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仲夏,八月未央,依旧是个流火的季节,天气热的像个蒸笼一样。
时值清晨,东方刚刚出现一丝红云,胡小山放下手中的农具,深深的松了口气然后就又投入到了叮叮当当的厨房之中。
“奶奶吃饭了!”
一阵忙碌之后胡小山终于做好了饭菜,围裙都还没解下就轻轻喊了一声,尽管他知道得不到奶奶的回应,但是这几年已经习惯了。
胡小山抬起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同时也抚去了粘在前额上被汗水打湿的黑色短发,而后露出一张看上去有些晒得微黑但又十分清秀稚嫩的小脸。
胡小山的年纪本就不大,只有十二岁,但是像这样早上起来做农活、然后做饭、上学,放学了以后继续劳作的事情胡小山已经坚持了四年。
四年前胡小山的爷爷“一病不起”从此撒手人寰,留下了胡小山和奶奶相依为命。
谁知不久后奶奶也患上了老年痴呆症;给这个原本就雪上加霜的家庭再添重担,担子全都落在了年幼的胡小山身上,从那之后胡小山就学会了一个人独立照顾奶奶,种田等等…
四年来胡小山成长了很多,原本白皙的皮肤变得微黑,个子一米七五左右,如果抛开青春期不说,胡小山现在的个子已经偏向于中等的成年人了,只是身体看上去有一点偏瘦。
胡小山熟练的将奶奶搀扶到外面的木椅上面,然后围好围巾,开始往奶奶的嘴里喂着食物。
胡奶奶是一个已经步入耋耄之年的老太太,满脸皱纹已经足以证明她的年纪。只是如今的老太太看上去表情木然,连吃饭都只是机械性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老人拒绝进食,然后木然呆滞的表情坐在外面一动也不动。
“儿啊!你今天要走?”
老人说话的时候依然是表情木讷,口中的话也是含糊不清。
胡小山没有说话,他早已习惯了老太太的自言自语,也知道老太太口中的“儿啊”指的是自己的父亲。
胡小山熟练的洗刷着碗筷,擦拭着灶台,接下来老太太要说的话其实他已知晓。
果不其然,老太太过了一会又开口了:“儿啊,我们胡家出了一个了不起的屠龙师,已经,已经是,是………”
老人说着说着就不说了,胡小山却喃喃自语的接到,“已经第二十九代了!”。
又过了一阵,老太太再次开口:“你非要去学习经商,你这样我,我…”
“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
胡小山一边擦拭着灶台,一边喃喃自语的接过老太太的话语,尽管他不知道什么是所谓的“屠龙师”;但是这些话胡小山听了整整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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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胡小山被父母从外地送到山里的爷爷奶奶身边。
当时胡小山还小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被父母抛弃了,对此胡小山的奶奶还和胡小山的父母大吵了一架,说孩子还小正需要营养的时候,他们怎么能够这样。
只可惜当时胡爷爷不在,否则的话也不可能由得他们乱来。后来胡爷爷回来的时候胡小山已经在山上一年多了,胡爷爷和胡小山的父亲还因为他们抛弃胡小山这件事断绝了父子关系。
胡爷爷当时好像得了很重的“病”经常唉声叹气,也经常跟胡小山提及他那和胡奶奶时候的事情。
据胡爷爷说他因为各种缘故结婚很晚,所以到了四十岁才结婚,四十九岁才有了胡小山的父亲,但是具体什么原因那么晚结婚胡爷爷没说。
只说自己中年得子自然也就对胡小山的父亲娇惯了些,当真是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到嘴里怕化了,胡小山的父亲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长大,所以才让他性格变得自私自利,什么事只考虑自己,完全不顾他人感受。
对于胡爷爷的“病”,胡爷爷一直没有说过,就连胡奶奶也是含糊其辞的说过几次,只是说胡爷爷是为不小心受伤感染了风寒。
一开始胡小山还相信,可随着胡小山年龄大点他就知道了,胡奶奶根本没说实话。
胡爷爷到死也没告诉胡小山自己“生病”的事情,包括胡奶奶口中有时候奇奇怪怪的话,胡小山都不懂。
但是这些年胡小山学会了懂事和独立,同时还一边艰难生存,一边照顾着年老痴呆的奶奶。
其实一开始外面镇上也有人来接胡奶奶,也说过要解决胡小山的问题,说是要给胡小山他们搬家。
可是胡奶奶虽然痴呆却倔强的不肯离开木杨村,除了胡小山,只要一有人动手扶她她就会又哭又闹。
而胡小山也不肯离开木杨村,他一直都记得爷爷临死前说过的话,要懂事,一定要学会独立,所以胡小山不想去过那种寄人篱下的生活。
几年过去了,也只有相邻的邻居们偶尔会在胡小山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但这些人的能力有限,毕竟都是一些留守在山中的孤寡老人。
如今的木杨村已经看不到年轻人的影子了,但凡有点劳动力的人都是想方设法的离开这个贫苦的小山村。
非但年轻的没有,比胡小山大的或者小的儿童少年整个木杨村也找不出一个人,所以目前来说胡小山是唯一一个木杨村年纪最小的村民。
木杨村本就不大,以前人最多的时候也才六十几家,三百多口人,如今二十几家四十几口人除了胡小山是个孩子,其余的全都是孤寡老人。
木杨村的贫困在整个君安县城,甚至整个天行大陆上的贫困山村里都算得上是能够排得上号的。
唯一庆幸的就是胡小山读书的学费被老师全免,而且可以免费住校,毕竟清水镇的学校距离木杨村还有差不多二十里左右的路程。
但是胡小山没办法住校,他每天早上起来要忙农活,忙完了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学校,从学校里回来还要拔会草才回家。
这些年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可以说胡小山比很多人都更加明白什么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擦拭完灶台,胡小山搀扶着胡奶奶再次回到房间里,胡小山在胡奶奶的身上挂好了吃的,只要她一伸手就能碰到;只是这样还不够,胡小山还要跑去山上的邻居老爷爷老奶奶家,请他们得空了偶尔来看下自己的奶奶,只有这样胡小山才可以安心读书。
尽管是早晨,天气依旧炎热,连空气中的风都像是在烤炉里加了温度一样。
今天的天气有些心情不好,所以看上去阴沉密布,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会下一场雨。
眼看就要去上学了,胡小山显得很是犹豫,毕竟这样的天气把一个痴呆老人放在家里真的很不放心。
胡小山不放心奶奶其实也是有其它原因的,因为木屋太破旧了,一到了下雨天就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雨停了的时候屋子里面还在下着嘀嗒雨。
看看外面阴沉密布的天,这次雨应该不会太小,胡小山怎么可能放心的下奶奶?
“小山,小山!”
就在胡小山犹豫不决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传来奶奶的声音,胡小山原地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山…”
直到声音再次响起,胡小山这才匆匆忙忙往木屋里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奶奶,奶奶我在呢,我在呢!”
胡小山说着已经来到了满是皱纹的胡奶奶的身边,却看到胡奶奶眼睛里似乎有了灵动,甚至于还对胡小山露出慈祥的笑容。
胡小山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奶奶,胡奶奶抬了一下手,轻轻的抚摸着胡小山的头发轻轻说道:“好孩子,都长这么高了,这些年辛苦你了!”
“奶奶我不苦,我一点都不苦!”
胡奶奶的话语让胡小山有些想哭,但是倔强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着却始终不肯落下一滴。
胡奶奶笑了笑,“好孩子,你是爷爷奶奶最大的骄傲!”
“奶奶…”
胡奶奶的这句话让胡小山的倔强一下子如同堤坝决堤,泪水瞬间泛滥了起来,随即跪倒在奶奶腿边大哭。
毕竟他还只是个孩子,尽管大多时候他比很多大人都坚强,但他始终都是个孩子。
胡奶奶轻轻的抚摸着胡小山后脑勺的头发,胡小山的哭声也因此得到了极大的安慰。
其实仔细看就能看到胡奶奶慈祥的眼睛里也有泪水,还有不舍,只是经历过那么多的她,相比年龄幼小的胡小山,她更能理解这世间的各种艰辛。
过了好一会儿胡奶奶才发现趴在她怀里的胡小山竟然睡着了,从那匀称的呼吸声中可以想象得到胡小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踏实了。
尽管有些不舍得让胡小山离开自己的怀抱,胡奶奶还是轻轻将胡小山的胳膊放在木椅上,小心翼翼的帮他选择了一个最舒服的睡觉姿势。
胡奶奶转身走向木屋里面,过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带着古朴花纹的木盒,木盒是长方形长约十五,宽约八九公分,高约五六公分左右。