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12%的人类拥有超能力,这些能力生来就写在基因里。若超能力净是造福社会带来美好,余下近九成人中也不会有人对能力者产生极度的厌恶。
急救车载着炎,内部有数名研究人员在用有限的设备对炎进行检测,车子呼啸而过,后方搭车跟随的则是一大波记者与摄影师,人群中不乏有能力者,对此习以为常,但并非所有人都能习惯,有区别,就有矛盾。
当稀有成为普遍,崇拜便成了嫉妒,百年前的战争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既然神创造出超能力者,为何还要再造出普通人。
“看新闻了吗?”
“看了,这么大阵仗救人,有能力真好啊,上次我家起火烧了半个小时,我还是自己爬出来的。”
“哦,我知道,我有个朋友说是超能力者打架,烧了好几栋楼呢。”
超能力者与普通人之间既关系密切又相互敌视,从古至今,未有一丝好转,超能力于普通人,宛若异类。
“超能狗真是浪费社会资源。”
“嘘,这话不能乱讲,小心被抓起来。”
人们在谴责能力者时就会想起古时残暴的统治者,作为君王的超能力者,十分强大,君王自喻天命,压迫奴役人民,即便人们已活在现代,千载岁月流逝,但骨子里仿佛仍有着深仇大恨。
人们会忘记超能力者同样是人类,忘记自己也常常排挤身边过于弱小的超能力者,人只有在受到压迫时才会感觉到被压迫了,而压迫别人并不会,更甚者,一些较特殊的弱能力或是不被看好的无攻击性超能力者,早已成为他们的专属欺辱对象,泄愤玩具。
所以,超能力者们是孤独的,纵使他们数量不少,纵使有些个别家伙实力强横,他们也很难抱团取暖,孤寂的寒冬终将心灵的弱者淘汰。
唯有精神与实力同时强大,让人心生畏惧,才不会被嘲笑,不会被人上前挑衅,不会连闪烁一下都没有便悄然逝去,炎便是如此。
一步步走来,从弱小到强大,从固执的助燃器同学到炎之称号者,最终站在了元素之巅。
一个人拼命得到了想要的,同时也会失去很多,所以,炎丢失了家人,他的各种档案信息被更改,身边几乎无人知晓他的本名,仿佛生来便是炎之元素,生来便是充满正义感的讨伐罪恶之人。
“检测数据表明你已经完全失去能力了,但你目前的状态有些超常,极可能产生异化,我们还需观察一段时间。”
面对研究人员的话,炎只能保持沉默,他知道,他的话是无用的。
第一时间得到的并不是救助,而是研究,说实话炎早已料到,只是没想到总部会表现的这么直接。
学院方未派人过来询问,甚至连安息那边也毫无音讯,毕竟身处元素总部的研究基地,单凭糕子那种级别,太难混进来了。
“那双眼睛,是他救了我,为什么?他是哪边的?”炎躺着,摸摸胸口,观察举起的手,喃喃自语。
张凌回来后面对是一张冷脸,因为时间已是凌晨,一箱蓝莓果汁和大包小包的零食都没成功拯救他,就连最疼爱他的妹妹也没有帮他说上一句好话,张凌最终睡在了客厅,盖了条挡不住凉夜的毛毯。
之所以耽误了这么久,是因为又欣赏了一遍人性之丑恶,顺便教导了一下他的学生。
事情发生在救完炎之后,胡青鸿发现母亲失踪了,找人对于张凌来说算是家常便饭,只需回溯下周围空间曾经发生过的景象就好了,任何画面都会清晰地映在脑中。
大约在三小时前,陌生的邋遢中年光头男子闯入房里。
青鸿的母亲本名叫葛薇恩,现今39岁,早年丧偶,改嫁四年后再度离异,在精神方面有不小的问题,可以说已经完全属于痴傻的范畴了。
不久前的景象在张凌脑中不断变化,该男子强行拖走葛薇恩,粗鲁又野蛮,葛薇恩只是轻微反抗,被中年男大吼之后便变得麻木了,中年男笑得极其阴暗猥琐,一把抱起葛薇恩就往外跑,他抱累了,就放下人,蹲着吐口痰,还吸完一支烟。
现在地上只剩下半截烟蒂。
张凌跟着景象中男子走着,身后跟着焦急的胡青鸿,胡青鸿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老师正在发动能力帮他,他强忍着急的心情,尽力不去干扰。
景象里的中年男下楼后就变得鬼鬼祟祟了,不知从何处偷的购物车,被他拿来装葛薇恩,至此,中年男速度逐渐加快,一口气冲出了烂尾楼。
在推出外围大门的一瞬,中年男撞见了一名正在靠墙抖腿的青年混混,双方皆是愣了一下,此刻,现实中的张凌已经走到两者中间,青年混混显然是见到中年男推的人,他识趣地偏过头,吹着口哨,中年男见状也没浪费时间,连忙推着跑远了。
青年混混就那么看着中年男越跑越远,接着继续抖腿,张凌冷冷撇了眼青年混混,似在嘲笑,而景象中的青年混混突然感觉身体一阵发凉,明明什么都没有,见鬼了,青年混混脸色苍白,随即,逃也似的离开了。
张凌还在继续追踪,在距离废旧的LC区2公里的地方,依旧是如同贫民窟之地,只是独栋楼变多了,青苔与灰尘在不断述说着它厚厚的历史,发霉的垃圾正在宣扬这里是它们的主场,遇水的它们味道更是嚣张,在狭窄的空间里,既刺鼻又令人作呕。
回溯景象中的光头中年男抱着葛薇恩,踢开推车,撞进门,进去片刻后,回来将门死死锁上。
张凌转身示意,“就在这里了。”
胡青鸿早憋着一股子冲劲了,几脚下去,踢碎门框,踹坏锁芯,冲了进去。
屋子里比想象中更狼藉不堪,翻倒的桌椅,满地的速食垃圾和一些发霉的衣物,堵住的卫生间里更是散发着恶臭,长久密闭的窗户和紧锁的大门让气味浓烈无比。
张凌没有再作出行动,他想借此机会考验一下胡青鸿,映入眼中的是那样的光景。
男人呼喊着母亲,一边打砸猛踢,男人空有一身力气,几番胡闹之下,屋内已被拆得一览无余,男人并没有注意到地上的几张照片,那应该是年轻时候的葛薇恩和她的同学们,看来是熟人作案。
绿宝石虽然在几人中是最弱的,但他拥有的能力数量却是整个世界最多的,单论诡异复杂和多样性的话,绿宝石甚至远超张凌。
“一年来,你一样都没掌握到吗?”张凌嘀咕道。
失望至极,不管是心性还是能力,他这个便宜学生都毫无进步,至今都没走出心理阴影,张凌在一瞬间几乎想到了放弃。
“唉……我想教好你的,”张凌已经不准备一直这样护着胡青鸿了,总是处在羽翼下的雏鹰是永远都成长不起来的。
胡青鸿这种人,若是不刺激一下,不让他认清现实,他就永远不知进取,安于现状。
“青鸿……地板,”张凌有些犹豫,到最后还是提醒了胡青鸿。
是的,在进来之前,张凌就看到了,潮湿阴暗的地下室里,不堪入目的画面,老旧的橙灯,黑漆漆的粗绳,撕碎的布料,一道道的红痕,肮脏的液体,残缺的意志和扭曲的灵魂挤在一起,里面发生的一切直叫人反胃。
人类历史上这种事情太多,曾让张凌一度对人类产生厌恶,甚至不愿承认人类是祖先们延续出来的。
胡青鸿正对着地板,狠狠踩踏,他一块块试着,狠狠跺下去,直到咔嚓一声,木板碎裂。
“就这里面。”
张凌说完,转身走至门外,这一切交给胡青鸿自己处理吧。
“王八蛋!”
“啊啊,别打,别打了,别打我,”哭嚎声响起。
大约几分钟后。
中年光头男已然被揍了个半死,张凌则是去找来几件衣物,递给怒火中烧的胡青鸿。
“给阿姨披上吧。”
又过了片刻,胡青鸿掏出他的老式手机,正准备打电话,却被张凌拉住。
张凌的眼神狠得有些可怕,“你干什么?”
“打给超能护卫……”
张凌的手捏得胡青鸿生疼,那眼神似乎会传染般,直视了几秒后,胡青鸿松了手机,眼眸也冷冽起来,这时,张凌才放手了。
“啪,”玻璃碎裂声。
“啊!”旧城区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噗嗤,哐当当。”
一夜过去了,早上8点不到,张凌被白桃喊醒,“懒虫,快起来,去学校。”
“啊?嗯……什么啊?我又不是学生。”
“是啊,但现在你是老师。”
额!惊了,张凌一个鲤鱼打挺,靠,差点给忘了,今天要去学院备课上课的。
“我和依依已经吃过了,吃得干干净净的,”白桃双手交叉背在后面,弯腰把脑袋伸过来,她盯着张凌,突然张开嘴,“啊~你看,有没有看到菜。”
“哎哎,有味道,嫌弃,我衣服呢?你该早点叫醒我的……”
“啧,赶快消失吧你,我再去刷个牙,哼,”白桃突然就不想理这家伙,玩笑都开不得了,“哦,对了,我们的衣服都被依依拿去洗了,你去我房间拿新的吧,就那件蓝格子吧,看起来像个教书的。”
“你们俩关系啥时候这么要好了?”
白桃已经在漱口刷牙了。
“唔?呸……我们一直就很好,你带点吃的,快走吧,我不想看见你了。”
列车上的张凌心事重重,目前各大组织已经陆续撤掉了他们的榜首任务,除了联盟,依然挂着高达十亿的赏金。
两项任务均为历史上绝无仅有的3S级任务,分别为抓捕特殊编号01到09号任意一人,和击杀特殊编号10到99号任意一位,要求提供全尸。
随后,车上的新闻打破了张凌的沉思,没有昨天的乔不坑自杀事件那般轰动,今天的早间新闻主要讲了元素守护者炎被学弟们成功解救,之后就是说旧城区某某被玻璃割成碎块,疑似恐怖分子所为,目前事件尚在调查。
之后主持人就一直在重复念叨,提醒广大居民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但死者是个无人问津的小人物,大爷们听着新闻播报,昏昏欲睡,甚至感觉有些不耐烦。
LC区确实有群小混混,平时聚集在地下水道里,张凌也是知道的,不过大部分都是无能力者或是弱能力者,对张凌来说,既翻不起浪花,也成不了什么气候,除了偶尔能恶心人一下,根本就没什么好在意的,如果实在是讨厌,随手清除掉就是。
一想到昨晚那个中年男,就想起自己那不争气的徒弟,最后还是自己亲自清理的案件现场,不然今天的新闻就是凶手已被抓获了,各种表彰之类的了。
张凌闭上眼,开始盘算起今天要做的第一件事,去学院,先让那几个学生,赔偿一下自己那可怜的小破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