甘心呢,四姐还是那么的年轻,还没有享受过一天舒心的日子,这么善良的女人上苍没有给她好的礼物,却将人生的黑暗作为礼物送到了她的面前,送到了我们的面前,打的我们措手不及,落荒却不知往哪儿逃?
我还是无力的靠在四姐的怀里,四姐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安慰着我,这时,我倒像是一个得病的人,需要别人的安慰。脑海中“渐动症”窜来窜去的,这可是世界五大绝症之一啊,没有药可吃可医。
四姐是坚强的,坚强的有时候让我们害怕。
她说:她是幸福的,因为她的身边有我们。
她说:她是高兴的,因为这样亲密的兄弟姐妹是她多年所盼望的。
她说:她即使立马死去,她都是无憾的,幸福,开心的。
她说:去到天堂的那一边,她可以给父母交差了,因为她的儿女都是亲密的,幸福的,开心的。
她说:有风的日子可以好好的活;
她说:无风的日子就更要开心的活;
她说了很多,很多,却唯独不说自己的病,她的脸上始终带着感激的笑。对亲人的感激,对生活的感激,对万事万物的感激,却唯独忘记了,在这个世上她最应该的是感激自己。可是她忘了,真的忘了。
我能忘记吗?我的兄弟姐妹们能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