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塔身的简洁粗犷,最顶层的塔尖空间显得庞杂而诡秘。
穿过一道刻满怪物浮雕的拱门,走过一排形似脏器和脊骨构建的金属走廊,扎拉哈与它的亲卫们来到了一间巢形房间内。房间四壁布满了镂空的罐体,罐体之中陈列着无数从未见过的变异生物。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绿皮将军扎拉哈,也无法辨识出其中任何一种,显然这些生物只存在于实验室之中,从未真正展露在世人面前。
“这个伍德.凯尔雷真是个令人作呕的疯子!”扎拉哈透过玻璃壁盯着一个畸形的绿皮幼婴标本,语气沉重的喝骂道。
一旁的副官看了扎拉哈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据说这个死灵法师沉迷于血肉研究,先后制造出了多种畸形怪物,其中以憎恶最为臭名昭著。将军,您说这个顶楼之中是否会藏着一具憎恶?”
扎拉哈瞥了副官一眼,懒得点破副官的担忧。扎拉哈明白,憎恶之威名哪怕到今天,依旧震慑人心,副官这是担心万一遇到憎恶,己方这点人根本不是对手。
不过副官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且不说扎拉哈身为绿皮部落的一位军团将军,实力本就强横无匹,若不是急于探究巨人塔隐藏的秘密,扎拉哈懒得亲上战场,东大陆的那些土狗瓦鸡恐怕早就被屠杀殆尽。更何况憎恶哪有那么容易制造出来的,每一个憎恶的诞生背后无不是海量的奇珍异宝,当年伍德.凯尔雷穷尽毕生财富,也只制造出了五具憎恶,若是有第六具憎恶的存在,当年鏖战正酣时伍德.凯尔雷为何不用?
因此,扎拉哈断定,巨人塔中不可能存在第六具憎恶。
穿过异种陈列室,扎拉哈一行人来到了一间摆满锻造机械的车间。车间内灰尘堆积,显然已经停止运转了许多年,但从机械的构造轮廓和文字标识来看,依旧能够辨认出车间的作用——批量生产血肉造物!
若是方青山在此,对这座车间的内部结构一定不会陌生。此地简直就是密室内重构车间的放大版。不过,密室内的车间只有一张金属座椅,而此地的车间则直接建立起了一条完整的机械生产线,暗红的管道、低垂的线缆、锈迹斑驳的传送履带、以及残留着黑褐色干瘪石块的挂钩,无不显示着当年车间运转时血肉如山的恐怖景象。
“当一排排拥有自主意识的怪物从生产线上走下来时,伍德.凯尔雷的内心究竟是欢心还是恐惧呢?”扎拉哈吐出一口浊气,没来由的感叹出声。
小心穿过车间,一道金属大门挡在了众人面前。门上印刻着一个狰狞的干枯手骨,那是伍德.凯尔雷的魔法印记。
魔法印记,是西大陆魔法师特有的一种留名方式。为了能够在某件器物上留下自己的痕迹,魔法师会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将自己的专属图徽标印在器物上,后来者看到该器物,便可知道曾经的所有人是谁。
金属大门上硕大的干枯手骨,正是史书中记载的伍德.凯尔雷的专属图徽,这再次印证了扎拉哈的猜测,巨人塔与伍德.凯尔雷之间存在着深刻的渊源。
金属大门没有被魔法封印,因此在几个亲卫的蛮力强拆下,金属大门很快被缓缓推开,门后的景象也渐渐呈现在扎拉哈的眼前。
鎏金的棺椁,鲜血浇灌出的复杂铭文法阵,以及闪烁着绿色光芒的连排油灯,点亮了扎拉哈眼底最深沉的贪婪和欲望。
同样被点亮欲望的,还有东大陆的掠夺者们。当负责守住通道的绿皮士兵逐个倒下,当哥布林祭司哀嚎着被法术淹没,东大陆人的情绪变得极为亢奋。在他们看来,金山银山已经唾手可得,奇珍异宝更是近在咫尺。
“杀啊!它们已经离溃败不远了!”
“冲冲冲!都给老子冲!”
“别怂!给老子套盾,老子要再打十个!”
肢体横飞、血液四溅,双方不断有人倒下,原本数百人的混战如今变成了数十人的对决,九死一生的伤亡比例早已让双方杀红了眼,谁能撑住最后一轮冲锋,谁就能获得最后的胜利。但从如今的局势来看,胜利的天平已经明显倒向了东大陆一方。
“别杀我!我投降!”
当数把刀刃架在哥布林大祭司古里昂的脖颈上时,古里昂果断地选择了投降。胆小惜命的它,可没有英勇就义的觉悟。
东大陆人对于这个给己方造成巨大伤亡的哥布林祭司早已恨之入骨,压根不愿理会它的哀求和哭喊,几把刀正准备攒劲落下,闻天友却发声救下了古里昂的小命。
“这个哥布林是绿皮军团的祭司队首领,肯定知道很多内情,留之有用!”
闻天友不同于旁人,身份显贵不说,实力也得到了众人的认可,在一路的拼杀中展现了超凡的实力,好几个强横的哥布林祭司都是被闻天友秒杀,令人叹服不已。因此当闻天友表态欲留古里昂一命时,众人也只好放下了手中的刀刃。
“我可以让你活,自然也能让你死。”闻天友俯视着身材佝偻的古里昂,冷漠地说道:“现在,该沦到你证明自己的价值了。”
......
当方青山来到交战现场时,东大陆的劫掠者们早已走得精光,想来此时已经冲到了最顶层的空间之中。
胖鱼看着铺满一地的尸体,急不可耐地催促道:“大哥,咱们得加快速度了!绿皮军团已经被屠杀殆尽,那些探险队的人此时恐怕已经在顶楼劫掠财宝了!”
正当方青山沉默不语时,不远处的颜宫突然大声叫唤道:“你们快来看!这里还有个没咽气的!”
众人一听,精神一振,赶紧围拢过去。
“你是谁?”方青山看着眼前这个体貌奇丑的哥布林问道。
“呵,你们这些人类,就是一群不守信用的混蛋!”哥布林没有理会方青山的问询,张嘴便骂,然而骂声未绝,胸腔中的污血便喷涌而出,差点溅到方青山身上。
“这家伙怕是活不成了。”沈万流站在方青山身后,看着哥布林胸口上的洞穿伤,平静的说道。
方青山微微一叹,转身便准备离开,突然哥布林拦住了方青山的脚步。
“我叫古里昂!扎拉哈军团首席大祭司!”
方青山一愣,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不仅是方青山,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有这个疑问。显然名为古里昂的哥布林已经没救了,身为敌对阵营的人,古里昂应该极度憎恨自己才对,何为会一反常态,主动坦诚身份,莫非有所求?
果然,古里昂艰难地说道:“你们答应我一件事,我便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胖鱼急切地问道。
方青山对着胖鱼翻了翻白眼,转头问道:“什么事?”
“若是你们活着逃出了巨人塔,就去血手部落接出我的女儿娜古丽,送她去秃鬓部落,找达瑞坦。”古里昂说着,从口袋中透出一枚奇怪的獠牙,方青山知道,这是取得娜古丽信任的信物。
方青山对绿皮这种蛮荒种族多少有些了解,知道若是成为战争孤儿,下场一般都极惨,古里昂如今即将陨落于此,身为父亲的它自然要给唯一的女儿安排好出路。
方青山结果古里昂手中的獠牙,算是承诺了这件差事。
“好啦,该说说你口中的秘密了吧!”胖鱼生怕古里昂此时直接咽气歪脖子,一脸紧张地催促道。
古里昂面露丑陋,但不知道为何,它的双眸中却显露出令人目眩的深沉和睿智,古里昂呵呵一笑,道:“别着急,我有秘法吊着一口气,足够我兑现自己的诺言。”
言罢,便开始诉说起巨人塔与伍德.凯尔雷的渊源,以及憎恶制造工艺可能存在于塔身顶层的推测。
“就这?”胖鱼虽然听得目露精光,但当古里昂停下话语时,胖鱼的嘴巴恨不得噘到天上。
“你这也太忽悠人了吧!伍德.凯尔雷的吊炸天关我们鸟事,我都懒得理会!还有那个叫憎恶的怪物,一听就不是正常人能够搞得起的烧钱玩意,我就算得到了又能怎样,只能看不能用,平白膈应人!”胖鱼大手摆得跟蒲扇似的,直嚷嚷道:“不行不行!你这个太扯淡了,必须再爆个大料,不然之前的承诺我可不认哈!”
一旁的方青山看着胖鱼的表演,顿时作出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单纯善良的尹烛依哪里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家伙,气的咬牙切齿又不知该如何发作;唯有老练的沈万流一脸欣赏地看着胖鱼,一副赞叹不已的表情。
若说之前的古里昂还气愤于闻天友的不讲信用,说好了留自己一条性命,结果在道出伍德.凯尔雷和憎恶的相关情报后,直接痛下杀手,用空气弹击穿了古里昂的心脏。若不是古里昂有秘法可以苟延残喘,恐怕压根等不到方青山的出现。
但此刻,古里昂的内心只剩下平静与释然。它感应到,哪怕有秘法吊命,此时的生命也已走到了尽头,曾经的诸多欲望和怨念,都将化为一团虚无,这一刻,古里昂突然有了一丝明悟。
“那我就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吧,但愿你们能够信守诺言。”古里昂似有深意的看了方青山一眼,缓缓说道:“每一个祭司在生命终结时都可能窥见一丝命运的痕迹,我刚才看到了...希望的轮廓,源于光的足迹。”
古里昂话音刚落,手臂便无力的垂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