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彤彤的太阳挂在森然的钢铁水泥浇筑的高楼上,就像是胜利的超级玛丽奥拉着摩天大楼的边缘慢慢向下滑行。
一只雄性野猪用坚硬的獠牙和有力的鼻子拱开街面长满荒草爆裂的水泥块,藏在水泥缝泥土中安家的蚯蚓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十分慌乱,然而野猪却大快朵颐。
夜幕降临,最后一束明亮的阳光穿过楼间的缝隙像是一把利刃劈在野猪的身上,然后慢慢地向西慢慢退去。
当光束划过猪鼻,野猪才恍然惊醒,黑暗用最后一道光欺骗了它并不聪明的猪脑子。
慌乱、恐惧写在了被欺骗的猪脸上,黑暗中响起一片狂躁的声音。
在最后的那束光消失的刹那,一个快速的黑影狠狠地撞在疯狂逐日的野猪身上,接着是两个黑影、三个黑影,而后在一片狂躁声中响起嘹亮的杀猪声,凄厉中带着一片片血光......
“狂暴者......”
在这血案地点不远高楼的天台上,青年郭向平用沙哑的声音低语,郭向平已经不记得他到底有多久没有开口了。
他知道,夜幕降临,禁声,是生存者的第一守则。
“但是,无所谓了......我就是那个唯一的生存者......今夜过后,一切都将会结束!”一双明亮的瞳孔在慢慢说完这句话之后暗淡下去。
“十五年了......”郭向平双手扯着蓬乱的头发,慢慢地把头埋在膝盖上,而双眼却穿过双脚紧紧地盯着黑暗笼罩的城市。
原本恨透了世界,如此繁华而又美丽的世界,却让自己在喧闹中享受着孤独,一切都似乎与他毫不相干。
但如今,恨透了那些狂暴者,他们把原本衬托他孤独的繁华带走,让他自己在寂静中舔舐孤独。
孤儿,流浪,背负了25年的标签,今天,把这一切都结束,或许天堂会有妈妈一样的温暖吧。
“坚持希望的人死了,绝望的人却活着。”郭向平突然向后躺下,看着稀疏的几颗星星,再次发出沙哑的声音。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遥控器,他希望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宣泄他的孤独,他的绝望,他的压抑,然后像烟花一样逝去......
他摁下了开关,这个时候诡异的事情出现了。
这个沉寂了十几年的城市在响起了巨大的音乐声,
“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
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这是一首郭向平最爱的歌,他感觉每一句歌词都在敲击他的心灵。
巨大的音乐声在城市大楼的墙面上碰撞回响,野猪尸体血泊上的狂暴者,周围游荡的狂暴者,全都瞬间停住所有动作,而后疯狂暴动!
也就在这时,郭向平拿出了另外一个遥控器摁下了开关,数秒钟之后,“嘭!”一支带着彩色尾翼的烟花伴着一声划破夜空的嘶鸣而后绽放......
绚丽多彩的光芒照亮了黑夜,也照亮了郭向平刚毅的脸,“真美......”
郭向平双手撑起身体,而后稳稳地站在天台的边缘,他看到了无数疯狂的身影正朝着他所在的街道飞速冲来。
而原来楼下的狂暴者却因为找不到目标而无差别地疯狂破坏,随着时间的推移,整栋楼周围的街道都已经密密麻麻地被狂暴者包围。
今晚的一切,当他下定决心后,郭向平已经足足准备了一年,听着最爱的音乐,看着疯狂而又陌生的脸,郭向平觉得,他所有的负面都得到了释放,一切的准备都没有白费。
他割断了脚下的一根紧绷的麻绳,几个吊在街道中间的油桶瞬间落下,重重地砸在街道的狂暴者身上,被砸中的狂暴者全部被砸成肉泥,而桶里的汽油或倾倒或喷溅而出,继而蔓延整个街道。
郭向平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然后平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而后重重地吐了一片苍白色的大烟雾。
郭向平把香烟向外一弹,不久,落地,顿时汽油燃烧,瞬间连成一片滔天的火光!
整个街道的狂暴者在火光中发出一片嚎叫声......无数的狂暴者向火光扑去,犹如飞蛾扑火。
看着楼下的一切,郭向平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抬头看了一眼绽放的烟花,他觉得此刻正是最佳的结束时刻,他张开双臂,闭上双眼,微微的热风吹拂。
“啊~~~!”
“再见了,世界......”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喊,一声沙哑的轻语,他向前倒去......嘴角的微笑依然挂着。
郭向平在加速坠落,汽油燃烧的热浪扑来,郭向平最后觉得,死亡,其实并不可怕,还挺温暖的......
“再......”
“咻~~~砰!”
“......见!呃!”
郭向平心在心里再次末年告别的电石火光间,一根拖着钢丝的乌黑长箭擦着郭向平后背的皮肤,穿过郭向平的外套狠狠地钉在墙上,紧绷的钢丝瞬间挂住了加速坠落的郭向平,勒得郭向平脑子一阵懵。
“音乐很美,烟花很漂亮,不过你这样的表白我不接受啊......兄弟!”这时在街道的对面传来了一个青年男人粗狂的声音。
费劲地抬头顺着钢丝绳的方向看去,郭向平在对面街道的一个楼层房间中看到一个魁梧的黑色身影,“表白......”郭向平一阵恶寒。
那个魁梧的身影回头看着不断被狂暴者冲撞的门,在门被破碎的瞬间,掏出一个滑索,顺着他刚才他射出固定的钢丝朝着郭向平滑来,速度不断加快,最后在快到郭向平头部的时候突然抬起双脚,郭向平的脸和鞋底进行了一个亲密接触......
“呃啊!”
“哈哈,不好意思。”
郭向平已经快被气晕,完全没有了一丝十几年没见过活人的兴奋。
......
“这是个好地方啊!有床、有水、有食物......”郭向平仔细看面前魁梧而又满脸胡子的大叔。
“是啊,大叔,这是我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灾难发生前是个废弃的空中生态花园......”
“我才24岁,还未成年!”
“好的,大叔!”
“额......”
“哈哈哈!”郭向平很开心,原来他并不是唯一的幸存者,而且,他发现,身边有个活人真的太开心了!我这积攒了二十多年的寂寞啊!
“嗯,嗯,嗯嗯,太好吃了,这可是新鲜的西红柿啊!太难得了,避难城里的大佬才有的待遇......呦呵,还有黄瓜,你小子生活可以啊!”满脸胡须的青年大叔刚吃完西红柿又拿起一根黄瓜啃起来。
“慢点吃,都是给你的。”郭向平指着一篮子西红柿黄瓜说到,他在这满脸胡子的青年大叔的只言片语中发现似乎幸存的人还不少,好像还有一个避难城,还好自己没有死成,不然的话真的是上帝给自己开的天大玩笑。
“对了,我叫郭向平,这位大......兄弟,怎么称呼?”
“邹志龙!”
“外面真的还有人活着吗?”
“有,有很多,多到资源都不够生存......像这样的地方真真的是世外桃源啊,看在美妙的音乐和烟花还有这西红柿黄瓜的面子上,我提醒你,如果在外面遇到活人,千万不要告诉他们你拥有这样的地方!”青年大叔邹志龙很严肃地看着郭向平说到。
“大家都是幸存者,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郭向平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你小子......给根烟!”邹志龙想说这家伙在这里的生活太幸福了!
郭向平抽了根烟朝着青年大叔抛了过去......
“没火......”
郭向平把放进口袋的打火机又掏出来给青年大叔抛了过去......
邹志龙避开满脸的胡子,点燃了香烟,又是深深地一口,而后陷入沉寂,他盯着通红的烟头,手有些抖,冰冷地慢慢说了一句,“记住,有的时候,活人比死人更恐怖!”
郭向平很惊讶,看向窗外的黑暗,忽然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